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犢子,敢耍咱!不整死你兩個,你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劉森在心裡罵道。
劉森帶着老爹和那兩個夥計,看到滿街上都是人,看上去好象都是在嘲笑着自個兒似的,更加懊惱。回頭對他老爹和那倆兒夥計沒好氣地說道,爹,你們就別跟着咱了!隨便找個地兒住下,回頭再說!劉森已經意識到,大當家這是翻臉不認人了!到了,弄得咱無家可歸,吃飯都是個事兒了!咱倒要上山看看,看你覥着臉能說出個啥來!劉森他老爹一聽自個兒的兒子說出了這話,再跟着劉森也不是法子,還是先自個兒想轍吧!到了這時,那兩個夥計還在想,說不定,劉掌櫃還能有啥法子,不願意就此就各走各的路,眼巴巴兒地瞅着劉森。劉森哪還顧得了他們!也別說他們,就是自個兒的老爹也顧不上了!袖子一甩,直接就奔了山上,他要找那大當家算帳!
實際說來,這時的劉森也只能上山了,除了上山,已經沒地兒可去了!
劉森上山,一路還算順溜兒。到了山當腰兒,站崗的鬍子並沒有阻攔,到了山頂兒,劉森直接就進了那山崖前的房子。站在堂前大聲疾呼,大當家!大當家!這時就從後面走出一個年青鬍子,一看到劉森,就熱情地招呼,哎呀!劉掌櫃!咋?生意不忙啊?忙!忙個球!大當家的哪?哎呀!小點兒聲!小點兒聲!大當家的睡覺哪!喊他起來!那年青鬍子趕緊奔過來,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樣子。劉掌櫃,你也知道咱大當家的脾氣,要喊你自個兒喊吧!咱可不敢!劉森聽那鬍子一說,真就擡步向後邊奔了過去!沒想那年青鬍子卻把他攔住了,劉掌櫃,你還真要去喊哪!咋?他在這兒睡覺,咱在山下遭罪!劉掌櫃!劉--這時卻聽到了那山崖旁邊傳出了大當家說話的聲音!咋?咱睡覺咋?大當家說着話,也不瞅那劉森,直接就奔那粗木大椅子走了過去,一扭屁股就坐在了上面。有啥事兒?說!
劉森愣了一下子,反正也這麼回事兒了!劉森說道,咋?大當家的,咱那貨棧咋退給那老不死的啦?退咋?不退咋?你沒看看,你鼓搗了這麼長時間,你鬧了點兒啥?還得咱給你貼錢!咱要那麼個玩藝兒幹啥!那,唉呀!那也不能就這麼就給了他呀!大當家的,你放句話,把那貨棧要回來,過幾個月咱一準兒給你往山上送錢!得!你讓咱做不仁不義之人?咱話已經說出去了,咱再把話收回來,就這一泡尿的功夫?那麼的吧,你,管咋說,咱也是在一塊兒骨碌過,你要是願意呢,你就在咱這山上,跟咱這些個弟兄在一塊整着,你要是另有高就,咱也不攔着,何去何從,你自個兒看着辦吧!說着,把兩條胳膊往上一送,抻了個懶腰,把身子向下沉了沉,閉上了眼睛,再不言語!此時的劉森,那是肺都差點兒氣炸了!可這個時候,你就是把肺氣炸了,那要是有用也行!問題是那沒用!牙咬碎了往肚子裡咽!這口氣可就存在了肚子裡!
