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剛憲回家住了幾天, 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到底哪裡怪他又說不上來。這一天,昔日籃球部衆人又來他家聚會, 買了扎啤和許多熟食, 打算玩通宵。
打牌的打牌, 聊天的聊天, 屋裡一片鬧哄哄的。大家都在笑, 只有流川楓的臉色很不好看。原因沒別的,就因爲晴子不理他。她和哥哥赤木剛憲聊遠在外地的父母聊童年趣事,和彩子聊Y大的帥哥聊服飾美容, 和木暮聊做菜聊養生,和三井聊女生的小心眼, 和安田聊Y大美女……
她和所有的人都聊了天, 就是不理他!
流川楓知道她沒做好心理準備告訴大家他們的關係, 他也不是那種張揚的人,非得讓全世界知道他們在戀愛。可是, 這也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她在旁人面前故意忽視他。
她和那些男生說話時露出的笑容讓他覺得刺眼之極,很想大喝一聲不準再對他們笑了。
他要是真這麼做,晴子肯定會覺得他霸道,無理取鬧。她又會生氣,他們又會開始吵架, 冷戰。
前幾日纔跟她保證過不亂髮脾氣, 不和她吵架, 好好過日子的。他不能食言, 於是忍了又忍, 沒有發作,實在快忍不下去了, 就一個人走開,眼不見爲淨。
三井和女朋友吵架了,大大咧咧地攬着晴子的肩膀坐在沙發上,大倒苦水:“女人怎麼就那麼麻煩呢……”
晴子陪着笑,忽然感覺到有一道冰冷冷的視線落在了三井放在她肩畔的那隻手上。不用想都猜得到,是大醋缸流川楓在瞪着他們。
晴子連忙彎腰去拿茶几上的飲料喝,不露痕跡地甩開了三井的手臂。
流川楓的臉色稍霽,拋給她一個給我注意點的眼神。
好啦,知道啦。爲了讓狐狸醋缸安心,晴子故意拿了個抱枕放在左腿旁,把自己和三井隔開。
流川楓終於露出滿意的表情。
這一切都被細心的彩子收入眼底,低下頭吃吃地駭笑。
“彩子,你怎麼了?”宮城驚愕地看着女友。
彩子笑得越發厲害:“我沒事……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笑個夠……”
“什麼事這麼好笑?告訴我嘛……”
“不行,告訴你就不好玩了……”
吃完午飯,大家繼續各自的娛樂。晴子到廚房切水果,流川楓靜悄悄地跟進去:“我幫你切。”
晴子心情愉悅地說:“不用了。”
流川楓不由分說就把刀拿過去,笨手笨腳地開始切西瓜。晴子看得心驚膽戰,嚥了咽口水說:“我切就好了……”
流川楓斜她一眼:“嫌我不會切?”
“沒有啦……”晴子頭皮僵硬,眨眨眼諂媚地說,“我是擔心你不小心切到手嘛,你的手可不是一般的手,是要打籃球的手,一定要好好保護……”
她的話還沒說完,流川楓悶哼一聲,真的切到手了。
晴子有些黑線,她這是不是叫烏鴉嘴?
“痛不痛?怎麼辦,流血了……”她緊張地抓住他的手。
這點小傷對於習慣受傷的流川楓根本就是不痛不癢,看到她這麼緊張的樣子,他的心微動,俯下頭吻吻她的臉頰:“我沒事……”
晴子呆呆地擡頭看着他。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共摩訶比丘僧大數五千分,皆是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心得好解脫,慧得好解脫,心調柔軟,摩訶那伽,所作已辦,棄擔能擔,逮得己利,盡諸有結,以正智得解脫,唯阿難在學地得須陀洹。復有五百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等,皆得聖諦。復有菩薩摩訶薩,皆得陀羅尼及諸三昧,行空、無相、無作,已得等忍,得無礙陀羅尼,悉是五通,言必信受,無復懈怠,已舍利養、名聞,說法無所希望,度深法忍,得無畏力,過諸魔事,一切業障悉得解脫,巧說因緣法,從阿僧祇劫以來發大誓願,顏色和悅,常先問訊,所語不粗,於大衆中而無所畏,無數億劫說法巧出,解了諸法如幻、如焰、如水中月、如虛空、如響、如乾闥婆城、如夢、如影、如鏡中像、如化,得無礙、無所畏
“晴子,老大讓我來看看水果——”木暮突然衝進廚房來,不期然地看見相擁在一起的二人,頓時間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指着他們,“你們、你們——”
他的聲音洪亮,引得其他人也飛奔進來:“木暮,怎麼了?”
晴子飛快推開流川楓,然而已經遲了,所有的人都衝進來了,看着他們親密的樣子都傻了。
赤木剛憲臉色凝重地看看晴子,又看看流川楓:“這是怎麼回事?”
晴子窘得面紅耳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流川楓拉過她的手緊緊扣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赤木剛憲,鄭重地說:“我現在是晴子的男朋友。”
“哇哦——帥——”唯一知道內情的彩子笑道,朝流川楓豎起了大拇指。
晴子的臉更紅了。
衆人一片譁然,三井恍然大悟:“我生日那天你說的那個喜歡的人就是晴子?”
