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芪無奈一笑。
她知道二姐一直記恨着小姑挑唆堂姐打了大姐,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
與那邊再也不會有聯繫,此生就是陌路人,何必一直去記着,讓自己心裡難過。
新玉紅着眼眶跑舒薪面前,委屈的喊了聲,“夫人!”
就跑開了。
舒薪抿了抿脣,臉色有些難看。
“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青青淡淡出聲。
這樣子的,也就舒薪脾氣好,換多少主母,直接發賣出去。
“等幾日吧,等昭明過來,她怕是就忍不住要離開了,如今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個人在哪裡演戲,一出我們所有人都對不起她,欺負她的戲碼罷了!”
舒薪說着,無奈失笑。
新玉的把戲其實並不高明,一個是年紀小,見識少,在一個是她太心急了。
青青笑了笑,“我原本以爲你看不穿,卻不想你什麼都看在眼裡!”
倒害她白擔憂了。
“我只是一時間沒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從姑娘到爲人媳婦,和沈多旺兩個人相處到一下子家裡多了這麼幾個人,我其實有些不適應,加上又沒什麼感情,總想着退讓一步,卻不想有些人啊,就不能給予太多的臉面,你對她好,她以爲都是應該的,還覺得你對她不夠好!”舒薪說着,無奈一笑,“罷罷罷,等她真真正正去見識過外面的世界,吃了虧,知道了厲害……”
可惜那個時候再也回不來了。
舒薪想着,握住了青青的手,“青青姐,我知道這一生,我恐怕是再也遇不上如你這般,一心待我的好姐姐了!”
青青微微泛紅了眼眶,輕輕的捶了舒薪一下,“你想是想讓我哭給你看是不是?”
“自然不是的,我哪裡捨得青青姐哭!”
舒芩、舒芪過來,舒薪也沒問她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己的妹妹,就算是錯的,她也不會責備。
更何況,阿芩也好、阿芪也罷,都不是那種會欺負人的姑娘。
兩人性子其實十分好的。
一起去看兔子和野雞,舒芩、舒芪都說要烤了吃,青青覺得可以燉個湯,舒薪多喝湯比較好。
“那就燉個雞湯,烤野雞、烤兔子,再弄點菜,煮點飯,再蒸點饅頭吧!”舒薪說道。
“行,咱們自己動手!”
舒薪要幫忙,卻壓根沒人肯讓她幹活,讓她坐在一邊吃着東西就好,便殺雞、殺兔子這種活,有三個大男人,那也是十分快的。
和嬸、和叔也是利索人,和美雖然膽小,但是勤快。
新玉一直紅着眼眶,以爲有人會關心她,卻不想被無視了。
可真真氣死她了。
舒薪坐在一邊指揮着就行,“我倒是覺得,我越來越想地主老財了!”
沈多旺聞言笑。
心說就是地主老財他也喜歡,願意事事聽這地主老財的。
搭架子,準備香料,醃製野雞、野兔,天熱雖熱,大家也忙的汗流浹背。
舒薪拿着扇子在一邊指揮,把大家指揮的團團轉。
等到準備工作都忙好,只等烤了。
舒薪覺得自己有些累,坐在椅子上休息。
“這身體,以前可是很好的,現在有了孩子,真是一點都累不得了!”舒薪抱怨。
“那是你小時候身體不好,要是早些年養好了,便不會如此,咱們這個孩子生了,下一個等上幾年再生!”沈多旺說道。
“嗯,這還差不多!”
這個是意外,但也是美好的意外。
舒薪還是十分在意他的。
男孩、女孩都期盼的緊。
那邊纔開始烤,舒薪就饞的口水直流,沈多旺瞧着心疼,忙切了些薄片烤了遞給舒薪,“慢點,小心燙!”
舒薪點點頭,小口小口的吃着。
“等我生辰的時候,咱們也這麼吃吧,小弟、幺妹肯定也極喜歡這樣子吃的!”
