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最後還是柳書鬆聽到消息後去里正那攔下一人舌戰八方的周東草,不止對大家賠禮道歉,還承諾每家都賠償一百文。
周東草心疼的臉都變形了。但是柳書鬆板起臉來,周東草還是有點懼怕的。再者現在是在上柳裡的里正面前,家裡爺們的臉面還是要顧的。
其餘人其實也不想刨根問底的,這次大家也是話趕話的鬧到里正這來,不過畢竟鄉里鄉親的,又不是什麼大事,真要鬧破臉皮就沒必要了,於是也順着柳書鬆給的梯子下來。至於一百文,多拿的錢不拿白不拿。
周紅梅回來後臉色不太好看,柳含青見他面色不好,有點擔心的問,“這個事還沒解決嗎?”
“解決了。”周紅梅板着臉問,“大郎呢?”
“在房間裡看書了,怎麼了?”柳含青有點不好的感覺。
“叫他出來。”周紅梅說。“我有話問他。”
“阿伢要問我什麼。”柳成涵聽到他的聲音就出來了。
周紅梅沉默的走到廳中坐好,“我問你,這事是不是你乾的?”
“你說的是哪一樁?”柳成涵跟着在他下手的位置上坐好。
“你現在跟我也要打花腔了?”周紅梅說,“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大伯伢家的水是我放的。”柳成涵沉默一會後說,“第二天別人家的田的水也是我放的。昨天晚上是我打的柳成信,但是今天來的那些人的水不是我放的。”
“你還嫌不夠嗎?”周紅梅氣的手都哆嗦起來,“誰教你做那些事的,半夜三更,偷雞摸狗,你讀的書都到狗肚子裡去了,我平常是這麼教你嗎?”
柳成涵只是沉默不已。
“你說話啊,你是怎麼想的?”周紅梅問道。
“我只是覺得我不能總是躲到你身後,家裡的夫郎受了委屈,我該站在前頭的。”柳成涵說。
“你站在前頭的方式就是偷偷摸摸嗎?”周紅梅氣道,“半夜三更,瞞着家人,瞞着你夫郎,起身外出,去做那些夫郎們纔會做的小家子添堵的事。”
“你這次是運氣好,你大伯伢行事被人發現,所以他栽贓你不能。”周紅梅說,“若不是他這茬,你以爲他說了你打了三郎,沒人相信?村人都是實際的,誰的拳頭大就幫誰,就算有兩不相幫的,心裡難免也會對你產生別的看法,到時候我們在村裡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我們並不與村人多交往,真要有什麼事,誰還會記得給我們說句公道話。”周紅梅說,“我餘生所願就是想在你爹建的房子裡終老,你卻非要逼得我們遠走他方嗎。”
“不是運氣好。”柳成涵說,“一步一步都是我想好的。大伯伢欺負我們不是一天兩天,我早就想反擊一下。但是他是親伯伢,不管我怎麼從明面上來,採用什麼辦法,最後有什麼結果,到時候總會有人說我不敬長輩。而且伯伢那樣滾刀肉的角色,我也不希望從明面上招惹他,然後得來無窮無盡的糾纏。”
“大伯伢那樣的性格,一點都吃不得虧,第一次被人放水,他一定會讓人去守農田。第一夜一定會讓二郎來,二郎對他心中早有不滿,被派來看守水田,不會很積極,所以我偷偷溜過去,放了別人家的水。”
“大伯伢常做這樣的事,平常大家可能私底下罵罵就算了,但是這次知道晚上二郎在地裡,第二天早上自家田就放水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會去找伯伢說個明白。”
“被怨憤的二郎是絕對不會在再去守夜。”柳成涵無視周紅梅震驚的神色,繼續淡定的說下去,“第三夜,伯伢可能會去讓人去看水田,也可能不會,但我還是得去,只放他家的水,因爲我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他。好在伯伢還是喊了三郎來田裡看着。”
“大郎我是決計打不過的,二郎也會打的比較辛苦,唯獨三郎,如果打他一個措不及防,我還是很有優勢的。”柳成涵說,“你不會猜到我會打架,別人也不會猜到。我打了三郎,伯伢一定不會和我善罷甘休,大伯也許會勸阻他,他爲人還是好面子,別人相信我打三郎難,三郎被我這麼一個衆所周知的病秧子打了也不是什麼光彩事,他會攔着不讓伯伢來。”
“伯伢也許會做點什麼再來找我的麻煩,但我沒想到他那麼輕率,大清早的就敢放人家水再來誣陷我。”柳成涵說,“我的目的一開始就不是放他家水而已,我就是要激怒他,要他來找我對峙,大伯伢對宣傳我的不好向來是不遺餘力,我自信平素的病秧子形象也是深入人心,到時候他來找我對峙,我就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問他到底想怎麼樣?是不是我把宅子讓給他才能換一時的平靜。我就是讓大家知道他柳書鬆一家對唯一的親侄子是個什麼態度。我就是讓要把他們想要謀奪家產的面目公佈天下。”
“真到了那時候,我倒想看看,是誰在柳葉鄉住不下去。”
柳成涵語畢,大廳是久久的沉默,好半響,周紅梅才啞着嗓子喃喃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簡直太可怕了?”
