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嘉寶的聲音又輕又溫柔,神色十分真誠,彷彿她此刻說的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都是真心誠意的。
舉手投足都溫柔的很,讓人看不出她有一絲一毫的壞心思。
蘭姿顏卻氣得要死。
她沒了孩子,也不是正妻,如今在這後院苟活,這個女人還到她這裡來耀武揚威。
同爲女人,她知道龍嘉寶此刻一定恨死她了。
所以纔到她面前來說這一番話。
“表嫂……”
龍嘉寶連忙打斷蘭姿顏的話,“傻妹妹,你真是糊塗了,如今怎麼還能喊我表嫂呢,咱們都是相公的女人,你應該喊我姐姐的!”
“……”
光憑這幾句話,蘭姿顏就知道龍嘉寶是一個心思極深極惡毒的女人。
可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有豐厚的嫁妝,沒有孃家人可以依靠,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萬炳生這個表哥。
就連自己的姑母,也是靠不住的,就更不要說萬婉玲這個表妹了。
“姐姐!”
心不甘情不願的喊了一聲。
龍嘉寶頓時便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咱們以後是姐妹,我本想早一些讓確定了你的名分,可如今我纔剛剛嫁給相公,要是把你的名分確定下來,於我魚相公於你都是極不好的,外面也會有很多閒言碎語,所以你要好好的養身子,等身子養好了,咱們再來說你名分的事情可好?”
好話都被龍嘉寶說好玩了,她能說不好嗎?
“全聽姐姐安排!”
“這就對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這些藥材你留着,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你儘管吃着,若是沒有了,派人去我那邊說一聲!”龍嘉寶說着讓丫鬟把藥材遞了上來。
藥材確實都是一些不值錢的。
像人蔘啊鹿茸這一類的龍嘉寶也不會拿來給蘭姿顏。
“多謝姐姐!”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龍嘉寶說完,娉婷的離開了,那風姿氣派,讓蘭姿顏看得眼都紅了。
看着龍嘉寶送來的藥材,蘭姿顏真恨不得全部扔到龍嘉寶的臉上去。
“小姐,這些藥材應該怎麼辦?”
蘭姿顏是肯定不敢吃的,誰知道龍嘉寶在這裡面放了些什麼?
“先鎖到櫃子裡面去吧!”
“是!”
龍嘉寶慢慢的走在花園裡,路過的丫鬟婆子見到她,都連忙福身行禮,恭恭敬敬的很,這種感覺和在王府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她有一種被壓迫許久,忽然衝破了枷鎖,自己當家作主,什麼事都能把握住的暢快淋漓之感。
尤其是先前又打了一場勝仗。
她在想,這一刻蘭姿顏一定氣死了吧。
不過氣死了,也是便宜她了。
萬炳生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若真的愛的撕心裂肺深入骨髓,又怎麼會讓她什麼名分都沒有,就懷上了孩子。
不過萬炳生也不愛她龍嘉寶就是了。
萬炳生愛的只有財富權力,又怎麼會愛她?
不過也幸虧萬炳生所愛的這些東西都要經過她才能得到,要不然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折磨這一對心心相惜的狗男女呢。
如果不是萬炳生,她就算驕傲一些,蠻橫一些,大嫂也會給她選一門極好的親事。
可是如今什麼都毀了。
她也是要臉的,哪怕明知道這是一個火坑也只能閉着眼睛跳下來。不過既然萬炳生已經把她拉了下來,就休想好過。
“夫人你說表小姐她會用咱們送去的藥嗎?”
“用不用都沒有關係,我只是盡了自己的義務而已,不管怎麼說,她也是相公的表妹,因爲我沒那孩子,我也是萬分心痛的!”
