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江老夫人平日的貼身傭人就從門裡走出來了,“少夫人。”
南七點點頭,扭頭看她一眼:“好生扶着白家小姐,拖着一副病體還跑來看望奶奶,挺不容易的。”
那傭人連忙點頭:“知道了,少夫人。”
南七“嗯”了一聲,看都沒看門外的白雪,徑自出了門。
既然某人不請自來,那她正好省了時間,趁着今日有空去找一下阿婆。
至於她跟白雪的帳,回來再算。
“南小姐。”
白雪在身後叫住她。
南七停下來,斜眼看她:“有事?”
白雪似乎又成了那副大家閨秀的做派,她溫聲道:“夏野找我了,網絡上的事我已經發了微博聲明,證明與你無關。”
南七忽然想笑,而她也真的笑出了聲:“白雪,你不會以爲我還會感激你吧?你掉馬的事真相到底是什麼,我想你心裡很清楚,怎麼你倒是一副不同我計較的大方模樣了?”
把事情鬧大,讓自己被千夫所指,衆人謾罵,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澄清,好像一切都是一場烏龍。
她輕飄飄地一個聲明說是一場誤會。而自己受到的網暴卻是實打實的。
這樣的如意算盤,打的是真好,可惜,打錯了人。
她環抱雙手,輕笑着看向白雪:“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擱這跟我演什麼聊齋呢?”
白雪伸手提了提柺杖,佇立在門前,雲淡風輕的笑:“南小姐說的什麼,我並沒有聽懂。只是念在阿時他們的份上,我纔不跟你計較,但不代表你可以不用爲你做錯的事情買單。”
“?”
南七聽懵了,這是什麼操作?
她是如何做到這樣理直氣壯地?
南七見她那副站在道德制高點的模樣,不禁陷入回憶。
昨天,她確實沒有揚鞭抽她的對吧?
可惡,她都快對自己產生自我懷疑了。
南七暗自翻了個白眼,擡眼睨向白雪,緩步走到她面前,輕笑着看她:“白雪,你猜如果昨天真的是我想在背後搞你,我會怎麼做。”
白雪輕蹙眉,“你什麼意思?”
南七微微欠了欠身,朝她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這笑看在白雪眼裡,無端有絲不自在,她避開南七的眼神,面露不悅:“你想做什麼?”
南七微笑着貼近她,輕聲道:“我會,讓你徹底變成殘廢。”
說完,她眼神咻地冷厲,笑容斂下,右腳猛地向上擡起,一腳踹在了白雪另外一條好腿上。
白雪本來就靠着那條腿支撐身體,被她踢的膝蓋一疼,失去了重心,雙腿順勢跪了下去,正好跪在南七面前。
一旁的傭人看到白雪倒在了地上,連忙上前扶她。
外面積雪厚,她一時竟沒能將人扶起來,只好擡頭看向肇事者,露出請求的眼神:“少夫人,幫忙把白小姐扶一下吧。”
南七居高臨下的看着白雪,脣角勾起一抹譏笑:“今天只是給你一個教訓,下次再敢在我面前蹦躂,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對你做出什麼。”
說完她嗤了一身,轉身就走。
傭人望着自家少夫人的背影,只好使出吃奶的勁去扶白雪,這可是老夫人的客人,她不敢怠慢。
她低頭看向白雪,卻被她的眼神震懾住了,她呆呆地開口:“白小姐,你......”
這眼神,好恐怖啊。
白雪神色收斂,掩下了情緒,她轉頭朝傭人笑了笑,聲線低柔:“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傭人呆楞了一瞬,彷彿剛剛她看到的是錯覺。
她不由搖搖頭,心裡想着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向來溫婉嫺靜的白雪怎麼會露出那樣的神情呢。
她一邊說着沒事,一邊將白雪扶起來往院裡走。
往日川流不息的京川大橋下,並沒有因爲冬日的嚴寒而減少人流量。
底下齊整整一排排地商販攤戶。
遠遠瞧過去,阿婆正在給一名年輕人算命。
南七一直站在風雪裡等那名客人走了,才擡腳走過去。
“大師,算命。”
她站在阿婆面前,輕笑着開口。
阿婆擡眸看向她:“我當你不打算來找我了。”
南七挑了挑眉:“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雖然咱倆上次有點不愉快,但那點小事又怎麼會影響咱倆之間的感情呢,您說是吧。”
阿婆低下頭擺弄着自己那一包符咒:“又有什麼事要求我。”
南七嘿嘿一笑,蹲下去,捧着小臉說道:“還是您懂我,是這樣,我想問一下你這個白雪是白家的什麼人。”
阿婆神色未動,“白家的一名外戚。”
她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白家分爲兩派,一派是白曌這樣擁有真身的神,一半是苗若水那樣血統不純正的,沒有真身一百年一循環的怪。”
南七問:“那白雪呢。”她又屬於哪一派。
是神是怪。
“她什麼都不算,頂多算是苗若水父親在外面沾花惹草留下的野種。”阿婆點了一根火星子,引燃了一張符咒。
南七沉吟片刻說道:“她有沒有可能和我身上的血咒有關係。”
阿婆搖滅了那張符咒,轉頭看她:“她只是個凡人,你懷疑苗若水都比懷疑白雪靠譜。”
“......”
