“……”
沈大茂無言。
很想說，老太太你管得太多了。
你有吃就好了，你還去管人家的媳婦到底會不會過日子？
會過日子，人家也不會送你吃的。
真要糾結這麼多日子還怎麼過？
再說他倒是想有一個這樣子的媳婦，可是他家窮成這樣子，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
但這些話他又不能跟老孃說。
“娘，你快吃吧，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
大茂娘一邊吃一邊想着早些時候見到過的舒薪，瞧着是個好生養的，只是脾氣不行，怎麼能夠那樣子對待自己的公公婆婆呢？這女人嘛，還是得三從四德呀。
大茂娘吃好過後，還剩下了不少，倒自己家的碗裡，洗乾淨以後放在籃子裡讓大茂明兒帶回去。
心裡想着明兒要不要去舒薪家坐坐，跟她說說這爲人處事。
舒薪壓根不知道別人在怎麼想她，吃了飯後就收拾，收拾好後餵了滾滾，又餵了貓咪，燒了熱水自己和沈多旺洗澡。
在房間裡拿布巾擦着頭髮。
沈多旺只穿一條長褲便走了進來，舒薪偷偷看了他一眼。
這暴露狂。
“阿薪，我怎麼覺得這褲子好像小了一些？”
“有小嗎？我看你穿着剛剛好呀！”
“好像小了一點吧，不信你看看！”沈多旺說着上前讓舒薪檢查檢查。
拉了舒薪的手放在自己腰間，又往下面某處一放，“是不是小了許多？”
舒薪頓時紅了臉，“你這個臭流氓！”
抽回手趕緊挪開離沈多旺遠些。
沈多旺哈哈哈笑了出聲。
滿心滿眼的愉悅。
等頭髮幹了，倆人才爬上了牀。
沈多旺是有點心思的，舒薪卻不搭理他。
“娘子……”
“……”舒薪翻身離沈多旺遠一些。
可沈多旺哪裡會讓她如願，一伸手又把人給拉了回來，緊緊抱在懷裡。
“娘子，咱們好久沒那個了！”
聲音幽幽怨怨的。
讓人聽着都覺得可憐兮兮。
“今兒不行，明天要曬筍，得保存體力！”
“我輕輕的……”
“……”
舒薪發現，她怎麼回絕，沈多旺都能找到藉口。
並將她‘繩之以法’！
繾綣纏綿後，舒薪窩在沈多旺懷裡，累的手指頭都不想動。
“渾身黏糊糊的，想沐浴！”
“我起牀去給你燒水，一會回來！”
沈多旺說着就要起牀，舒薪拉住他，“我就這麼一說，今兒就算了，咱們多賺銀子，把房子修過，以後弄個浴房，像鎮上那樣子的，或者像沈家那樣也不錯，起碼想要熱水隨時都有！”舒薪小聲說着，還沒聽到沈多旺答應，就沉沉睡了過去。
沈多旺抱緊懷中的嬌妻。
心疼的緊。
跟着他到底委屈了她。
尤其是他本有能力、條件讓她過的更好，卻因爲種種原因，讓她過這種苦日子。
虎子媳婦每日還能吃上幾口燕窩，他的阿薪卻吃不上……
“呼！”沈多旺呼出一口氣。
也不知道荀顏她們什麼時候把血燕送來？
一個個慢慢吞吞的，是要等着去採摘嗎？
想到這裡，沈多旺沒來由惱火。
有些事情不去深想還不覺得，一旦深想越覺得對不住舒薪。
沈多旺動來動去睡不着，舒薪深吸一口氣，“你到底睡不睡啊？”
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腰痠的厲害，又倒了下去，拉着沈多旺的手，“相公，咱們說說話吧！”
“你不困嗎？”
“困啊，可是你在這胡思亂想，我總不能顧着自己睡覺吧！”舒薪說着，伸手抱住了沈多旺的腰。
“有句話叫甘之如飴，相公聽說過嗎？”
“嗯！”
“而我對如今的日子便是甘之如飴，你或許覺得我現在日子苦，可真的苦嗎？其實不是的，我每天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不用想着明日鍋裡有沒有米，有沒有菜，更不用去擔心孃家人能不能吃飽、穿暖，這是我們的小日子，是我們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現在漸漸好起來，以後日子會更好，咱們會修新房子，會搬去鎮上，還會有屬於我們的孩子，一切都那麼的美好，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舒薪說着，深吸一口氣，“其實你給了我很多很多，我都記在心裡呢！”
“可是，我想給你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事事都自己動手！”
“這樣的日子會遠嗎？”舒薪問。
沈多旺想了想，“不遠！”
“那不就得了，既然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遠，就更不必去糾結了，咱們要好好享受現在的時光，等以後想着這般齊心協力，同甘共苦都難了！”
“阿薪……”沈多旺抱緊舒薪，哽咽着喊了一聲。