“夫人,您什麼時候生辰,到時候多弄些野雞、野兔回來,山裡還有野豬那些吧,我和敬義去山裡獵!”敬誼認真說道。
對舒薪這個主母,是敬重的。
也有幾分親近之心。
他們不知道家人在何處,家裡有什麼人,從跟着沈多旺開始,就拿沈多旺當主子。
舒薪是第一個讓他們感覺到有親人感覺的人,又是主母,更想好好表現,等着舒薪以後給他們說個好親事。
娶個媳婦,生上兩個孩子,這一生也算是圓滿了。
也不分什麼尊卑主僕,烤好了就能吃,和美分到一隻雞腿,開心壞了。
新玉卻見只有一隻雞腿,有些不開心。
想着舒芪、舒芪都吃了好幾只,她就卻只有一隻。
但沒有去想,男人們壓根沒吃到一個雞腿。
便是沈多旺也沒吃。
“今兒的午飯有些早!”和嬸笑着說道。
要一輩子都這樣子過,她是不打算回去了。
和叔心中也是這樣子想的。
和美則想着,以後要舒薪幫着說個好人家,做正頭娘子去。
纔不要像新玉一樣,跟着明公子做妾。
“沒事,咱們下午煮點銀耳紅棗湯當點心,和嬸,到時候你煮好了放在水井裡,涼的快,味道也更好!”舒薪說着,又想起她要的硝石,沈多旺現在還沒弄來。
要是弄來了,就不用放在水井裡。
她還想着這會子天熱的很,可以賺上一筆呢。
“是,夫人!”和嬸忙應了一聲。
吃得好,沒心事,她氣色好,感覺身體比起以前好多了。
多少年沒來的月事也來了幾次,她想着,等下次夏神醫來的時候,在夫人跟前求個恩典,讓夏神醫也給她把把脈。
看看能不能也給和美生個弟弟。
“和嬸,辛苦了!”舒薪說道。
“不辛苦,不辛苦的,這點活算什麼!”和嬸說着,把沒有醃製的烤兔子、烤雞拿去切碎給滾滾、來福拌飯吃。
一狗一狼都在窩裡等着,也不出來。
“滾滾是不是病了?”舒薪問。
“不是呢,滾滾怕是懷上狗崽子了!”沈多旺說道。
“……”
舒薪錯愕了一下。
狗和狼生的崽子,真的叫狼狗了。
不過滾滾懷崽子了,舒薪還是開心的,“和嬸,以後每天多給煮一個雞蛋!”
“是,夫人!”
家裡吃的從來沒短缺過,舒薪倒是不爲吃的發愁。
村子裡很多人家還有雞,下了蛋都賣到家裡來,一文錢一個,有幾個給幾文錢,都是現錢,從不拖欠。
這廂一個個吃的都很飽,秀坊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饞的。
最後讓沈素蘭過來問。
畢竟舒薪最看重沈素蘭。
沈素蘭見大家都在,頓時羞紅了臉,“阿薪姐……”
“素蘭啊!”舒薪笑着喊了一聲。
“阿薪姐,你們做什麼吃,好香啊,她們讓我來看看!”
“……”
舒薪敲了敲額頭。
看她如今懷個孕,把這茬給忘記了。
想了想才說道,“素蘭,你去跟她們說,後天我生辰,請她們在我這邊吃午飯,不過大家都要來幫忙!”
“好!”
素蘭歡歡喜喜的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女孩子們頓時圍在一起商量着要送舒薪什麼生辰禮物。
“不如咱們一人繡個荷包給阿薪姐吧!”
“這個主意好,我娘給我買了一匹布,漂亮的很,我一直捨不得呢!”
女孩子們議論着。
如今她們都會賺錢,手裡也存了點,雖然不多,但和那些手裡一文錢都沒有的女孩子比,不知道好了多少。
舒薪既然要請女孩子們吃飯,這菜肯定不能少。
敬誼、敬義當即開口,“夫人,這野雞、野兔、野豬都包在我們身上,您還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我們兄弟兩明日就進山去,保證給您多弄些來,咱們後日還是烤野雞、野兔吃吧!”
“那辛苦你們了!”
敬誼、敬義笑,“不辛苦,不辛苦!”
兩人喜歡吃烤起來的野雞、野兔,爲了後日舒薪的生辰,兩人打算去準備些工具。
抓回來的先養着,等後日再殺。
柳雙成一家子晌午後纔到沈家村,幾個人都是又渴又餓又累,找了個沈家村婦人的人問道,“請問,沈多旺家怎麼走啊?”
“你找沈多旺?”婦人眼睛亮了亮。
她知道沈多旺家啊,村子裡最好最大最氣派的那家就是沈多旺家。
“是啊,我是沈多旺媳婦的舅舅,這不帶着孩子們過來認認親戚!”柳雙成乾巴巴笑道。
“親舅舅?”婦人問。
“對,親舅舅!”褚氏忙道。
婦人笑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我帶你們過去啊!”
沈多旺家有錢,去了舒薪也客氣,多少會招待吃點瓜子、花生,喝口茶什麼的,大家都喜歡去,不過這些日子,大門緊閉,一般不開,都不太好去串門。
今天可抓住機會了。
夫人對着柳雙成一家客氣的很,“你們以前有沒有走動啊?”
“在走動的,以前隔的遠,走動次數不多!”
“那就難怪了,沈多旺家新屋子進住的時候沒看見過你們!”
路上也遇到了村子裡的人,婦人都熱情的介紹着柳雙成的身份,“沈多旺媳婦的親舅舅,過來看看他們!”
但是村民瞧着來打秋風佔便宜倒是真的。
看這一家子穿着打扮,沈多旺家那兩個丫鬟都穿的比他們好。
也不知道沈多旺媳婦知道不知道有這麼個親舅舅?
要是知道,卻不管不顧……
若是不知道,如今她會不會認呢?