說起那個孩子,龍嘉寶的臉色沉了沉。
萬炳生這個混蛋,竟然敢把那個孩子送到莊子上去,還騙她說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不過如今還不到時候,等時候到了,她自然會送那個孩子真正去死的。
萬家就像一潭泥沼,裡面什麼惡毒的蟲子都有。
不過這些和舒薪沒有任何關係,她現在就像一個孩子一般扳着手指數時間,等待着龍騰回來。
畢竟離她生辰也就只有二十天了。
可是龍騰還不回來,害得她白白的等着。
如今的棲霞城越發的熱鬧起來,宅院亭閣樓臺街道處處都修得精緻又華麗,大街上都是青石板,這座未來的帝都之城,已經初顯繁華。
來來往往的商人不計其數,每天的稅收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舒薪對這一點還是十分的看重。
內城是大戶人家,所以咱院都修的比較大、精緻,外城小門小戶,也賣出去了不少。
而人口多起來了,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兩個,一個是喝水的問題,第二個則是糞便的問題。
每一個宅院長度約爲三十米,前面挖了水井,後面則是茅房,就是這茅房也是經過認真規劃。
該有的衛生還是要有的。
再小的宅院就只有一口水井,這茅房是沒有的,所以便多了倒夜香的人。
舒薪一開始以爲這樣子的活計是沒有人肯做的,結果卻有好幾個人爲此爭破了頭。
“以往世道不好,百姓之中日子艱難的人不在少數,如今世道稍微好起來,謀生也不那麼難,但還是有些身體有殘缺的人活的艱苦!”
舒薪聽着魏舒然說道,略微沉思片刻纔開口說道,“或許應該拿出一部分銀子來,爲這些人謀一份差事!”
“夫人大善!”魏舒然感慨道。
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會考慮到這些身體有殘缺的人。
在一個內宅婦人,哪一個不是把目光都放在了漂亮、精緻的衣裳、首飾上面,又有幾個人會如舒薪這般,去想着黎明百姓。
“咱們可以弄一個作坊,讓這些身有殘疾的人能夠前來做工,工錢可以不夠高,但可以讓他們賺了錢吃飽飯,還能養家餬口,生病了由作坊這邊幫忙看診,咱們也可以設立一個醫所,專門爲這些無錢看病的百姓看診!”
“那這可是一筆不菲的投入!”魏舒彧說道。
“確實要投入很多,不過也要看這作坊是做什麼的,都說羊毛出在羊身上,咱們就要努力讓這作坊的收入能夠維持住這些人的工錢之外,還要有足夠的錢存下來,給他們治病看診!”舒薪說着,微微一頓,“不知道各位有什麼想法?”
“夫人可以讓他們去鄉下種田,有了田地,便能有糧食,還能有稅收!”
“也可以讓這些人去種植一些草藥,藥苗由夫人來提供,也由夫人派人去教他們怎麼種植,藥材的價格可比糧食高多了!”
“還可以種植一些農作物,比如棉花一類!”
舒薪聽着大家的意見,微微頷首,“其實這些人也是嚮往安穩的,他們更多人可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將士,當初退下來的時候興許也是有銀子安置,只是時間長了,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銀子也用沒了,只能拖着殘缺的身子出來作活,若真是將士,咱們更應該厚待,不然還有哪個兒郎肯上戰場,保家衛國!”
“夫人言之有理,不過這些事情繁瑣而又複雜,還需仔細去打探,夫人想好要吩咐誰去了嗎?”魏舒然問。
魏舒然學識淵博,知道的特別多,凡事都能舉一反三,對舒薪也是恭恭敬敬,並沒有因爲她是婦人就小看,相反敬重之極。
不單單因爲她是龍騰的夫人,而是因爲她做下的每一件事情。
這議事廳內此刻坐着十一個人,都看向舒薪。
舒薪沉思片刻,“你們手裡都有自己的事情!”
看向魏舒彧。
魏舒彧眼睛一亮。
“這去調查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一一安排下來,也是繁瑣而又累心,不知道魏五公子可願意來處理這件事情!”
魏舒彧連忙站起身,“小的願意!”
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事情,魏舒彧自然是願意的。
和舒芩在一起,他是快活的,但是也想帶着舒芩出去走走,可一直沒有正當理由。
如今舒薪給了這個任務,他可以帶着舒芩一起去完成。
舒芩膽大心細,又是在鄉間長大,對鄉間定是知道甚多。
“如此便辛苦魏五公子了!”