他孤寂二十五年，想着這一輩子可能便這麼過了，上天憐憫他，派了這好的姑娘到他身邊。
“別胡思亂想，快睡吧，明兒你還得幫我剝筍呢！”
“嗯！”
沈多旺就喜歡舒薪這般理所當然的要他做這做那，那樣子他覺得舒薪把他當成了一家人。
沈多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的，只覺得這一覺有些沉。
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一股子香味飄散進了屋子。
沈多旺一下子翻身坐起。
他竟睡得這麼沉，舒薪什麼時候起牀他都不知道。
舒薪推開門進來，“醒了，快起來吃早飯吧，我煮了你喜歡吃的番薯粉羹！”
沈多旺呆呆的看着舒薪，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臉。
舒薪失笑，上前吻了一下，摸摸沈多旺的臉，“快起來！”
轉身便出去了，身後跟着一隻肥嘟嘟的狗，和一隻靈巧的貓。
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麼的夢幻。
可沈多旺知道，那是他的妻子，這一輩子攜手與共的人。
傻傻的笑了笑，趕緊起牀去找廚房。
舒薪已經給他準備好了漱口的水和刷牙的藥膏，舒薪在這些方面外的仔細和認真且堅持。
沈多旺快速去刷牙、洗臉，等回來的時候，早飯已經擺在了小桌子上。
一邊滾滾和貓咪已經在吃着雞蛋。
滾滾肥的，一個雞蛋已經滿足不了它，舒薪給它吃兩個雞蛋，還把貓咪的蛋白都給了它。
吃了雞蛋，滾滾有磨牙的骨頭，貓咪有烤焦的泥鰍拌飯。
一貓、一狗吃的格外香。
沈多旺瞧着都有些羨慕嫉妒恨。
“你看着它們做什麼，快吃啊，都涼了！”舒薪催促道。
“嗯！”沈多旺應了一聲。
他胃口大，能吃很多。
舒薪胃口小，一點就吃飽了。
飯後，舒薪開始收拾東西，讓沈多旺遍個曬墊出來，“也不用特別複雜，只要能用，筍片不掉下去就行，跟曬墊一樣！”
“好！”
竹片昨天就弄好了，沈多旺做起來也快，等沈大茂、沈旺財挖了四筐筍來的時候，沈多旺已經編好了一個。
樣子有點醜，有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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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薪卻覺得不錯，能用就好。
把筍剝皮洗乾淨，切成四片放在鍋里加鹽燒，等燒開後再燒上一炷香，就可以舀出來放到裝有冷水的桶子裡，然後煮第二鍋的同時，將筍切片放在曬墊上曬。
“就這樣子的天氣，曬個四五天就行了！”舒薪說着，把筍片撒均勻。
沈多旺在一邊編着曬墊，“媳婦，你有想好要怎麼吃這筍嗎？”
“有啊，晚上就用醃肉燉個筍，在用筍炒個鹹菜，”
沈多旺認真想了想，“我竟然沒吃過！”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等我煮了讓你吃個夠，我打算做了拿去醉仙樓看看，能不能讓掌櫃幫忙賣賣，咱們也能賺點錢！”舒薪說着，頓了頓，“如今我才知道，一兩銀子可以做很多事情，更別說十兩、百兩、千兩了！”
都有點心疼起沈多旺當初給牛氏那一千兩銀子。
沈多旺看向舒薪笑，“你說心疼我當初給牛氏那一千兩？”
“是啊，那可是一筆鉅款！”
“是啊，確實是一筆鉅款呢，但是若沒有那筆錢，牛氏就沒底氣，沈大郎這個人吧，其實很怕牛氏的，和沈二郎兩夫妻的有商有量不一樣，牛氏如果想要離開，會做各種事情來威脅沈大郎，沈大郎便會聽她的話！”
一千兩，真心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但牛氏三個孩子都送去學堂，這一千兩其實也用不了多久。
如果她買下些田地，倒還能多堅持幾年。
讀書瞧着是件光鮮亮麗的事情，但哪一樣不要錢，吃穿用度不能太差，太差會被同窗學友看不起，用也不能太差，便是筆墨紙硯，一年下來也是一筆龐大的開支。
舒薪想了想沈家那一團亂，都懶得去說。
“不說這事了，說起來鬧心！”
她都不想提起沈家任何人。
沈多旺笑笑不語。
舒薪便忙活別的去了。
很快沈大茂、沈旺財又挑了筍過來，見舒薪已經曬了不少，錯愕至於也好奇。
“這筍是要曬乾嗎？”沈大茂問。
“問，曬乾了燉肉吃！”
沈大茂沉默。
話費這麼多心思、錢，就爲了曬乾燉肉吃。
還真是不太會過日子。
舒薪說完便進廚房去了，沈多旺在一邊編曬墊，瞧那樣子，竟十分支持舒薪這樣子做。
沈大茂、沈旺財眼看要正午，“多旺，我們先回家吃午飯，午飯後再去挖筍！”
