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開車到中央公園時,在人羣中一眼就認出了喬鎖,她穿着最樸素的棉麻裙子,天藍色的帆布鞋蹲在一棵大樹下,行人來去匆匆,她低着頭蹲在那裡不知道在地上畫着什麼,瘦弱的身子在樹下留下一團暗色的陰影。
她孤僻、寡言、幾乎是有些自閉地沉浸在自我的世界。接到喬鎖電話時,夏侯很是楞了一會兒,等開車來接她時,他突然意識到,喬鎖爲什麼會打電話給他了。
她是這般孤獨的一個人,大約她找不到可以尋求幫助的對象了。
將車停在車位上,他快步走過去,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在地上畫的圖案。她在擺圖案,隨手從草地上撿上幾片落葉和幾朵花瓣擺成一幅畫。
夏侯學着她,蹲下身子,低聲地問道:“你是這花瓣還是落葉?”
喬鎖聞言擡起頭,衝着他微微一笑,她笑起來時有兩個酒窩,牙齒雪白,眼中似乎有細碎的陽光落了進去。
夏侯微微一震,喬臻說阿鎖是個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原來她笑起來時是這般的陽光。
喬鎖笑道:“不是花也不是落葉,是這地上的泥土。”她指了指花葉下面的塵土,說道,“夏侯,哪裡有那麼多的花和葉,總要有人去做泥土的,不然如何去襯托花葉。”
她這般小的身子板說出的話卻總是這般令人驚訝。夏侯眯了眯眼,當年喬鎖身上發生的事情作爲了喬家的一個醜聞,在圈子內被人笑話許久,這事他也是有所耳聞的,只是這次見面,他突然能明白爲何對於這樣聲名狼藉的妹妹,喬臻多年來都心疼照拂她。
喬鎖是個孤僻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當年,夏侯不知爲何眯起了眼,喬家至今不知曉當年喬鎖腹中孩子的父親是誰,喬臻也不知曉,可他要說,那男人可真是人渣。
“走吧,帶你去帝都溜達一圈,爲你接風洗塵,你昨兒走的太急了。”夏侯站起身來,爽朗地笑道。
“好嘞。”喬鎖起身,背起自己的揹包,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夏侯幫她將東西放進車上,打開車門,問着她的口味。
喬鎖看了看他的路虎以及軍用車牌,原本的笑容淡了幾分。喬臻結識的人身份背景也是差不到哪裡去的,夏侯大約也是她很不喜歡的那一類人。
她趴在車上,淡淡地說道:“粵菜吧,口味清淡。”
夏侯見她神色倦態,想起認識這姑娘沒幾天,幾乎見過了她的n多張面孔,墮落的,悲傷的,陽光的,微笑的,冷漠的,他微微偏過頭見她閉目在副駕駛座上小憩,不覺搖頭,還真不像是喬家的人,他見過喬謹言、喬臻、喬建、喬思,那幾位纔算是身上貼着鮮明的喬家標籤,這一位明明血脈純正,倒像個外人。
夏侯放了張cd,淡淡沙啞低沉的男聲,喬鎖原本是閉着眼睛的,聽到這隱約不知爲何身子一震,睜開了眼。
夏侯將車拐進車道里,淡淡笑道:“上個世紀70年代的歌曲,史都華的嗓音沙啞、唱出了蒼茫之感,喬臻說你偏愛上個世紀7、80年代的搖滾樂。”
喬鎖點了點頭,嗓子有些幹,許久說道:“以前喜歡,後來慢慢的戒了,人總是會變的。”
她繼續閉上眼睛,懨懨地抱着自己的小包睡去,那首歌是他最愛的,不是她,她曾經愛他愛到失去自我,一切都以他的喜好爲自己的喜好,如今看來是這般的可笑。
她曾經爲之奮鬥的一切對於喬謹言來說,是毫無意義的。這個事實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