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鎖看着面前有恃無恐得意非凡的喬思,牽起拽地的裙襬,一拐一拐地走到酒店套房的沙發上,坐下,徑自鎮定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想要什麼?”
她費盡周折,找到以前認識的男人冒這麼大的風險進酒店見她,捏住了她的把柄,自然是有所圖謀的。喬鎖在一開始的慌亂之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喬思還不敢將這件事情捅出去,畢竟影響太大,她但凡有些忌憚便不會做這樣風險的事情。
喬思有些恨恨地看着喬鎖,見她穿着絕美的禮服坐在沙發上,面容精緻,想起當年這個姐姐第一次回喬家時是何等的落魄,那就是一隻醜小鴨,如今這隻醜小鴨居然蛻變成了白天鵝,還搶走了曾經屬於她的一切的風光,想到她自己如今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頓時嫉恨在心中如毒蛇一般盤踞起來,她要毀的喬鎖身敗名裂。
“你知道我和媽被趕出喬家後過的是什麼生活嗎?姐姐,你跟喬謹言滾牀單時有想過我這個妹妹嗎?你嫁入夏家時有想過我和媽嗎?”喬思冷笑道,“我要的很簡單,錢,給我錢,這事我會爛在肚子裡,否則我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大不了大家都別好過。”
喬鎖皺了皺眉尖,她沒有錢,有錢也不會給喬思,這就是個無底洞,她可養不起這樣揮霍成性的喬家大小姐。
“我沒有錢,或者你可以去找喬謹言要,畢竟他是有錢人。”喬鎖將問題踢給了喬謹言,喬思倘若真的敢去找喬謹言,也就不會和她坐在這裡了。
喬思見狀,咯咯笑起來,她笑的有些花枝亂顫,高聳的胸口不斷地顫動着,聲音尖銳了起來。
“你以爲我不敢找喬謹言?姐姐,我在喬家這些人也不是白混的,在這裡多少能認識一些人,我甚至都不用出面便能將這件事情捅出去,不過我不喜歡喬謹言那個冰山臉。今天來,我不過是給你一些福利罷了。”
喬思將她的鞋子撿過來,丟給她,冷笑道:“你現在沒錢不代表以後沒有,等你嫁入了夏家有的是錢,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買單。”
喬思見她胸口彆着的那隻蝴蝶胸針很是別緻,瞧上去是有些年歲的,應該是古董,便順手取了下來,笑道:“這個東西我先拿走了,就當是今天的報酬,我會再找你的。”
她揚了揚手上的胸針,見喬鎖臉色不好,微微鄙夷地說道:“別想花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這東西放在了好幾個朋友那裡,要是我出了什麼事情,全世界都是你跟喬謹言亂倫的醜聞。對了,我非常不喜歡你如今這裝逼的樣子。”
喬鎖來不及反應,便覺得腦袋一疼,喬思已經拽掉了她的髮髻,將髮飾丟在地上踩了兩腳,裂了。
喬鎖站起來,異常憤怒,抓住喬思的胳膊,怒道:“把胸針還給我,你要多少錢我會讓夏侯拿給你。這些年大家過的都不好,你要是不想活了,拉我做個墊背的,我沒有意見,索性都不要好好過了,可是喬思,你別欺人太甚,你與薛梅的事情與我何干,何必擺出這副面孔給我看。”
喬鎖搶回她的胸針,這蝴蝶胸針是上次凌婉給她的,她瞧着很是喜歡,一直留到了現在。她雖然眼光不好,可也是看出來,這東西是極少見的。
“你衝我吼?”喬思有些不可思議地推了她一把,暴躁起來,奈何今日喬鎖是訂婚的主角,她又不敢動作大,免得出了動靜脫不了身。
喬思憤怒地拿起屋子裡的擺設丟在地上,發泄着怒火。
“你如今倒是長了脾氣,當年在喬家就跟個受虐的小媳婦似的,我叫你往東你不敢往西,如今倒是長了能耐。”喬思尖着嗓子叫道,“不就是勾搭上了喬謹言,要是真有能耐,你怎麼不嫁給他去,對了,他有了老婆,你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還裝清高給我看。”
喬思盡說着一些難聽的話來說,倒也沒有想到喬鎖是個倔脾氣,一時之間也下不了臺,不知道這事怎麼處理起來。
他媽的這個女的連名聲都不要了,跟她頂撞,喬思雙眼冒火起來。
喬鎖見頭髮也散了,這會子竟然是狼狽不堪的,也沒有心情跟喬思囉嗦,冷冷說道:“我說的是實話,你愛信不信,你要是逼我,大不了大家都不要活了,反正我這些年活的也辛苦,要是死了反而是解脫,你要是想好好過日子,這事也好辦,把底片給我,你要多少錢,挑個時間地點我把錢給你,你把底片給我,大家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你找上我不過是看我好欺負,倘若你找的是喬謹言,這會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了。你在喬家多年,多少知道他不是那種喜歡被別人威脅的人。你自己看着辦,這會子大家已經知道我失蹤了,要是再耽誤下去,恐怕你連酒店都走不出去了。”
