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琅翻眼看了顧遲一下:“你嘴巴里能有點好話嗎。”
“......那你倒是說說時哥兒身體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顧遲沒好氣的道。
話題的中心人物,顯得平淡的多,他耷拉着眼瞼,長睫毛垂下來,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是因爲你的藥嗎。”
顧深琅知道江時想問什麼,他搖了搖頭:“不是,我的藥只能維持五六個小時,藥效一過,你還會像昨晚那樣咳血。”
頓了頓,顧深琅接着說:“你現在脈象平穩,胸口壓着的鬱結也散了,按醫理來說,暫時沒什麼事。”
江時淡淡的“嗯”了一聲,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結果。
他不好奇,有人好奇,顧遲問道:“昨晚不是說咳疾發作,嚴重的很嗎,怎麼突然就好了。”他在電話裡聽他哥說江時咳血咳的厲害,嚇得不行,如今看江時,也不像是虛弱的樣子。
反而氣色比之前都好了很多。
顧深琅解釋:“江時這個病本身就來的詭異,時好時壞也正常,只是沒想到昨晚病發的那麼厲害,今早突然就沒事了。”
說到這個,他就覺得怪異的很,今早他醒來的時候,是在江家的客房,按照常理,他不可能離開病重的江時,可他確確實實走了。
腦子裡的記憶也混亂的很,完全想不起來具體情況。
顧深琅只當自己是太緊張和疲乏睡糊塗了。
南七斜靠在樓梯玄臺,環抱着雙手,長髮披下來,她今日穿了一件寬鬆的毛衣外套,整個人姿態看上去慵懶隨意。
她也沒出聲,直到屋子裡的外人都散了,她才輕飄飄地開口。
“身體好了?”
江時靠着軟塌,原先闔着的眼,咻地睜開,望向二樓方向。
桃花眼眯了眯,他扯脣,“醒了?”
答非所問。
南七挑了挑眉,看向江時。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休閒服,襯的臉更白了,五官精緻漂亮,儘管躺在那裡,也不難看出身形高大精瘦。
被運動褲包着的雙腿,筆直修長。
南七欣賞完,嘖了一聲。
起牀氣散了不少。
果然,看到美好的東西,心情都會變得美麗。
她還是那副懶散的姿態,脣角勾起來,顯然心情很愉悅,“聽說,你是我......”
用他們這裡的話說,應該叫——
“老公?”
南七試探性叫了一聲。
江時身形一頓,眸底幽深,他緩緩從軟塌上起身,扭頭睨了一眼南七。
嗤了一聲:“我算什麼東西,我能算你老公嗎。”
“......”
這人,還挺記仇。
不錯,和自己挺像。
南七昨晚剛報完仇,心情算得上不錯,她沒跟江時計較這些,漫不經心的下了樓,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和他面對面。
開門見山的道。
“我失憶了。”
因爲失憶,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昨日纔會對你口不擇言,甚至動手。
這事江時早上就聽江婉人提了。
他眼底露出幾分興致,桃花眼盯着她看:“你在跟我道歉嗎。”
南七:“......”是的呢!用得着擺在明面上嗎。
她怎麼知道這人身體這麼弱,隨便氣一下,都能氣的吐血。
她乾咳一聲,掩飾道:“我救了你,所以咱們抵消了。”
南七向來不是什麼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所以她很坦然的說出這件事。
她根本沒想過旁人會不會懷疑,連身爲醫生的顧深琅都無力迴天的病,她一個普通女孩子是怎麼把江時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
江時眼皮掀開了些,眸中淡漠如水,絲毫看不出對這番話疑惑的樣子。
實際上,他也的確不會產生疑慮。
因爲昨晚的咳血,是他自己弄的。
他無法接受南七的眼裡沒有自己,更加無法接受她傷了他,卻無動於衷恨不得趕緊走的樣子。
所以他折騰自己,不帶絲毫猶豫就吃下了那顆他很久之前就替自己準備好的藥。
橫豎他折騰自己的身體習慣了,大不了就是死的難受些而已。
又能如何呢。
這藥總能吊着一口氣撐個十天半個月再死。
總不能十天半個月,這個無情的女人一趟都不回江家。
效果如他所料,還行。
他也沒受多大罪。
他可以拿自己的生命驗證自己在這個女人心裡的重要性,無所謂,只要得到他想要的結果就好。
今早他醒來,發現自己沒事了,她也躺在自己身側。一直盤繞在心臟處那股密密麻麻的,如針扎般的刺痛感,才隱隱散去一些。
後來江婉人告訴他,她腦部受損,失憶了。
她醒來後所有的異常都得到了解釋,可他卻並不開心,心裡更鬱結了。
失憶了,她將不再像以前一樣愛他。
於她來說,自己成爲了陌生人。
不過......
江時眼皮子擡了擡,緩緩勾起脣,眼裡滲出一絲笑。
現在他想通了,失憶了又如何,骨子裡還不是貪色。
只要他這幅相貌還在,還怕她不喜歡自己嗎。
彼時的江時看起來很像古時候以色侍人的美妾,不過他本人絲毫沒有這個認知。
南七抿了抿脣,她怎麼覺得自己在她這個所謂老公眼裡,就像是擺在餐盤上的肉?
想到肉,南七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幾下。
屈在人類的身體,她忘了自己也會餓。
本來她就愛吃美食,事堆在一塊倒是從昨天醒過來就忘了吃東西了,這會兒餓得不行。
她揉了揉肚子:“我餓了。”
江時睨着她,哂笑一聲:“餓了就去吃飯。”
二百多年前的南七,是被人伺候慣了的,還沒有被主神的懲罰磨平棱角。
所以她瞅着靠在軟塌上,老神在在的江時,理所當然的道:“你去給我拿。”
“......”
江時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從小到大,向來只有他使喚別人的份,什麼時候別人敢使喚他了。
他面色沉了沉,很快恢復如初,扯脣道:“等着。”
得,他不跟失憶了的人計較。
江時果真起身去了廚房,把飯菜一樣樣端到南七面前的茶几上,連碗筷都準備好了。
正好進門的江婉人,看到他家少爺的舉動,下巴差點沒驚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