後來發生的事兒,有的可就不是任啥人都能想到的了!過了一段時間,那木材貨棧的掌櫃還真就把太太同大當家約好的那十條槍給山上送過來了。大當家也真就吐口唾沫是根釘,把那啥文書房契都還給了貨棧掌櫃,掌櫃當初寫的那份把貨棧和房子贈予劉森的文書也當衆就燒了。這個事兒也就算過去了。可劉森本就不是老實人,到了哪兒,那也是消停不了。他的心裡還時不時地想起那翠樓的蘭兒。這時的蘭兒真就從了良,跟了那富商,做起了良家少婦,深居簡出,劉森再想見,那可就難了。按說,這些個事兒,過去也就過去了,人的記憶是會慢慢地模糊了的。說這個話那是就一般人來說的,可人並不都是一樣兒的。劉森經歷了這麼些個事兒,他非但沒忘,有些個還在他的腦海裡越來越清晰。他把這些個事兒都歸到了兩個人的身上,一個是那富商,一個是大當家。劉森本是個出身並不高貴的人,可他的心卻是極度自尊的,他也不知從哪兒知道了古時候有那麼一句話,叫士可殺不可辱!他時不時地想起在翠樓蘭兒房前捱了那頓胖揍的情景,時不時地想起在那貨棧門前,滿街筒子人看着他和他的老爹讓人家攆出大門時的情景。這種羞辱在他的心中已經化作了仇恨!
過了也就半年的樣子,日本人閃電般地佔領了東三省,在這個過程中,東北軍成建制地撤出了東北。東北軍中的一些個人有些個不願意離開東北,就想盡了法子從東北軍中溜了出來,其中的一些個投了日本人,成了漢奸,也有一些個是響噹噹的漢子,留下來要跟日本人拼個你死我活,誓死不當亡國奴。曾經抓了木材貨棧掌櫃外甥的那個團長,手下的一幫子人也有一些個沒有跟着部隊撤到關裡的,你是算作開小差也好,算作逃兵也好,反正部隊開拔,人就沒跟着,沒了!他們想另起山頭,但他們並不就是要當鬍子。可一幫子人上山要住沒住,要吃沒吃,那咋整?首先得活命,纔有打日本人的事兒,命都沒了,還拿啥打日本人?其中有十來個人就上了劉森所在的這個山頭兒了!
日本人來了,這山上大當家又是恨又是緊張。這大當家還算是有一些個正義感的人。大當家想,東三省這地兒,你日本人說佔就佔了,那也說不出理兒去呀!就象咱這山上,那你哪個山頭的地兒,就是哪個山頭兒的地兒,你也別搶咱的,咱也不要你的,這是規矩!這日本人不是物,不懂規矩!這啥事兒了!咱這東北是你們日本的嗎?不是。這不就結了!
那些個東北軍到了山上,開始並沒有就敢說是爲了抗日,而是說來投大當家的,不願意到關裡去,家都是這東三省的,咱去啥關裡?咱來投大當家的,更不是怕那小日本子!咱可不怕!咱投了大當家的,有吃有喝,快活!跟大當家的在一塊兒,硬實!那要是有誰膽敢來欺負咱,咱就整死他個驢--這罵人的話聽上去有點兒牙磣!大當家一看,這上來的都是一些個青壯,更主要的是個個拎着槍,有幾個拎着的還是短槍!更讓大當家高興的是,那些個東北軍對上山這個事兒顯然是早有打算的,除了他們自個兒手上拎着的傢伙兒,還整了足足有三四十條長槍,十來支短槍!而且那些個東北軍都是軍人,講究!那槍擦得是鋥亮!
大當家一看這些個人,那叫一個高興!要知道,這些個人那跟山上本來的那些個鬍子可是兩碼事兒。如果說山上的那些個鬍子就是一幫子烏合之衆,人家這些個人那可是正經八百的軍人,要是打起仗來--大當家光顧着高興了,他真真兒是沒有想到,這些個人的到來,竟然爲他帶來了殺身之禍!
日本人一來,牡丹江那富商搖身一變,成了日本人眼裡的紅人。他想的是他那些個產業。實際說來,國家都沒了,你還要啥產業!他覺得,你誰管着咱咱不管,只要咱這些個家當還是咱的,別的那都無所謂!那當然也是包括蘭兒啦!產業是咱的,蘭兒是咱的,別的愛誰誰!
劉森一看日本人來了,眼睛立時就亮了起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機會來了!咱在這山上糗了也快半年了,沒把咱憋屈死就不錯了!現在可是該咱伸伸手兒的時候了!一想到伸手兒,他的腦海裡首先出現的是蘭兒,接着就出現了那富商,再接着就是身邊兒這大當家!這回,咱要不整死你們這倆人兒,就算咱劉森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