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楊穎在我學校附近的超市做導購員,每個月一千八的底薪加上賣出去服裝的提成,她沒抱怨什麼因爲我們在一起,她這個年紀只要有愛情可能什麼都不在乎。我除了上課之外開始到處打工,發傳單、做代理、有時候會在週末去附近的肯德基做小時工,沒賺多少錢但是能把家裡給的錢都攢下。楊穎說她開始喜歡這個城市,因爲這個城市有她喜歡的人,她想在這兒買個房子,她把剩下的三萬存在銀行裡當作自己的嫁妝,而且每個月都會存進一點,一直存到結婚時候纔會再拿出來。

楊穎報了個夜校,學習企業管理,她說不想和我差距太多,楊穎很用功,讓我從圖書館給她借書看。寢室裡面我的地方已經空了,有一牀被子和一套牙具,香皂和毛巾,剩下的就是學習上課的書,別的東西都搬到了我倆那個小家。我開始夜不歸宿,有時候會查寢,但是查寢的時候我都會回來報道然後再偷偷讓大爺開門出去,和門衛的關係好很有必要,我抽菸的時候都會順帶給大爺買一條煙,他很知足對我也很夠義氣。

寢室的兄弟和我關係很好,我們從來不討論家境也不問以前,就看着現在。他們三個喜歡楊穎,週末的時候會在晚上買很多的菜讓楊穎做,楊穎也喜歡這樣,像是突然間多了很多朋友,她在這兒開始變得不那麼孤單、無助。我們幾個吃喝聊天,談談人生、聊聊理想,扯扯淡,整段日子都過的很舒服。我像個突然成長起來的人,開始攢錢,可能我也在慢慢定性,開始變得有責任感,楊穎每天都很開心,偶爾抱怨同事但是像過眼煙雲片刻即忘。

大學的時光本來也是如此,說是大人但有時充滿孩子氣,但說是孩子又顯得扯淡,那麼大的時候完全已經獨立,早已成年。我在學校成了最吃苦的人,有時候都想不到自己會變得這樣,我買了個倒騎驢,每天早上都會起的很早在我樓下附近進一批包子、豆漿拿到教學樓前去買,那些早晨起得晚來不及吃早飯的都會在我那買一些,比食堂便宜而且口味比食堂的要好,學校從沒幹涉過我,而且有些老師從通勤下來也會買點,通常我都會說不收錢但是他們都會扔五塊不用找錢。

晚上回去看見楊穎在牀上玩兒電腦,她看見我回來撲過來,仔細的看我,像是不認識我一樣,楊穎躺在我腿上摸我的臉,“我從來也沒想到你會這樣,真的,知道最初我怎麼想的嗎?我想你就是個花花公子,不會吃苦,脾氣不好,沒想到你會這樣”。

我低着頭看她,楊穎變得很溫順,“人都在變,你能想象胖子那樣的會怕老婆?怎麼也想不到長毛能找那樣的女朋友吧!人都是慢慢變的,千萬別因爲一兩件事就一棒子把誰打死”。

楊穎坐起來,“可不是嘛,這說明我眼光還是值得肯定噠!我還是有點福氣的”。

我握着楊穎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摸我手上的繭子,可能我活到現在手上才長出這東西,“你說你那幫同事如果某一天看見你男朋友騎個破倒騎驢在賣包子會不會笑你?你會不會覺得臉上無光?”其實我也確實想知道,畢竟每個人都愛虛榮。

楊穎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你想呵,我都覺得我挺佩服你她們肯定也會這麼覺得的,還上學呢就會自己賺錢了多牛啊!她們羨慕還來不及呢”。

我聽着挺受用,其實有段時間我自己也不適應,每天穿個軍大衣騎個倒騎驢晃在一羣同齡人之間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跟我出來沒後悔吧!其實沒能給你開個服裝店我覺得挺對不起你的,你在家過的好好的我把你弄到這來覺得委屈了你”。

楊穎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看我,“不委屈不委屈,真的,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幸福,再說了我早晚還會開服裝店,我就當是鍛鍊了,現在當店員以後當店長,呵,我都沒想到我現在這麼有理想”。

楊穎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其實你想,家裡確實什麼都有,但是沒你呵,有你在身邊我就滿足了,何況現在我倆也沒吃不飽穿不暖的,還有存款呢你忘啦,這日子可以啦”。

我在學校有了個新外號“包子哥”。剛開始聽着特別彆扭,後來慢慢聽的習慣了,我開始變成學校的名人,我那倒騎驢開始發揮更大的作用,每個系舉行任何活動都先通知我,我負責拉東西送水,報酬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整個學院的人都認識我,我變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名人,見了面都會和我打招呼。以前在高中我也是名人,現在想想那時候是臭名昭著,這時候變得不一樣,他們都是尊重,甚至覺得我很了不起,那種尊嚴讓我很舒服。

其實我特愛面子特喜歡出風頭,白天我穿的破大衣,但是晚上我會穿的很好。我會帶着楊穎滿學校的逛蕩,楊穎一米七一的個頭,身材很好,加上她自己愛打扮,看上去姿容俏麗,美麗動人,我自認爲長的也算高大英武,配上堪稱英俊的臉也算像那麼回事。我倆走的時候回頭率很高,認識我的都會喊一句“包子哥”,我含笑點頭,有的愛開玩笑的會停下來說幾句話。我自尊心和虛榮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段日子過得特別充實、美好。

楊穎也一樣,她會在我沒課而她上班的時候故意叫我去看她,每次我都會穿的特別整齊,當着她同事的面兒對她特別好,百依百順,她那羣小女同事都特別羨慕,她會在那時候表現的像個公主,我也儘量像個王子,我們其實都爲了虛榮但是卻也真的滿足了虛榮,人無非如此,這也是爲了面子,說大點這就是尊嚴。我能騎倒騎驢滿大街的晃我也能穿名牌帶着漂亮的女朋友出現在你面前,這就是我那時候想要的,我也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