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宿醉的衆人吃過晴子買的早餐,紛紛告辭準備各自回學校。晴子又一次道謝後和哥哥一起把他們送到路口坐公車。
晴子和水戶洋平並肩而行聊着學校的趣事,忽然感覺到走在她右邊的彩子推了推她的胳膊,疑惑地順着她的手指望去。
路的盡頭,一個身穿白色風衣的男生抱着雙肘垂頭倚在一輛眼熟的車前。
“類!”晴子顧不得哥哥和其他人驚異的目光,一陣小跑過去,“你怎麼來了?”
花澤類擡眸,微笑着伸出一隻手捋捋她額前的亂髮,溫柔地說:“來接我女朋友去約會啊。”
晴子的心微動,此時此刻她才真正相信他說的戀愛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女——朋——友——”
身後高宮望情不自禁大聲驚呼一句,晴子回頭對上衆人探詢的目光,訕訕地笑笑。類倒是一臉無所謂地拉住了她的手。
赤木剛憲怒視着花澤類,首先沉不住氣:“晴子,他是誰?”
“呃,那個……”晴子一陣結巴,忽然感到花澤類很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食指,吃痛地倒吸一口氣,擡頭看見他笑中帶着薄怒的眼眸氣勢馬上孱弱下來,乖乖給兩人作介紹,“他叫花澤類,是我……男朋友。類,這是我哥哥赤木剛憲。”
赤木剛憲大刺刺地打量花澤類,花澤類臉色如常地彎腰致意:“哥哥好。”
赤木剛憲的臉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這小子叫誰哥哥呢!
“這是木暮哥哥,三井哥哥,安田哥哥……”按着晴子的介紹,花澤類不卑不亢地一一打招呼。
“這兩位……”晴子指着水戶洋平和高宮望有點頭痛。
水戶洋平嘻嘻一笑,大方地朝花澤類伸出右手:“我是水戶洋平,身邊這隻胖豬是高宮望,我們是晴子的……好、朋、友。”
“你們好。”花澤類微笑着伸手與他一握。
晴子說:“彩子姐姐和宮城哥哥你們都認識,我就不介紹了。”
一干衆人杵在路口,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說話。氣氛一片肅殺。路過的人都被嚇得不敢擡腳走進桑園路,唯恐無辜捲入聚衆鬥毆事件。
彩子忍不住撲哧笑出來:“幹什麼啊這是?赤木,你妹只是談個戀愛又沒嫁出去,把臉繃得跟什麼似的,你會嚇壞我們類的~”
赤木剛憲依舊陰沉着臉不吱聲,彩子連忙衝晴子使個眼色,心虛的晴子會意,拽着他的胳膊撒嬌:“對不起嘛哥哥,我和他前幾天才正式開始的,我沒想滿你,正打算告訴你的……”
“真的?”赤木剛憲的臉色稍微緩和,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看向花澤類時又擺出威嚴表情,“我妹妹年紀小又單純,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好好對她,你要是敢欺負她的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一旁的三井嘎嘣嘎嘣地活動着脖子和雙手,衝花澤類邪笑一聲:“哥們,我叫三井壽,我已經記清楚你的臉,你最好也記清楚我的名字。”
晴子哭笑不得,他們這是幹什麼啊。
她正要說話示意大家不要這麼誇張,花澤類拉緊了她的手,看着赤木剛憲鄭重其事地保證:“我會對她好的。”
晴子注視着他的側臉,心中一片柔軟。呆呆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沒有聽清他說什麼,只覺眼前的他,帥氣無比。
等她回神,車子已經駛到鬧市,她掩面驚呼:“完了,我剛剛忘記跟哥哥告別——”
花澤類笑着看她一眼:“沒關係,哥哥會理解你的,女生嘛,都是見色忘義。”
“滾,你才見色忘義!”晴子惱羞成怒地捶他一拳。
花澤類抓住她的秀拳:“我若不是見色忘義就不會推掉西門他們的約一大早來接你了。”
晴子臉紅地垂下眼瞼,使勁想要從他手裡抽出自己的拳。他卻握得更緊,把她拉到車外,瞥她一眼說:“我發現你最近很喜歡打我,不錯。”
“你有被虐症啊?”晴子茫然。
“笨蛋,你沒聽過有句話叫打是親罵是愛打打罵罵談戀愛嗎?”花澤類眼底滿是繾綣的笑意。
晴子不好意思地從他臉上移開目光,張望着四周轉移話題:“一大早帶我來這幹嘛?”
“是誰昨晚跟我說要逛街看電影吃火鍋去時代廣場散步還要去坐夜間摩天輪的?”
