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夜更顯深沉了,但卻不像昨晚那般彷彿蘊藏了無數的意外。
光亮的公寓裡,十來個人站在起居室裡,像木頭一般杵着不動。像是僵硬得無法動彈,也像對峙一般。來來去去,這麼一次下來也不過半個鍾,衆人心中的想法已經是變化萬千。
“那真的不好意思了。”聽着衆人的說法,冰零也站了起來,也不挽留。“時間晚了,沒辦法好好招待大家,下次有時間一定會給大家賠個禮的。”
客人們只是微笑,並未作答,想來也並沒有當什麼事,一個個有秩序地往外走。
冰零作爲主人把大家送到了門邊,正想再說些什麼,懷裡的桑子卻動了動,正好醒過來了。
冰藍色的眼睛對上冰零黑色的眸子,才睡醒的迷濛變成了歡樂的驚喜。桑子歡快地抱住了冰零,迷戀地蹭了蹭冰零的臉,很開心:“媽媽,媽媽開心,看見。”桑子說話,還是那麼軟軟糯糯,聽了便叫人喜歡,一顆心可以柔軟成一團溫暖的羽絨。
冰零便也就笑了。少去了嚴肅和死板的表情,彎彎的眉眼像是完美弧度的橋樑,直教人移不開眼。跟着大衆來的,少數幾位男生,直接看得呆愣了去,差點邁不開腳步,被其他人撞開。幾個女孩兒也是自漸形穢地低下頭去。
但很快就又擡了起來,即使在校花榜上不如冰零,但她們的身份不允許她們認輸。更何況,她們有理由相信自己不會輸給她。女孩兒們都偷偷瞧了瞧那個領頭的女孩兒,沒有說話。
她們的臉色並不是太好,除了因爲冰零的那一抹笑,更因爲她懷裡那孩子對她的稱呼。“媽媽”!那些普通女孩兒都不自覺有些低沉,真的是孩子一輩啊。恐怕是……
才這麼想着,便又聽見桑子在冰零懷裡着急:“爸爸、爸爸累,不醒。桑子擔心!”桑子着急地說。冰零拍拍他的後背安撫道:“桑子乖啊,爸爸沒事呢,他只是睡着了。很快就醒啦。”最後那語調輕揚,帶走多少青春的悸動。
還需要猜嗎?剛剛那孩子便是和烈王子睡在一起的,這個公寓裡除了烈王子,根本就沒有其他還沒醒過來的人了。她們暗自神傷。儘管有可能是冰零與其他人的孩子,可是,這不過纔多久?若真的是其他人的,那冰零豈還會在入學舞會上那麼光明正大地宣告?又怎麼可能,日日看到烈王子對冰零的加倍呵護呢?
“那不是他們兩個的孩子。”領頭的女孩兒篤定地說道,其他幾個資格者也點點頭,卻沒有明說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他人的眼中悄悄燃起了希望。這位帶他們來的女孩兒實在太厲害了,不僅知道校長睡着了,還讓大家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這個時間來冰零的公寓。雖然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但很顯然確實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
當然,這種相信,各有各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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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兒也不在意,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冰零靜靜地站在大門口,直至所有人都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才慢慢關上了門,來到了起居室之中。
臉皮聳動,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一口濃血還是“噗”地一聲,傾吐在潔淨的地毯上。緩緩地坐到了沙發上,冰零抱緊了桑子不想讓他看見。
但桑子的感知,並不僅僅是靠那一雙眼睛。這一感受,當即“哇哇”哭了出來。“媽媽,疼,媽媽。”還真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他在疼,還是媽媽在疼。
冰零沒辦法阻止桑子的哭聲,她的喉嚨,甜腥的感覺還沒能散去,溢出的血跡粘着白皙的肌膚,顯得妖豔而令人心驚不已。
小莉其實已經和小柔一起把茶點端回去冰箱了,聽到桑子的哭聲,她連忙跑了出來。便看見了這一令人心驚的景象。“少小姐!”她驚呼一句,撲了過去,想扶起冰零回房間。但冰零的身上已經緩緩地泛起了一片清瀅的光芒,小莉連忙停了下來。驚疑不定,她不知道,這是“天使”在發揮力量,還是冰零本身怎麼了。
正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冰零已經慢慢睜開了眼睛。一片銀白。那頭銀髮也在熠熠發輝。她望向了小莉,用眼神示意她把桑子抱走。小莉看懂了,趕緊把還在冰零懷裡哭的桑子抱了起來。
冰零身上的光芒便暗了下去。另外一種冰藍的力量卻在冰零身上漸漸累積起來,像是有着隨時會爆發的危險。小莉抱着桑子擔心地看着她。