要不要去看熱鬧?
“咱們跟你一起去看看!”
就算不去看熱鬧,還是可以去混口茶喝。
到沈多旺家大門口。
柳雙成心裡本有些忐忑,在看見那大宅之後,吞了吞口水。
褚氏娘幾個也忍不住欣喜。
這可是大戶人家的,從手指縫裡漏點出來,都夠他們吃穿了。
婦人上前去敲門。
舒薪正在屋子裡小解。
懷孕了,方便的次數越來越多,好在都在房間裡,然後拎出去就好。
因爲吃的太飽,都有些懶洋洋的,各自在屋子裡休息睡覺,或者說話。
沈多旺在看兵法,見舒薪走出來,朝舒薪招招手,“阿薪,你過來跟我說說,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好!”
這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傳來敲門聲。
“?”舒薪挑眉。
沈多旺想了想說道,“我去看看,外面熱的很,你就別出來了,仔細中暑!”
“嗯嗯!”
舒薪頷首。
坐在一邊看着兵法,自己背出來的東西,其實她沒什麼感觸。
不過見沈多旺用紅筆標註起來,舒薪倒是看出沈多旺是個有才華的人。
沈多旺開了大門。
看着門外的人時,眉頭微微蹙了蹙。
“多旺啊,你在家呢,他們說是你媳婦親舅舅,跟我打聽你家,我就把人帶來了!”婦人熱情說着。
沈多旺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好一會才說道,“你們來做什麼?”
“我……”柳雙成被問的噎了一下,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褚氏忙道,“原來你就是侄女婿啊,我是你大舅母啊,我……”
“我不認識你們,我媳婦也不可能認識你們,她從來沒有什麼大舅、大舅母,岳母也不曾告訴我她有孃家人!”沈多旺沉沉出聲。
“……”
褚氏咬了咬脣。
以爲這樣子就嚇住她了?
榮華富貴就在跟前,她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天老爺唉,您倒是睜開眼睛看看啊,如今他們是發達了,就不管我們這些窮親戚,這是要眼睜睜看着我們一家子餓死呢!”
褚氏哭聲如殺豬,又淒厲又難聽。
大妞、二妞又餓又累,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褚氏大兒子、二兒子一臉憤怒的看着沈多旺,“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跟我娘說話,我告訴你,我姑姑不可能不認我們的,她……”
“她怎麼了?”青青淡淡出聲,邁步走了出來。
一身素雅的棉短,比細棉布好了一些,穿在身上筆直,一點皺褶都沒有。
頭上有珠釵,帶着耳環,慢慢娉婷的走來,就跟那畫裡出來的仙女一樣,美的讓人炫目。
“你說說看,你口中的姑姑她是誰?她和你們是什麼關係?她知道了會怎麼樣?”青青冷冷的問。
雙眸緊緊的盯着柳大郎。
柳大郎頓時漲紅了臉。
這就是他表妹嗎?長得真好看!
早知道就應該讓爹孃來姑姑家提親,把表妹娶回去。
“表妹,我是表哥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青青冷冷一笑。
看看這眼力見,她是誰都沒弄清楚。
“那可真是對不住,我可不知道你是誰,還有我警告你們,別在我家大門口鬧事,惹火了我,我就讓小廝收拾你們,再把你們送去大牢,告你們一個亂闖名宅之罪!”
“你,你……”褚氏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妮子,真是牙尖嘴利的很。
柳舂娘教的好女兒。
“阿薪啊,我是你大舅啊,你真的不認識我?”柳雙成問道。
心裡很是擔憂。
這要真不認他,他該怎麼辦?
邊上的婦人頓時嘆了口氣,這哪裡是舒薪啊。
那邊那個一身粉色衣裳,梳着婦人髻慢慢走來的人才是舒薪,沈多旺的媳婦。
“你說我是舒薪,你是我舅舅?”青青問。
“對,對啊!”
青青冷笑,指了指慢慢走來的舒薪,“那她是誰?你連自己外甥女都認不出來,你在說謊,你根本不是舒薪的舅舅,你是來訛錢的!”
“我沒有!”
舒薪立在一邊靜靜的看着柳雙成、褚氏。
就是他們賣掉了小姨母,讓柳氏惦記心傷了這麼久,一點點消息興奮緊張半天。
他們來做什麼?
像青青姐所言,是來訛錢的嗎?
柳雙成也看向舒薪。
舒薪像柳氏,但其實更像柳秋娘
“秋娘……”柳雙成低喚一聲。
心裡頓時就難受的不行。
其實秋娘很敬重他這個大哥,給他縫補衣服,做鞋子,一年好幾雙,都是顧着家裡人,從來不怎麼管自己的。
褚氏瞪大了眼睛,看着舒薪像見鬼了一般,“……”
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當初,柳秋娘被賣掉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她永遠都忘不了,秋娘被抓上馬車的時候,看她的眼神,就跟此刻一模一樣。
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