“這個不用你管,我能進來自然能出去。”喬思見她不像是開玩笑,第一次領教喬鎖的脾氣,有些僵持住了。
恰好,有人在外面敲門,這是他們約好的信號,喬思看了看喬鎖,恨恨地說道:“你別得意,這事沒那麼簡單就完了,你準備好一千萬,我到時候再聯繫你。”
喬思說完迅速地開門走出去,喬鎖見她跟着外面的男人急急地離開,早先的那股子氣勢頓時焉了下去,她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上,突然之間有些茫然,這個世間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她跟喬謹言的事情永遠是紙包不住火。
她想到腦袋瓜疼,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忽而聽到外面有了一些騷動,她纔想起來,今日是她的訂婚禮,她連忙拎着鞋子走出來,卻見有人說道:“找到了。”
有人護着她下去,她到了休息室便見夏侯急急地奔過來,見她這般狼狽的模樣,臉色驟然一變,上下打量着她,見她沒有受傷這才擁着她進去,交代着化妝師重新爲她化妝,又吩咐助理去拖延一下訂婚儀式。
喬鎖看着他,想要說什麼,奈何現場的人都忙亂了套,夏侯看着她動了動嘴,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在助理的催促之下,抱了抱她,低低地說道:“沒事的,小鎖,不要怕,我來處理。”
夏侯沉着臉急急離開,化妝師連忙說道:“新娘子不能哭,這妝等會就哭花了。”
喬鎖哪裡聽得進去,坐在那裡就哭起來,她覺得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心抽疼的厲害。如果沒有遇見喬謹言,如果從一開始她遇見的人便是夏侯,也許這一生沒有那樣激盪的愛情,也是安寧溫暖的。
化妝師在一邊急的不行,連忙給她擦淚,勸慰道:“喬小姐,您看,侯少疼您是疼到心裡去的,有什麼事情也不能哭,大喜的日子呢,應該高興,您沒有看見,大家見您不見了,侯少險些把整個酒店都翻了過來呢,我要是有這個福氣遇見這麼愛我的男人,這輩子也算是無憾了。”
喬鎖見她一邊說,一邊極快地爲她補妝,髮型師在快速地倒騰髮型,喬鎖擡起頭,幽幽地問道:“女人都該嫁給愛自己的男人,不是嗎?”
“是呀,這年頭真愛是多麼難,能遇見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便是萬幸了。”髮型師在一邊說道。
喬鎖沉默不語,她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呆呆地坐在那裡,想着喬謹言,想着夏侯,人都說得不到的永遠都是好的,她是個中了邪無藥可救的女人,她青春年少時所有的愛恨都給了喬謹言,如今卻是沒有半分感情來愛另一個男人。
她閉眼,感覺到有些疲倦,她是個自私的人,這場婚姻一來是對喬謹言的報復,二來是對她自己的救贖,唯一受傷的人只是夏侯罷了。她不知道往後的路該怎麼走,她想放棄跟喬謹言的那段孽戀,可是很多時候恨意比愛更爲的深刻,她感覺自己內心的扭曲和無可救藥。半年,她有半年的時間,這場愛恨總要有個結局,是同生還是共死都該有個結局。
喬鎖堅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瞬間覺得強大了起來,化妝師和髮型師的手腳都是很快,在這麼一會子的功夫裡已經將一切恢復到原先的狀態裡。
外面助理催促道:“新娘子趕快出去吧,儀式不能再拖了。”
喬鎖睜開眼,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看着鏡子裡無懈可擊的自己,讓助理找了一雙平底的小皮鞋換上,好在她個子不算矮,倒也顯得玲瓏。
喬鎖走出休息室,前往禮堂。助理在一邊一直裂開嘴微笑着,不斷地提醒喬鎖微笑,微笑。
喬鎖進了禮堂,夏侯等在一邊,看見她,目光很是雪亮,上前來,挽住她的手,低頭在她耳邊說道:“小鎖,你今天真是好看。”
喬鎖看了他一眼,笑着沒有說話,她在人羣裡尋找着什麼,跟在夏侯的身後走上主場的舞臺,然後便看見了站在老爺子身邊的喬謹言。
他的身邊圍了不少的人,衆人一副奉承溜鬚拍馬的模樣,唯獨他喝着杯中的香檳,清冷的站在那裡,似乎沒有融入這整個熱鬧喧囂的會場。
沒有人問她剛剛發生了什麼,大家一副輕鬆愉悅的模樣,就連夏侯都是滿臉喜氣,可是喬鎖還是看出了他眼底的一絲深沉,她不知道喬思是不是真的安全離開了,可是剛纔顯然是經過了一番的折騰,只是沒有人說出來,這裡,除了她,誰都是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
“新娘子不要走神。”夏侯在她耳邊低低地說着,挽着她上臺去,低低地說道:“先是長輩祝詞,夏家是我爺爺,喬家是你大哥。你大哥算是顧家人,更有地位一些。”
喬鎖愣住,看了看夏侯再看看始終沒有看她的喬謹言,忽而微微一笑,果真是諷刺。她訂婚,大哥來祝詞,這果真是極爲好笑的事情。喬家都沒有人了嗎?