“呀!”聽到這小聲的驚呼,小莉慌忙回過頭去。這才發現,一個不注意之間,原本在廚房的小柔已經出來了。此刻,她正捂着嘴驚訝地看着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冰零。
小莉慌了手腳,正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去解釋這一切,小柔已經轉身跑開了。小莉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小柔已經跑到了窗邊,急忙拉扯着窗簾要把這些光芒都掩蓋起來。小莉這才如夢初醒,抱着桑子也趕緊去幫忙。她既是木,也是風,自然只要有一絲能力顯露,便能比小柔快了不知多少。綠色的瞳孔顯露出來,有了些許違和。那早已不熟悉的一個形象。
但她不敢把桑子放下。桑子走丟了纔剛剛找回來。若不是他們太不小心,也許現在早已少了不少煩惱。小莉苦笑了一下,日子過得舒坦了,便忘了那些細節本能。當初,她可不是這樣不知如何是好的。
才一會兒的功夫,冰零身上的光芒便再掩飾不住了,就連遠遠在窗邊的小柔和小莉,亦覺得這一切實在有些刺眼了。
“我們去樓上。”小莉靠近小柔說,拉了小柔的手臂便往樓上走。小柔已經快不能看見路了,只能踉蹌這跟着小莉走。儘管心裡有好多疑問,但她知道有些東西需要是秘密。每個人都有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只要做好她那一份就好。就像剛纔——爲冰零少小姐拉窗簾,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冰零盤腿“坐”在沙發上,身體其實離開了沙發,正懸在半空中。她緊緊閉上了眼睛,努力調和自己的氣息,不讓暴漲亂竄的真力亂了自己的經絡。
冰零的光芒內斂於公寓之內,並不外露,但若是從窗口往裡面看的話,還是可以看見一片藍盈盈的景象,有些驚悚,更多的卻是脫俗。
走出很遠的領頭女孩兒皺眉回頭看了一眼,但什麼都沒有看到。旁邊有誰注意到了她的異常,關心地問了一句“怎麼了?”,卻見她搖了搖頭。“沒事。”應該是錯覺吧。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隨後這麼告訴自己。
只不過是這麼一點日子,怎麼可能。她笑笑地對自己說,好似在叫自己安心。
但,也許日子特別喜歡和別人開玩笑,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悚,它總愛在不經意間從你的後背拍拍你的肩膀,大笑着看着你被嚇了一大跳。就如同世界上總是有着各種例子告訴你“沒有什麼不可能”。
冰零懸在半空中,劇烈的氣息波動一陣陣地向外擴展,像是要把這個公寓完全摧毀。小莉臉色蒼白地坐在烈培房間的地上,緊緊抱着自己,十分地不舒服。小柔和管家也是有點戰戰兢兢的感覺。屋子像是在搖晃搖晃,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怎麼回事?少小姐怎麼了?這屋子又怎麼了?管家想要問,但看着小莉的樣子,也不忍心逼她再做其他了。那毫無血色的臉,堪比昏迷在牀的少爺,甚至,更像是一個應該昏迷的人。
但屋子並沒有被摧毀,只是,冰零正在突破。只是這麼短的時日,毫無預兆,可以令所有人驚詫不已。冰零緊皺着眉,一遍遍地梳理自己的經絡,讓它變得更加堅韌並且能承受更多。
強大的真力釋放開來,對小莉來說,就是那滔天的壓力,壓迫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不過是神級,並且似乎已經再無進步的可能了。她蒼白着臉,恐懼包裹了她的心思,這種壓力,彷彿可以壓碎她,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桑子就在一旁,看他趴在地上也皺着眉的樣子,似乎冰零的突破對他也有影響,只是不像小莉的反應這麼劇烈。想讓桑子幫忙是不可能的吧。畢竟他還是小少爺呢。小莉苦着喉嚨,不知該作何反想。她覺得好累,好想睡着……
睡着,永遠睡着吧……小莉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
但一陣劇烈的搖動驚醒了她,小莉慌忙睜開眼,看見了小柔擔心的目光。小柔的嘴脣在開合,但是她聽不見她說的任何一句,她的耳旁一直在隆隆作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小莉的眼淚便開始含上了眼角。好痛苦。
但,毫無辦法。屋裡的狀況是冰零所不能控制的,氣息的噴發不在她的控制範圍之內,她要做的只有一遍遍地把散亂的真力再次集中,送去特定的經絡中,持續運轉。努力把時間壓縮,便是她能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
就這樣,在不斷的循環中,沉默被壓抑下去。沒有誰知道,在這之後,會有什麼再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