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月驚華擡頭,就對上了沈瑾鈺那雙幽深的眸子。
“可是我弄疼你了?”
按理來說以沈瑾鈺腿部肌肉萎縮情況來看,他不應該會有所反應纔對啊?
月驚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刀子,試探性的碰觸了一下,他猙獰的傷口。
“嘶……”
已經被處理過的傷口,明顯的一縮。
“你能感覺到疼?”
沈瑾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清冷的星眸,緊緊的盯着右腿,被燙傷最嚴重處,那一個剛剛被用刀子剜出來的大洞。
明明血肉模糊,可是他的目光卻是異常的炙熱,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我……我有……有感覺?”
能感覺到疼!
驚喜的同時,更多的則是不可思議。
這三年來,軍醫來了無數次,太醫也是來了一波又一波。
便是名滿天下的神醫云溪塵,也都束手無策。
就在他自己都心灰意冷,覺得他可能毒發致死,都無法在站起來了。
自暴自棄之際,他竟然有感覺了。
而這份久違了的觸感,卻是因爲眼前這個女人。這個僅因爲一面之緣,就鬧着要嫁過來。
隨後又因爲知道他是個廢人,而鬧着悔婚,對他動輒打罵的人。
月驚華並不知沈瑾鈺心下所想,意識到他腿部神經並非全然壞死,還有意識後,也是開心的很。
“若是說你的雙腿還有感知力,能感覺到疼得話,那便不能算是徹底的殘了。”
“能感覺到疼,就不算是殘了……”
沈瑾鈺無意識的重複着月驚華方纔說的話,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立刻挺直了身板,緊緊的盯着月驚華,滿眼的震驚:
“你是說……”
還有康復的可能,這可能嗎?
“這……”月驚華被他用這種滿懷期待的目光盯着,知道他是被眼下這個好消息,給驚呆了,只得解釋:
“事實的確是如此,你的雙腿既然能感覺到疼,有意識。那就是說,腿部神經並無完全壞死。
只要得到有效的治療,再加以康復訓練,假以時日,站起來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那也就是說我有重新站起來的希望了?”
沈瑾鈺心中狂喜,自雙腿受傷後,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激動,第一次像個人一樣,有正常人的情緒變化。
月驚華見他這般心喜的模樣,實在是不忍心多言,但是身爲醫者,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不過事無絕對,正如戰場上,瞬息萬變,一切都是變數。
就每個人的身體及心裡素質皆有所不同而言。康復期的長短也不一樣,有可能是三五個月就好了,亦有可能是三年五載,又或者……”
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便是月驚華她,也無法保證每個病人經過治療,康復訓練等等,就能痊癒。
沈瑾鈺的情緒卻是全然沒有被她這話所影響。
“這便夠了,足夠了!”
即使到最後毒發身亡,亦無法站起來。那也總比了然無望,要好太多了。
他這樣說,月驚華也不好多說什麼,一邊認真的給他的傷口上藥,包紮。一邊囑咐着:
“既如此,這兩日你便好好歇着,安心靜養。
待過幾日,等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我便開始替你治療!”
“好!”沈瑾鈺伸手接過,月驚華遞過來的藥,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月驚華把帶血的刀子和剪刀清洗消毒之後,也就沒什麼事了。
將被褥鋪平,直接躺了下去。
躺在牀上,才感覺到了那麼一絲疲憊感,揉了揉有些痠疼的手腕,閉着眼睛,漫不經心的同捏着藥罐子發呆的沈瑾鈺說:
“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快睡吧!”
說着,還很貼心的往裡挪了挪,騰出了一個人的位置來。
“……”
沈瑾鈺握着藥的手,頓時就僵在了半空當中。以爲自己幻聽了,一時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等了半天,月驚華髮現他一直未有所動作。
一睜眼,就看到他跟個木頭一般,傻愣愣的待在原地,一臉的手足無措。
此刻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沈瑾鈺雙腿下一步的治療方案,及康復療程。
見他一直這般神色怪異的盯着她看,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快過來啊,還要我抱你嗎?”
牀的高度剛剛好,他從輪椅上下來並不算吃力,是以根本不需要人搭手。
“咳——”沒料到月驚華竟然會這麼說,沈瑾鈺猛的一拳抵脣,乾咳了一聲,憋的臉都紅了。 www ¤тт kдn ¤¢ 〇
心道,他是這個意思嗎?
面上,卻是不顯,指了指被扔在牆角里,孤零零的草蓆,淡淡的道:
“我還是去外面睡吧,有什麼事情,你喊我一聲便是。”
“……”月驚華抿脣,額頭上滑下了一層黑線,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
“讓你上來就上來婆婆媽媽的,難不成你怕我對你一個有傷在身的病人做什麼啊?”
在她看來,沈瑾鈺就是她剛接手的一個傷患,照顧他,開導他,本就是她的職責,哪裡來的那些有的沒的。
沈瑾鈺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終還是輕點了下頭。
“嗯!”
面部表情,幾不可見的多了幾絲變化。
驅動輪椅上前,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了下去。
見他就那麼規規矩矩的躺着,整個人都乖巧的不行,月驚華也覺得有些好笑,就開口安慰道:
“安心睡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沈瑾鈺:“……”
說完,她便側身背對着沈瑾鈺,睡了過去。
沈瑾鈺頓時就有些哭笑不得。
這一夜或許是因爲累着了,又或許是因爲旁的原因,月驚華睡的格外的香甜。
躺在她身側的沈瑾鈺,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
同一時間,睡不着的還有沈宅的那一夥人。
早些時間婆媳二人,意氣風發的出門,結果卻是灰頭土臉的回來。
到現在沈家婆子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一臉頹敗的窩在牀上,任由沈孟氏,替她用溼帕子擦拭着,背上那青一塊紫一塊的瘀痕,怎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被月驚華跟沈瑾鈺那兩個窩囊廢搞得這般狼狽。
一想到沈瑾鈺竟然縱容月驚華那個蠢貨,拎着扁擔打她,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將兩人直接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