魏舒彧抱拳。
這個大姨姐,可不是簡單的角色。
雖然溫和,但是心思可是一套一套的,讓人目不暇接的同時也欽佩萬分。
事情商量好,舒薪才讓大家散了,留下魏舒彧說話。
“其實這事情你可以讓阿芩給你打下手,她性子爽朗,能做的事情也很多,我從不覺得,女子歸於內宅是最好的,其實多出去走走,長長見識,以後有了孩子,教育起孩子來,也不會兩眼抹黑!”
“大姐所言甚是,我也打算帶着阿芩一起,只是到底還沒個章程,不知道大姐可否提點一二?”
“現在不急,我目前也沒個章程,咱們回去都好好想想,明日我打算回舒府去,你也讓阿芩回去吧,咱們姐妹間聚聚!”
魏舒彧連忙應聲。
他知道,他總算可以不用躲在魏家後面,總算可以建功立業了!
這個任務可以給任何人,但肯定是要信得過的人,舒薪難免有點私心的。
不過好在魏舒彧、舒芩都是拎得青的人,也能很好的處理這件事情。
舒薪翌日見了舒芩,姐妹倆說了好一會子話,舒薪把自己想好的都告訴舒芩。
“大姐……”
舒薪笑笑沒多言。
舒芩嫁去魏家,家世到底單薄了些,那麼就從百姓之中掙名聲吧。
只要這事情處理好了,也是一件大善事。
“多謝大姐,我知道怎麼做了!”
“知道就好!”
舒芩、魏舒彧也忙了起來,兩個人早出晚歸,有些時候都不回來,魏夫人知道他們忙,也不好多言什麼。
魏老爺倒是知道這兩人去做大事了。
確實是大事,這般修建了莊子,開墾了田地,以後是要給那些從戰場上退下來傷了身子的將士居住的地方。
有了房屋,有了田地,就輕鬆多了,再娶個手腳健全的妻子,這日子便能過起來。
這是一個小鎮,按照舒薪的規劃,自然要先修建小鎮,縱橫交錯三條五條大街,鋪子若干。
從這個小鎮開始修建時,便有不少人前來打聽鋪子賣不賣。
不過舒薪確實不打算賣掉,而是打算讓這些將士來買。
也可以拿來獎勵的給立了大功,又傷了身子的將士。
一個鎮,二十五個村子。
從得知舒薪有這個安排,那些傷了身子的將士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老天爺開眼,總算有條活路了!”
是真的有條活路了。
雖然有補償銀子,可這銀子那回家看病就去了大半,想要置辦點什麼都不行,只能看着家人的白眼過日子,如今可不一樣了,若是能分到田地、房屋,便有家了,有田地,就有糧食,手裡還有點銀子,娶個媳婦,就能把日子過起來。
而且還聽說,山上是要種植藥材的,到時候還可以去上工,也能賺上一筆不菲的收入。
小鎮正在快速的修建着,而不少退役下來的傷殘將士都開始往棲霞城這邊來。
帶着所有證明,文牒,有成親的帶着妻子孩子。
“那就是以後的家了,怎麼也要去搭把手,我頹然少了一隻手,但我這隻手還能用,肩膀還能用!”
“對,我雖少了一條腿,但是用根木頭綁住,照樣能走路,更幹活,就是不那麼利索了些,但是我能吃苦!”
陰霾似乎在這瞬間散去,總算見到了光明。
舒薪這樣子的舉措下去,真真正正的得了人心。
眼看明日就是八月十一了,龍騰還沒回來,舒薪嘆息一聲,擡頭看着夜空眨了眨眼睛。
他會回來的吧!
舒薪呼出一口氣。
她知道孩子們都在給她準備生辰禮物。
等過了明日,她就二十二了。
“夫人,時辰不早了,您梳洗梳洗歇息了吧!”絲竹低語。
“嗯!”
梳洗好,又喝了口安神的湯,舒薪才睡下。
如今白天熱的很,晚上倒是不錯,據說河對面已經出現了旱情,不少莊稼都被曬死了,百姓日子十分艱難。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迷迷糊糊間,有人從身後抱住舒薪。
強健的臂力,熟悉的汗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