她小心翼翼地將嘴角的諷刺收起,跟着夏侯上了臺,只見在主此人激情洋溢的說辭中,夏喬兩家的長輩都已經入座了。夏老將軍走到了主持人前面,接過了主持人的話筒,開始上臺祝詞。
老將軍說的不過是一派的官面話,直到最後才說了一些真情實感。
“我這孫子,從小到大就是個闖禍的主,不愛學習,就愛胡作非爲,也不知道捱了我多少打,可打着打着這娃就大了,個頭比我還高了,會笑着抱着老頭子說,爺爺,我要結婚了,我要給你添重孫了。說的我老頭子心裡是那個百感交集,我這也都是七老八十了,要是還能抱上重孫那也算是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了。”
夏老將軍說着眼圈便紅了,夏侯的表情也有些激動,喬鎖能感覺到他的手緊緊地挽着她,用力過大,有些疼。喬鎖有些側目,這爺孫的感情可真是好呢。
下面一些上了年紀的戰友朋友都在笑道:“老夏,你這福氣還深着呢。”
夏老將軍被這一插科打諢便自己也笑了場,又說了一些祝福的話語便下來了。
接下來便是喬家的祝詞。
喬鎖和夏侯站在主持人身邊,看着喬謹言起身走過來,他今日穿的很是帥氣,正月裡的氣候還是寒冷的,他只穿了一件灰藍色的豎領大衣,他偏愛那些冷色調,穿起來更顯清冷矜貴,喬謹言走過她的身邊,去接主持人的話筒。
他鮮少參加這類的場合,就算出現也不過是幾分鐘後便離開,此時作爲祝詞人上來說話更是前所未有的。圈內人都知道,顧家,那是出了名的低調,從顧家老爺子開始到這幾個後輩,喬謹言因爲過繼到喬家,喬家行事高調的緣故才偶爾出現,顧家的其他人,包括女強人顧雪諾以及小兒子顧柏林則鮮少出現在世人面前。
這個家族的低調是刻在骨子裡的,說是低調,也可以說是一種高冷,傳承數百年的名門望族,就算如今是共產社會,沒有貴族一說,可顧家人似乎活的總比別人高傲了那麼幾分。
喬謹言沒有說話,他看了看夏侯和喬鎖,目光在喬鎖的身上停頓了兩秒鐘。
喬鎖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微冷,眉眼間都是一種極致的淡漠,沒有任何的溫度。只是兩秒鐘,目光掠過,喬謹言微笑,淡淡地說道:“舍妹是個很天真無邪的孩子,這種品質在這個社會是極難得的,希望夏先生往後能好好的對待喬鎖。”
短短一句話,他便微笑着將話筒還給了主持人。下面有些女人着迷於他的風采,而有些男人則感嘆,地位達到一定程度而不顯山不顯水乃是真正的本事。
喬謹言離開,一如往常參加任何的活動般,在特助的陪同下離開禮堂,喬鎖甚至懷疑他大約是五分鐘前纔到會場的。她注視着他離開的背影,眼底的霧氣慢慢地結成了寒冰。
是她擡舉了自己,她原以爲訂婚一事會刺激到喬謹言,可是他微笑着說着祝福的話,轉身離開。喬鎖閉眼,感覺手腳冰涼的厲害。
夏侯握了握她的手,提醒道:“阿鎖,到我們了。”
她睜眼,微笑着看向他。原來,這場戲,人人都是會唱的,唱的最好的人應該是她喬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