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思弄意
次日一早醒轉,子敬送上餐點,並着拜貼三份,皆是邀我今日一聚。
着他替我梳洗停當,坐下一看,不覺莞爾。
一封自麗妃,一封自德妃,一封自靈妃。
拿着帖子,心中陣陣笑意,實在撐不住,大笑不止。
“甚麼事體這般有趣?”
回身含笑:“文思,你來看看,倒教我一回,該去哪裡?”
文思瞅我一眼,緩緩起身:“誰能猜着你的心思?”
“這話可就生分了,若是你與子敬都猜不着,我就哪兒也不去。橫豎今兒天氣好,不妨拉了你倆兒遊山玩水去。”喝口清粥,心性大好。
子敬小心替我再承一碗:“爺心裡有了計較,偏來考奴才們。”
“就是就是。”文思一噘嘴,子敬幫他梳洗罷了,自拿過三個帖子,看得一眼,歪着腦袋直皺眉。
挑開一個小口,白麪包子透出股子甜意,不由再笑:“今兒這包子好香,你們也嚐嚐。”
文思瞅我一眼:“想是子敬大哥親自下廚,看你這張叼嘴還有甚麼好抱怨的了沒有?”
子敬卻是淺淺一笑,也不說甚麼。招手着兩人坐下:“怪不得,還正奇怪今兒廚子開竅了呢。”取個包子分作兩半,一人一份。
子敬謝了一回,躬身接過,這才細嚼慢嚥。文思滿臉帶笑,兩口嚥下,直嚷好吃。又笑着塞過一個,着子敬也吃。自個兒細細品粥。
文思邊吃邊想:“三個王子的母妃都要見你,你面子委實不小嘛。”
子敬也道:“麗妃要見爺還說得過去,其餘兩位還真想不透。”
微微眯眼:“甚麼想不透,直說就是。”
子敬略略一想:“德妃想見爺,想是爲了白榆大婚之事,靈妃當真猜不透。”
文思接口道:“靈妃是白柵的後援,此次大婚明面上衛豳兩國交好,實則有利白榆,都這會子了,難道她還能騰起浪來?”
拍拍他腦袋:“不要小瞧人吶,俗語云‘沒有三兩三,哪兒敢上梁山’。”
子敬若有所思:“莫非靈妃想找退路?”
“要尋退路,該找白榆,不該來找我。”
“眼下不找三爺,難不成找豳王去?”子敬抿嘴皺眉,“爺在朝堂上掀起大浪來,豳王擺明不管,她總不能去找韓焉或是白榆吧?”
暗自點頭,子敬倒也看得通透:“只是這時候找我,太過招搖了些。”
文思歪着腦袋:“靈妃自己也該有些背景,怎地不出招?”
“若是她那點兒勢力能左右朝堂,只怕白榆早動手了,不會養虎爲患的。”子敬接過話去,“這次鬥下來,白柵一派立於險地,白槿是不管事兒的主兒,白榆又是死敵,只能想辦法從三爺這兒打主意了。”
文思恍然大悟,點點頭。
我滿意一笑:“子敬一語中的,那依你之見,我該去會會她麼?”
子敬瞅我一眼:“爺真會說笑。”
文思若有所思:“那麼你是要見德妃嘍?也對,她該好好感謝你呢。”
“謝?”我斜眼一笑,“只怕她和白榆背地裡巴不得我趕快滾回東也去。今天要見我,無非是想試探父王的意思罷了。”
子敬皺眉道:“武聖?自是相助。”
“非也非也。”搖搖頭,“送親結好,不過是邦國你騙我我騙你的老把戲。白槿有句話說得在理,鄭國前車之鑑尚在眼前,衛國又送出一位公主,可不見得是好事。”
“可是豳國求親在前啊?”文思忙着說話,竟被包子燙了舌頭,吐又不是,咽又不能,直瞪着眼睛,眼中泛霧,面頰飛紅。
“慢點兒,又不和你搶。”不覺一笑,遞杯涼茶,“德妃性子狠辣,藏得又深,泱兒只怕不是她的對手。”
子敬遂一點頭:“原來爺想…”
“可此時見了德妃,不論所談爲何,不免要被目爲一黨,只怕會逼得白柵金傑鋌而走險。”放下瓷碗,讚了一聲,“這粥熬到入汁入味,沒有一兩個時辰的火候不行,難爲子敬了。”
子敬垂首一笑,俊眼閃閃發光。
我又笑道:“看似白粥,卻回味無窮,饒是我這舌頭,也只嚐出芙蓉、鬆絨、紅豆絨三味。”
子敬擡首微頓,一臉驚訝:“爺怎地沒嚐出不是一種…”見我臉上含笑,恍然大悟,額爾氣惱道,“爺就喜歡作弄奴才們。”
文思用小勺挑起細看,又細細一嘗,嘖嘖稱怪:“好細滑的口感,不似一般米粥清寡。”
我起身行至書桌旁坐下:“加了南方糯米進去,兩種米料熬得渾然一體,自是兼有美味。”
子敬亦起身爲我磨墨:“爺喜歡不妨多吃些。”
“吃了兩碗,再吃小心漲破肚皮。”嘴角一彎,招手文思過來,將昨日小權所給文書抽得一頁,“你來認認,這可是你父親的字?”
文思接過一看,稍頃還回:“不是,不過很像。”
“令二哥可是喜歡養息香,令二姐曾說過想做姑子?”
“是啊。”
“令堂素喜椿茶,家中廣植,令嚴曾戲言‘人比花嬌’,可是?”
“這些你如何得知?”文思一臉不解。
“令嚴作尚書前,曾做過三年內務府中郎將,那時主管內事籌措,可有管過王室碟譜,或是豳王起居記錄之類?”