晴子感動得望着他,說不出話來。
花澤類笑:“走吧,先吃早飯儲存體力。”
吃飯的時候,花澤類忍不住問晴子:“那個水戶洋平是你好朋友?”
“是啊,怎麼了?”
花澤類又問:“他是不是喜歡你?”
“啊?”晴子瞪大眼睛,“怎麼可能?你怎麼會這麼想?”
“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敵意,握手的時候差點沒被他捏死……”
“真的?他捏你了?”晴子着急地拉着他的右手檢查傷勢,“還痛嗎?”
“現在當然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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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櫻木花道,晴子小聲抱怨了一句:“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什麼?”花澤類不明所以地問。
“沒,沒什麼……”怕他再追問水戶洋平爲什麼對他充滿敵意,晴子飛快地轉移他的注意力,“一會兒我們真的要去逛街嗎?”
花澤類點頭。
“我逛街很磨人的……你確定真的要去嗎?”晴子又問。
“沒關係,走吧。”
晴子還是不放心,一再勸說:“上次是你直接幫我挑的衣服所以沒有充分了解我的惡習……大家都說我逛街的時候那狀態跟瘋了沒什麼區別,不把所有看中的衣服試遍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花澤類笑:“我很想看看你瘋了的樣子。”
“……那好吧,你可別後悔。”
五分鐘後,晴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第一家商店,環顧一圈指着沙發對花澤類說:“你坐着看會兒雜誌吧。”扔下這句話,她扭頭看着導購小姐,“把我剛纔看過的那些衣服各給我一件S碼。”
導購小姐愣了愣:“好像有十幾件……”
“沒錯,都給我試試。”
“……好的。”
換上一身新衣,晴子在鏡子前轉個圈,左看右看,微笑問一臉愕然的花澤類:“這件怎麼樣?”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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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覺得領口不好看。”嘟囔一聲,晴子走進試衣間又換上另一身,“這件怎麼樣?”
“很好看……”
“我也覺得還不錯,就是不太喜歡這顏色,要是有紅色的就好了……”
又一身。
再一身。
……
一家店。
又一家店。
再一家店。
……
第N家店第N身過去後,晴子從換衣間走出來,她還沒發話,花澤類就條件反射地開口:“這身好看!”
晴子白他一眼:“走了!”
“啊?”花澤類還沒回過神來,看一眼偷笑的導購小姐,“等等,不要付賬嗎?”
“笨蛋,這身是我自己的!”晴子又好氣又好笑。
“……”花澤類認真看看,還真是她原先穿着的棗紅色長毛衣。
晴子涼涼地看他一眼:“你確定還要繼續陪我逛街?”
“……要不,先去吃午飯吧?”
晴子看看錶,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時間過得真快,我都沒逛夠呢,改天一定要找玲和朋香她們逛它一天一夜!”
“……行,到時走不動了就打電話叫我來接你。”
吃過午飯,兩人按照預定行程去看電影。捧着兩大杯可樂和爆米花的花澤類穿行在漆黑的電影院裡顯得格格不入。
晴子坐好後問他:“大少爺們一般都是在家看家庭影院吧,是不是從沒來過這種地方?”
花澤類啜着可樂沒有出聲,只是搖搖頭。
晴子挑眉,正想問跟誰一起來的,電光火石間想到杉菜的名字,連忙識相的住嘴。花澤類也想起了和杉菜一起來看電影的往事。
兩人各懷心事,沉默地看着大屏幕,久久沒有開口。
忽然,自他們右前座傳來一陣輕微的□□聲,晴子駭然地發現一對情侶正親密地抱在一起旁若無人地熱吻。隨着那嬌呼聲越來越大,晴子臉上一片熱辣,心底後悔不迭,早知道就買有單獨空間的情侶座票了……
不自在地別開目光,看向左側,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那邊也有一對情侶在擁吻!
天吶,這些年輕人到底是飢渴到一定程度一時按捺不住還是沒錢去開房啊?
低垂着頭不敢去看花澤類的反應,伸手去拿爆米花卻不小心碰到他溫熱的手指,嚇了一大跳連忙瑟瑟地收回手。
晴子以爲他會笑她,耳邊卻半晌沒有動靜,反而傳來一陣綿長的呼吸聲。她疑惑地擡起頭,哭笑不得地發現這傢伙竟然抱着爆米花耷拉着腦袋睡着了!