“阿伢,我還是你的兒子。”柳成涵說,“只是我不再想一味的忍讓,作爲早逝的柳書鶴的可憐孩子,這樣的角色我再也不想當了。我已經成家,我是柳成涵,我得讓人家知道我是個可以當家的男人,而不是那個病弱的躲在阿伢身後的孩子。”
“你的心思太深沉。”周紅梅搖頭道?,“你就瞞着我,瞞着你夫郎自己謀劃了這些,我寧願你什麼都不想,你這般算計,會折福的知不知道。我爲了你的身體,積善慎行,你卻肆意妄爲不把自己當回事,你太讓我傷心了。”
“你還和人打架?”周紅梅後怕的說,“如果當晚去的不是三郎而是大郎或者二郎,他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打也是白打了,誰叫你當時在做錯事。你有想過阿伢可能會面對受傷的你時的心情嗎,任憑你怎麼算計,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就是你。”
柳成涵沉默,如果當時開口的是大郎或者是三郎,他自然不會挑釁,會找機會逃跑,他也不笨。再說周紅梅以爲他不會打架,但柳成涵表示,就算真的和大郎三郎碰上了,他不好過,他們也別想輕易的好過。只是到時候的辯白要變更一下。
周紅梅的不適應是必然的過程,他是一定要改變的,周紅梅的邏輯和他太不一樣了,因爲身體不好,所以要積德,要行善事,要老天保佑。但是柳成涵自然是要快意恩仇的,再說他認爲太憋屈的生活纔會影響身體。
周紅梅和柳成涵的對峙,柳含青只聽了一耳朵,他倒沒覺得柳成涵這麼算計有什麼不對,不過周紅梅和柳成涵的冷戰,還是讓他有點害怕,在兩人之間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晚上睡覺的時候,柳含青老實的面朝牆壁睡着,突然被柳成涵從後頭抱住,柳含青回頭,正好和柳成涵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
“條兒,你別怕我。”柳成涵說。
柳含青看着他眼裡的不確定,只覺的心軟的一塌糊塗,被阿伢說可怕他一定很傷心了。柳含青扯着嘴角笑說,“我不怕你。”
“真的?”柳成涵不信,畢竟今天柳含青對他的態度他也感受得到,小心謹慎,一點都不像夫郎對夫君該有的態度。
“我不怕你,後來我那樣的小心,也只是看你和阿伢吵架後的不知所措。”柳含青耐心解釋說,“你和阿伢相濡以沫這麼多年,我總覺得你們吵架我不好□□來多嘴。但是我覺得你做的挺對的。”
“唯一不好的是你竟然自己行動,也不帶上我。”柳含青說,“你只負責動腦就好了,動手的事該交給我纔是。”
柳成涵吻在他的眼瞼上,“阿伢生我氣了,有點不安。”
“沒關係的,阿伢不會真的生你氣的。”柳含青安慰說,“阿伢估計還是氣你偷偷跑出去,而且,和別人打架。”
“說着我都忘記了,今天該弄點薑湯和你喝的,晚上跑出去吹風,也不知道會不會哪裡不舒服。”柳含青憂心的看着他。
“別瞎緊張,我自己的身體我心裡有數,最近覺得自己好了不少,手都有力了,要不然我怎麼敢和人打架。”柳成涵說。
“大郎,阿伢說你從來沒下過田,你怎麼知道放水啊?”柳含青好奇的問。
“這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只是在一條田埂中找放水口子而已,沒什麼難的。”柳成涵說。
“大郎果然好聰明呢。”柳含青星星眼說。
“不過大郎,你這麼算計伯伢,他會不會私底下報復你,你最近可千萬不要一個人出門,他家兒子都有三個呢,要聯合起來打你,那可就麻煩了。”
“不會的,除非他們不想做人了。”柳成涵說。“他們不僅不能私底下找我報復,還要對我多有迴護,別人欺負我,他們還得站我前頭去。因爲他們要修復名聲啊。”
“那也是,大家都注重名聲。”柳含青說,話鋒一轉又要求柳成涵的保證,“下次要再有這樣的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不是這一茬,我都不知道自己睡的這麼熟呢。你要是不答應我,以後我就不要想睡好覺了,因爲我會一直一直掛念你。再被你偷跑出去,我都沒臉見阿伢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能讓大家看了更新再去睡覺是我的錯,qaq?摩擦摩擦在這光滑的地面上摩擦,似魔鬼的爪牙,擦擦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