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家樂已經做完了手術,切了闌尾。旁邊幾個家樂的同學七嘴八舌的說着話,場面很混亂。家樂看見我後哭了,像是見到了親人,家樂攥着我的手說自己嚇死了,讓我在那陪着她不睡着我不許走,我點頭答應。家樂囑咐我把錢還給她寢室的同學,手術費她們幾個湊的但是她們也都沒錢,我照着她說的把錢還了又往醫院交了點錢,家樂說學生都有醫保,等錢報出來再還我,我告訴她放心。

家樂的爸媽當晚趕到,因爲導員在家樂進醫院的時候就通知了家長。家樂的父母對我沒什麼好感,因爲我從小便調皮搗蛋,後來又開始打架罵人。我寒暄了幾句和他們道別,因爲他們還是對我很反感,話裡話外都圍繞我曾經那麼不成人現在好點了沒?她爸說我那時候怎麼怎麼氣人,家樂她媽說話更露骨,說當初怕和我學壞故意不讓家樂跟我接觸,誰知道還是進了一所學校,我在想的是進了同一個學校您是他媽的多麼不樂意呀?家樂她媽還說家樂特別單純,讓我別勾搭她,我倆不合適,我把醫院單子給她爸之後拿了錢走人。

回家的路上越心思越憋悶,他們就是一兩件事就認定人品行的人,然後一棒子就把他打死,直接給划進好人壞人的線裡。劉邦當初泗水一亭長,後來君臨天下。衣錦還鄉之後還是被人看不起,好像天下落在他手裡是個天大的意外。曹操也是,後來掌管兵馬無數還是被人叫阿蠻,他們就不知道人在歲月的洗滌中是會變的?我原來是品行有點不端那我一輩子都那樣?我越想越氣。

回到家我輕輕的開了門,但是燈依舊亮着。楊穎躺在牀上睜着眼睛,看到我後很不可思議的問,“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我脫了衣服躺牀上,一臉怒氣,“她爹媽來了我不回來幹什麼。”

楊穎擡起身子,冷嘲熱諷的說:“吆,本來想呆一宿啊!這不讓人給破壞了嗎?她爸媽也真是,不知道有人願意照顧她女兒啊!來那麼早,那麼美好的一夜給破壞了。”

我推開楊穎,“你別那麼跟我說話,過幾天舒服日子就他媽找不痛快是不是?”

楊穎不幹了,坐起身子拽我,把我也拽了起來,“你再說一遍,誰找不痛快了,你說你說,是我找不痛快還是你?人家破壞你了回家拿我撒氣,我可不欠你的。”

我躺回牀上,安慰她,“我不是跟你倆,我是生她死爹死媽的氣呢,媽的從小看我就不順眼,現在還那樣,我又給拿錢又照顧的還說跟我在一起怕學壞。”

楊穎來了興致,“說說,怎麼看你不順眼了?今晚又說你了?”

我也想傾訴,正好她愛聽,“是啊,說她女兒單純,叫我別勾搭她女兒,我倆不合適,這在那埋汰誰呢?還說了一大堆”我懶得聽,直接跟他爸把錢要回來我就走了。

楊穎也生氣了,“真他媽能裝,還他女兒單純,她那女兒要是單純就沒複雜的了,那小嘴叭叭的,看她那樣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耍心眼,有其母必有其女。”

昨晚我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大半宿,關燈的時候已經快到兩點了,早晨起來的時候有點頭昏腦脹。天氣開始變暖,能看見嫩綠的草芽,柳樹開始變得水潤,枝條輕舞,春天的氣息很足,但是這個城市春秋都短暫的可憐,夏天和冬天都來的特別突然。早晨依舊很冷,要穿大衣,中午變得很熱,讓人想穿半截袖,大街上的人羣開始穿不同的衣服,有羽絨服的也有半袖外面套個小衫的,時而零上二十幾度時而零下。

我賣完貨被系主任叫去辦公室,我開始迷惑,不知道犯了哪條。系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長的高大威猛讓人看上去有點恐懼,她不那麼面善但也沒做過什麼特別讓人不安的事。我進門的時候看見她在看着一堆資料,看我進來後放下材料讓我坐下。

系主任摘了眼鏡上下打量我,“小買賣做的怎麼樣?聽說你還把寢室改成了超市?都是你的主意吧”。

我看着她笑了,一臉和諧,“是啊,我看條文規定寫的寢室不能抽菸、喝酒,不能養寵物,沒說不讓開超市啊”。

系主任也笑了,和顏悅色,“少搗蛋,賺了點錢沒?平時看你穿戴什麼的都不便宜怎麼那麼辛苦幹這個?這還鼓動的寢室一起幹你也夠可以的”。

我裝的一臉嚴肅,“還不是爲了養家餬口”。

系主任笑了,像是一個母親看孩子似的笑,“好啦,你千萬記住你來不是做買賣的,學習第一,做什麼不能耽誤學習,但是在不耽誤學習的情況下自己打工賺點錢也完全可以,你們把寢室擅自改了學校領導找我好幾次,回去把東西擺放整齊點,我幫你們說,其實我也支持你們,男孩子自己賺錢挺好”。

氣氛很好,我倆從學習談到人生。她講了講她的兒子我講了講我的夢想,我有股子煽動革命情緒的勁兒,一通白話把系主任的情緒也帶動很高,一個勁兒的說很好很好。老師始終是老師,最後她叮囑我一定把學習放在第一位不能本末倒置,二來小對象可以處但是不能出事,言下之意是不能把人家搞懷孕,三來得遵守點紀律,我點頭如搗蒜的答應。她也被我那股子衝勁兒感染了,告訴我以後有什麼困難就和她說,她和我們一起解決。

回到寢室我把系主任的話轉達了一下,三人都表示既然得到了領導的認可那說明我們做的還是對的,還是值得組織上肯定的。這東西確實賺了點錢,不是很多但也還可以,每月能收入個千八百的,他們三個把錢對摺之後剩下的那些用來揮霍,我像個老闆巡視工作一樣給他們提提建議,我們把三毛的水賣出一元,整個樓層都開始對我們熟識,沒有誰鄙視,我們幾個也都特別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