剎那間,各種情緒涌上心頭,最多的是感動和歉疚。他一大早起來接她,又好脾氣的陪着她逛了一上午,肯定很累了吧。
接過他手裡的爆米花和可樂放在地上,晴子坐直身體,扳過他的腦袋嵌到頸彎處,努力讓他睡得舒服些。她在心底暗暗發誓,以後她也要對他好,因爲……他是她的男朋友呢。不對他好對誰好,是吧。
臉紅紅地想着,花澤類忽然伸出手臂環住了她的腰,拿臉在她頸邊咕噥着蹭了蹭尋找一個舒服的睡姿。晴子緊張得全身緊繃。他卻沒有醒來的意思,睡得無比香甜。
面前的兩對情侶叫喚得更起勁了,欲哭無淚的晴子只得努力將注意力投注到電影中。
電影散場,走在熙攘的人流中,花澤類拿手按按痠痛的脖子說:“晴子,你怎麼也不叫醒我?”
晴子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睡得跟豬似的,我叫得醒嗎?”
“……”花澤類抱歉地笑笑,“對不起,第一次一起看電影就睡着了,下次一定注意……話說回來,電影好看嗎?”
“還……不錯。”其實她被那兩對情侶折騰的壓根不能專心去看電影在講什麼,後來索性也睡過去了。因爲在花澤類之前醒來,所以他並不知道她也在打盹。
一陣刺骨的冷風吹過,衣衫單薄的晴子一陣哆嗦,跳着腳問花澤類:“還沒到晚飯時間,我們現在去幹嗎?”
花澤類看她一眼,脫下風衣:“天這麼冷也不知道多穿點。”
“原本沒打算出門嘛……”晴子摸摸凍得快要流鼻水的鼻子,看他身上僅剩下一件灰色T恤連忙推開他的大衣,“你自己穿吧,我身體好,沒那麼容易感冒……”
話還沒說完就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花澤類促狹地笑:“這還叫身體好?”
“反正我不要穿你的衣服,你自己穿!”見他要說話,晴子故意板起臉又加上一句,“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嗎?!”
花澤類無奈,只得又把大衣穿回去:“反正沒事可做,現在去給你買一件外套。”
“不用了……”
其實逛街的時候她就看中了幾件外套的,想起身上沒帶錢所以才故意假裝不喜歡不買的。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理,她不想讓花澤類幫她付賬。
吃飯看電影他付賬她可以勉強接受,送衣服這些意義就不同了。她知道一件外套的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之前也敲詐他給她買過裙子和鞋子。僅是不同往日,現在她是他的女朋友,身份立場不同,很多事也就不同了。她不想和他有任何金錢糾葛。
花澤類皺起了眉頭。
晴子嘆口氣,說:“其實我沒帶錢……”
“我會買給你啊……”花澤類注視着她爲難的臉色終於頓悟,“原來你上午一件衣服都沒買是你不想讓我付賬?”
晴子在他漸漸陰沉的臉色下艱難地點點頭:“那個……類,你不要誤會……”
“我已經誤會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你男朋友?”
“我有啊,我是想清楚了纔會答應你的,我對你是認真的……”
“那你爲什麼要這樣?”花澤類氣惱地不自覺提高了聲量,“寧願挨凍都不肯讓我送你一件衣服?!”
“我……”
“你是不是覺得收我一件衣服就欠了我的?”花澤類露出複雜的神情,“我們現在的關係還需要分得那麼清楚嗎?”
“我不是……”晴子不敢擡頭看他怒氣騰騰的眼睛,雙手無措地絞在一起,低聲說,“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我並不清楚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爲男朋友這個身份還是真的是因爲喜歡我……我很害怕因爲你對我這麼好我會很喜歡很喜歡你,如果是那樣我該怎麼辦?我有一種感覺,我們這種關係是不會長久的……”
花澤類沉默地走過去,敞開大衣把她嚴嚴實實地裹在懷裡。
“爲什麼這麼沒有自信?”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說。
“我只是一個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女孩子,而你長得帥,有才華,家世也好……我們兩個其實很不匹配……”晴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變得這麼患得患失,情緒失常。
花澤類沉悶地笑出來:“所以呢?”
晴子無聲地靠在他胸前聽他的心跳聲。
“所以,你後悔跟我在一起了嗎?擔心我有一天會拋棄你?”花澤類笑着看住她的眼睛,“那這樣好不好,我們做個約定,在我很喜歡很喜歡你之前,你不要很喜歡很喜歡我,在我想拋棄你之前你先拋棄我……”
晴子失笑:“這種事怎麼約定?人心又不可以控制。”
花澤類伸出一根手指輕點她的眉心,溫和地說:“不要害怕,相信我好嗎?”
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她暈眩,讓她忘記一切,情不自禁地一再對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