“嗯！”沈多旺淡淡應聲。
沈大茂、沈旺財抿了抿脣，出了沈多旺、舒薪家。
他們以爲舒薪中午還會留他們吃飯呢。
殊不知舒薪都忙飛起來了，哪裡還有心思做飯給他們吃，就她和沈多旺都是瘦肉炒筍絲，再炒了個青菜，蒸了饅頭吃着。
“別說，這筍煮過水炒起來味道還不錯！”
“就是要多油，油少了可不好吃！”舒薪說着，夾了小口小口吃着。
“晚上我要不切點碎肉炒筍丁包包子吃！”
“好！”
兩個人商量着晚飯，等吃好了之後，沈多旺忙着編曬墊，舒薪忙着剝筍、洗乾淨了煮，再切片曬。
兩人偶爾說上幾句話，便各自忙碌。
倒也溫馨。
沈大茂回到家，大茂娘錯愕了一下，“今天沒留你吃飯啊？”
“沒呢，我看多旺媳婦挺忙的！”
“再忙也得留你們吃飯啊，真是的，你等着，我去煮飯啊！”
大茂娘以爲是沈大茂不回來，將就着吃了個冷饅頭，昨晚的冷粥吃了。
哪裡曉得沈大茂回來，顛顛的去準備午飯。
沈大茂從水井打了水洗臉，又喝了兩口。感覺有些累，便回房間睡一會。
等着飯吃。
大茂娘做好了飯，喊沈大茂起來吃飯，沈大茂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娘，什麼時辰了？”
“我也不知道，快過來吃飯吧，吃了飯還要去挖筍呢，對了，多旺媳婦有沒有說這筍要做怎麼吃？”
“沒呢，我看她放在鍋裡煮了，切片曬起來了！”
大茂娘心思轉了轉，“大茂啊，不如咱們到時候也曬一點吧！”
“行，到時候我去山裡挖！”
“幹嘛去山裡挖，那竹林又不是沈多旺家的，到時候他不挖了你就去唄，反正筍這東西，又挖不完！”
沈大茂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到時候再說吧！”
吃好飯，就去找沈旺財，沈旺財還在吃飯，昨天兩斤米拿到家裡，旺財娘便煮了一頓飯，基本上都入了旺財爹的口，旺財娘也沒吃上幾口。
今兒旺財爹把剩下的拿着出了門，旺財娘只得去問人借一點煮給沈旺財吃。
要說難，沈旺財比沈大茂更難一些。
不過兩人都是一屁股債。
“旺財，你吃好了嗎？”沈大茂問。
見沈旺財碗裡都是玉米糊糊，又想到舒薪家的紅燒肉和白麪饅頭。
“快好了，你等我一會！”沈旺財吃了飯，把碗筷放下，就跟沈大茂去竹林挖竹筍。
“旺財！”
“嗯？”
“你說多旺晚上會留我們吃飯嗎？”
“幹嘛還要留我們吃飯，不是說好兩斤米的嗎？”
沈旺財還是想要兩斤米，拿回家家裡人有的吃。
雖然大數進了賭鬼爹的肚子，但娘總能吃上幾口。
“……”沈大茂頓時無言。
是啊，人家可是給了兩斤米，不管飯的。
“快點挖吧，五十文錢呢，可能買兩斤鹽了，我家鹽快吃完了，得買點回家才行，我要多挖幾天，到時候米也有，錢也有，買了鹽，還能還點賬……”沈旺財說着，微微嘆息一聲。
攤上這麼個爹……
“是呢！”
沈大茂忙跟着幹活。
舒薪把筍曬好，便去教女孩子們繡技。
“這葉子這裡，一定要這樣子繡，跳針要準，別戳了好幾個洞，卻不下針，到時候繡出來的東西便不會好看！”
滾滾睡在舒薪腳邊，打着呼嚕、
貓咪睡在一邊的架子上，曬着太陽，懶洋洋的愜意至極。
大茂娘還是第一次來舒薪家，見舒薪正在教人繡東西，大茂娘在窗戶邊看着。
心想要是大茂娶個這麼能幹的媳婦也是不錯的，別的不說，能掙錢啊。
這三十個女孩子，幾百斤米呢。
平時還送點青菜、蘿蔔的，菜都不用買，就買點肉就好。
舒薪回頭看見大茂娘，有些不解，“您找誰啊？”
“我是大茂娘，在家沒事，過來看看！”
“哦，那你隨便看看吧，我先教她們！”舒薪說着，繼續講解着需要注意的事項。
大茂娘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她特意過來，難道不應該請她進去坐坐，倒杯茶水給她？
再看舒薪的樣子，簡直無禮的很，難怪被沈家攆出來。
“那個，多旺媳婦啊！”大茂娘開口喊了一聲。
舒薪回頭，不解的看着她，“你有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勸你幾句！”
“……”
舒薪蹙眉。
她做錯了什麼？得罪了誰，需要面前這個老太太來勸她？
“你這樣子不行啊，再怎麼說，那沈老頭、沈李氏也養了多旺一場，你怎麼能慫恿多旺分家呢……”
“等等！”舒薪打斷了大茂孃的話，“是誰告訴你，我慫恿沈多旺分家的？難道你不知道，是沈家不仁不義，把身受重傷，連牀都下不了的沈多旺和我攆出來的嗎？”
“沈老頭、沈李氏不是這種人，你……”大茂娘忙解釋。
“我怎麼了？我吃你家飯還是喝你家水？要你特意來教訓我？我做什麼沈多旺都沒多言一句，你算哪根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