“這就不知道了,也許有,也許沒有,那時還小,不大紀事。”文思挑得一支小狼毫,爲我濃墨滿沾。
挑張宣紙,寫得兩筆,又道:“下人裡面,令嚴可有甚麼心腹之人?”
“說不清楚。”文思歪着腦袋回憶一番,繼而搖首,“與母親說的多是家事,與我們多是教訓讀書做人之道。”
略一點頭,看來歐陽府上是早有內奸,纔會對府中瑣事瞭如指掌。這份文書縱然不是文思之父親筆,也該是實有其事,只不知此事是白榆做的,抑或韓焉。心中轉念,手下不停,修書一封,蓋上私印,遞於文思:“給驛館下人,要他們即刻送回東也我府上去。”
文思點頭去了,子敬才輕聲開口:“爺方纔試探文思,可是爲了今後打算?”
“也就你能猜着我想甚麼。”搖頭一笑,“文思早過了習武的好時候,依他的性子,也不能像影兒他們行走。若跟在我身邊,難免要碰觸這些個,現下給他見見也好。”
子敬一笑:“爺真是心思深遠。”
“你知我素來不養閒人,就算我肯,只怕他也不肯只作個男寵。”再抽得一頁宣紙,提筆而就。
子敬一愣:“主子真的想…那林爺那邊兒…”
“連之…”手下一頓,“他定能體諒的吧…”
話未說完,文思又探頭進來:“南宮大人問爺起來了沒,好似有事。”
“哦?”這回子有事,倒也奇怪,不由加快筆下,“請他到房裡來吧。”
文思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我匆匆結筆,遞於子敬:“交給韓焉,想法子給柳五通個信兒,要他查查文思父親作內務府中郎將時候的事兒,還有,把颯的情況通通氣兒。這小丫頭,一去數日,沒點兒音信。”
子敬暗計於心,點頭去了。出門時正遇上南宮與庭繼,忙行禮側身。
南宮捉狹一笑:“看來三爺又有妙計,子敬好好辦差。”
子敬哭笑不得,我揮揮手讓他自去了,才道:“大清早就不得安生,說吧,甚麼事兒?”
庭繼瞅我一眼:“聽說昨兒晚上有幾位大人遇害。”
“哦?都是誰下得手?”
南宮笑笑:“東虢。”
一點頭,這個東虢倒在豳國賺了不少銀子:“死的都是甚麼人?”
庭繼遞來一張單子,細細看看,多是白榆的人。不覺一皺眉:“白榆葫蘆裡賣的甚麼藥?”
南宮亦笑:“有趣的在後頭,事發沒多久,就有幾個人到韓焉那兒投案,說人是自個兒殺的。”
庭繼接過話頭兒:“韓焉昨夜就進宮面聖,今兒拂曉方回。”
隨意一笑:“這可真真有趣兒。”
南宮見我不爲所動,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三爺沒甚麼說的?”
“我該說甚麼?”
“好歹該佈置應對吧。”
“佈置甚麼?應對甚麼?”不覺好笑,“這事兒看看就好,渾水摸魚罷了。真要作出態勢來,就不好收場了。”
南宮大窘:“三爺不怕這是設計陷害?”
“橫豎也扯不到衛國頭上來。”略略一想,更覺好笑,“若是擔心,不妨拜會拜會朝臣,或是出遊踏青,不用省銀子,這可是臉面的事兒。”
南宮一愣:“三爺是想粉飾太平?”
“粉飾太平?”我啞然失笑,“這該着事是豳王的活兒,怎該我來作?”
庭繼點頭稱是:“今日又有幾國的賀使到了,難怪豳王着急。”
也難怪幾位妃子着急,心中暗自補上一句:“這裡有三幾張拜貼,劉鍶想請兩位大人相幫。”
兩人接過三位妃子拜貼一看,均是一愣,交換一眼,默默不語。
“怎地,有何不妥?”我眯眼一笑。
“請的是三爺,我們去,只怕不適。”
“託詞就不用劉鍶準備了吧。兩位大人請早,叫王妃等着總不是好事。”心中大樂,強忍着面上平和。
庭繼還要說甚麼,南宮一把拉了他出去,嘴裡恨恨:“這個三爺,誠心不讓我們輕閒…”
待他們走遠,才喚文思進來更衣。
文思一臉不解:“真的不見那三個王妃?”
“那是自然。”捏捏他嫩臉,“方纔子敬說得還不明白麼?”
“話雖如此,你也太大膽了些,好歹對方是王妃,你又是在別國地界上…”文思小心替我扣上外袍盤扣,扯扯下襟,“呃?你的玉呢?怎麼今兒沒戴在身上。”
“啊,…丟了麼?還是落在房裡了,你不提,還真不記得了。”隨意笑笑搪塞過去。
“那一會兒我替你在房裡找找。”文思也不提這茬,“既然不去見那羣女人,又作甚麼換衣衫?”
我一刮他鼻樑:“除了王妃,宮裡還有甚麼?”
“宮裡…你要去見豳王?!”
親他額際一下:“真聰明。”
文思臉一紅:“作甚麼去見那老賊?”
“若我不見他,他也會召我進宮,還不如早點兒進去,多分一杯羹。”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發對了,汗,,,呵呵
今天有點時間,先回答幾位大人的問題:
某L也很喜歡白槿同學的說,相信某L,白槿一定還會出場的,也會有很重要的戲分的!!(白槿撲來:真的真的?!!)
謝謝大人看得那麼仔細,確實在這些王子公主娶嫁前要在廟裡算過的,這裡是與下文的情節有關,就不便在公衆場合透露了,快快附耳過來^_^(以下省略一萬字)
2,tt大,那個黑衣人,相信現在大人已經知道是誰了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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