南七蹙起眉,陷入了沉思。
如果白雪和血咒沒關係,爲什麼自從遇見她之後,她就感覺體內的神力好像在一點點的回來?
雖然很薄弱,但她還是能感應的出來。
阿婆問她:“怎麼了,又有人對你施血咒了?”
南七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只是聽聞她是白家後人,所以好奇。”
阿婆望向她,忽然開口:“江時的時限快到了。”
南七一怔,繼而眸光黯淡下來,“我知道。”
如今離新年,只差一個半月的光景。
在這之前,如果她拿不回神戒,就無法改變,也沒有能力改變江家受詛咒的命運。
阿婆跟她說:“要想救人,就註定要先捨棄一些東西,你不取江時的心頭血,就無法解你身上的血咒,介時,即便你拿回神戒,也無用處。”
南七眉心擰起,站起身:“阿婆,我身上的血咒只要拿回神戒自然能消除,我自有方法。”
阿婆嘆了聲氣:“一意孤行,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南七淡聲道:“您又何嘗不是一意孤行,倘若我當年讓你取南明錦的心頭血,您又肯不肯。”
“......”阿婆沉默半晌,最終道:“餘下那半塊血玉在當年被唐家拿去了,輾轉多年,現在已經被唐賀安不知道轉移到哪兒去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另外,白雪是唐賀安的情人,七兒,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了。”
南七咻然擡眸,彷彿陷入了巨大的瞳孔地震。
一個20多歲的小姑娘和七八十歲的老人是情侶關係?
並且這個女人還是小三。
然後這個女人明明還對她家時哥兒念念不忘。
南七大腦當機了一瞬,她需要好好消化這個八卦。
尋醉酒吧,二樓包廂內。
“你說什麼?白雪和唐賀安有一腿?”顧遲睜大眼,表情像是吃了坨翔一樣難看。
夏野掐斷了未點燃的煙,看向江時:“你確定這是真的?”
江時擡腳踢了踢顧遲礙事的腿:“拿過去。”
顧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不小心越界的腿,“哦”了一聲,然後挪到了另外一邊。
江時滿意了,涼涼的語氣:“嗯,江婉人查的。”
顧遲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那她怎麼還對你含情脈脈的,腳踩兩隻船?”
他一拍大腿,彷彿明白了什麼。
難怪人家說,從小看到大,敢情這姑娘還真是這樣。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們都以爲白雪是在跟夏野談戀愛,結果最後她說喜歡的人是江時,和夏野只是朋友。
江時睨他一眼,眼神不善。
顧遲立馬改口:“我的意思是那她爲什麼還要去江家。”
關於白雪從醫院擅自出院,瘸着條腿還要去拜訪江老夫人這件事,他們也知曉了。
顧遲說道:“這白雪要真是想看望江老夫人,怎麼剛回去的時候不看,偏偏現在腿瘸了跑去了,要我說,八成是去找老夫人告狀的。”
江時勾起脣,邪肆一笑:“我倒想看看,唐賀安打的什麼主意。”
顧遲聞言,覺得自己腦細胞不夠用了:“這和唐賀安又有什麼關係?”
夏野沉默片刻,道:“或許白雪這次回來,不是爲了白槿,而是爲了唐沉。”
他擡眸看向江時:“你把他兒子廢了,這個仇,估計他不會不報。”
顧遲點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唐賀安一直視唐沉爲唐家的繼承人,這個兒子他從小看的就重,不可能只給他百分之20的遺產,這事說來是挺蹊蹺的。”
遺產分配如此不均勻,只有唐藝不甘心和唐家脫離了關係,走上運毒這條路。
唐沉卻沒什麼動靜,
實在是不像他的行事風格。
顧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我去,這個白雪,該不會是什麼臥底吧?時哥兒,那你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一回來就鬧這麼大動靜,把南七置在了風口浪尖,還真有點像。
他怎麼覺得,這事突然這麼玄幻了呢?
江時懶倦的換了個姿勢,“我下了這麼大一盤棋,連血玉都拱手讓出去了,自然要在收網時,取得同等的報酬才行。”
這怎麼能叫引狼入室呢。
這是甕中捉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