流川楓點頭,臉上也有點紅了。
“好啊,你小子藏得夠好的啊,我們怎麼逼你就是不說!”宮城嬉笑着跑過來捶流川楓一拳。
赤木剛憲則仍然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晴子:“他說的是真的?”
晴子羞澀地嗯了一聲,見他的臉色還是不好看,有些惴惴不安。她知道赤木剛憲一向欣賞流川楓的球技,對這個昔日的隊友和學弟關愛有加,可是這並不代表他能接受流川楓做她的男朋友。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赤木剛憲雙手抱拳,很有架勢地問流川楓。
流川楓不疾不徐地回答道:“三個月左右。”
“……”赤木剛憲的額頭爆出一個巨大的#字。三個月了,晴子和這臭小子竟然在一起三個月了都沒有告訴他!前兩天兩個人還裝得不把對方當回事的樣子,害他以爲他們關係惡劣,想方設法想讓他們和睦起來……
“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告訴你……”
看到妹妹滿臉歉疚和惶恐,赤木剛憲心軟了,嘆口氣道:“罷了,既然都在一起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大家回到客廳,將八卦進行到底。
“你們誰先喜歡誰的啊?”
“我先喜歡她。”流川楓淡淡地說。晴子飛快地看流川楓一眼,情緒複雜。她很感激他在人前顧全她的面子,可是這樣騙人又有什麼意思呢?事實就是她先喜歡他,那樣卑微地喜歡了他那麼多年……
那個雨夜,他淡漠的表情,淡漠的一個哦字,像一部默片,突然回放在眼前。
想起當時的絕望和羞恥,晴子一陣心痛。流川楓現在愛她,他們在一起很開心很快樂,可是那些真切發生過的往事並不會隨着他們越來越親密而被遺忘。
它們時不時蹦出來提醒晴子,現在的流川楓對她再溫柔再深情,他骨子裡仍然是一個冷漠的人。除了他愛的,他可以無視其他一切。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流川楓不愛她了,他會怎麼對待她,而她又該怎麼辦。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突如其來的喧鬧將晴子從煩亂的思緒中扯回到現實中,她訝然地看着衆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哥哥的表情有些嚴肅,彩子不停地朝她眨眼,其他人都是嘻嘻哈哈的。
流川楓的耳根有些紅,冷冷地瞥三井一眼:“你叫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
三井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眯眼看着流川楓:“我看你就是沒膽。”
晴子丈二摸不着頭腦,在她發呆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
“我有沒有膽,無須向你證明。”察覺到晴子的目光,流川楓耳根越發紅了。
宮城嬉笑着攬住彩子的肩膀道:“都在一起了還扭扭捏捏幹什麼啊?不就親一下嗎,至於裝得這麼純情……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拉過晴子的小手?”
“……”晴子總算明白怎麼回事了,原來剛纔大家是在起鬨讓流川楓當衆親她一下。
宮城還在逼問:“是不是到現在都沒拉過晴子的小手啊?”
晴子和流川楓對視一眼,兩張臉紅得要滴出血來。什麼拉手,停電那晚,要不是赤木剛憲突然回家,他們說不定都已經……
窘迫地別開眼,晴子氣惱地說:“你們再鬧,我就不理你們了!”
“喔喔喔,晴子害羞了,晴子害羞了喲——”大夥一起大笑着起鬨,“流川楓流川楓,快,上去親一個——”
晴子窘得頭都不敢擡了。
老好人木暮看不下去了:“大家就別爲難他們了。”
“好吧,不讓你們當衆親親……不過流川楓你得老實交代,你有沒有拉過晴子的小手?”宮城一副不把流川楓逼瘋就不罷休的樣子。
赤木剛憲亦是以晴子兄長的身份,嚴肅地盯着流川楓。
這羣三八的男人!晴子只覺一個頭兩個大。瘋了,要瘋了。
“你們繼續,我睡個午覺……”晴子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拴上門。
“喔喔喔,晴子又害羞了——”
外面又是一陣起鬨聲,晴子又羞又氣,管不得許多,一頭栽在牀上。躺了一會兒,客廳的喧鬧聲漸漸小了,她的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間真的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迷糊地去開了門,馬上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愣了一下,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她知道是流川楓,連忙將他一把推開:“你瘋了,讓哥哥看見像什麼樣子!”
“老大去送三井他們了,沒這麼快回來……”流川楓把下巴靠在她肩上低聲問,“你剛纔是不是不高興了?”
“沒有……”晴子悶悶地說。
流川楓微微嘆一口氣:“過去的事我已經無法改變,但以後我會加倍的喜歡你,把以前沒有喜歡的那份算進去,好不好?“
這個眼裡只有籃球,冷冰冰的男生,竟然能講出這樣溫柔的情話,晴子感動得有點想哭。她緊緊地抱着他,希望時間停駐在這一刻,不復前往。
以後,太遙遠,太飄渺。唯有現在這一刻,這個人的懷抱,纔是真實的。
她不想說話,就這麼安靜地靠在他胸前,聽着他的心跳聲,暫時忘記所有不安。
此時,大個子赤木剛憲正獄卒地坐在家門口的樓梯上,內心悔恨不已,早知道就堅持送三井他們下樓了……
他到底什麼時候纔可以回自己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