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是晴子的二十二歲生日。本來和朋香等一票好友約好一起慶祝的,奈何星期三殺生丸給她打了個電話說:“我後天回國,一起吃晚飯。”
晴子馬上明瞭他是要陪她過生日, 她婉拒的話還沒說完, 殺生丸冷冷地道句“就這樣”然後果斷地摞了電話, 晴子只有瞪着手機翻白眼的份。
奇怪了, 他不是說過讓她忘記他之前做過哪些事, 當作他沒有追求過她嗎,現在怎麼又來招惹她?他們應該不是可以一起慶祝生日的朋友關係吧?
鬱卒鬱卒,晴子不敢忤逆他, 只得和朋友們在星期四先狂歡了一天一夜。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泡個澡, 收拾好混亂的屋子, 看看時鐘, 殺生丸差不多快來接她了,於是換上衣服準備出門。
下樓果然看見殺生丸的車。他穿了一件米色風衣倚在車門上, 低頭雙手合攏擋住風,在點菸。點着後,他卻沒有吸,而是把煙夾在食指與中指間,面無表情地看着它慢慢燃燼。
嚴冬的北風中他的表情是冰冷的, 眉頭微鎖, 似乎有什麼煩惱。
晴子不懂他, 只是看到無所不能的他出現那種表情, 莫名的感到有種恐慌。
殺生丸看見她, 無聲地拉開了車門。
“等很久了嗎?”晴子有點不自在地問。他的臉上依然冷冰冰的,眼神卻和以往不同, 灼熱的讓她害怕。
“沒有。”殺生丸淡淡的說道,乾淨修長的手依然拉着車門,等她上車。
晴子正要鑽進車裡,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剎車聲。她下意識地回頭,詫異的看見解開安全帶從車裡走出來的花澤類。
“類,你怎麼來了?”她愣愣地問。
花澤類看一眼殺生丸,朝晴子淡淡的笑:“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我想和你一起度過。”
特別的日子……
晴子的臉突地紅了。她怎麼會忘了四年前的這一天,她十八歲那一天她答應做花澤類的女朋友。
殺生丸冷冷地瞟花澤類一眼,語氣不容置喙地對晴子說:“上車。”
晴子左右爲難,照理說她先答應了殺生丸就應該跟他走,可是面對花澤類滿含期待的臉,她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兩個男人漠然地對視了一眼,氣氛瞬間變得冷凝起來。他們不約而同看着晴子,等她的決定。
怎麼辦……
當晴子無措地想化成一陣煙飄走時,忽然有一輛公車自他們對面停下一分左右,手塚肩上揹着網球拍,右手提着一個行李包出現在站牌前。
看見晴子和她身邊的兩個男人,手塚眼微眯,緊緊拽着行李走到晴子面前。
“我又晚了嗎?”他望着她,臉上滿是疲倦。
晴子吃驚地問:“部長你怎麼回來了?”
她明明記得不二學長說他要下週纔回來的啊!
“臨時回來一趟,明天要趕早班飛機回去。”手塚淡淡帶過。
晴子卻在瞬間明白了他是特地回來陪她過生日的。感動,溢滿心口。
可是現在卻不是感動的時候,現在三個男人六隻眼晴齊刷刷地盯着她,她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僵持了一會兒,在北風和三個冰山男的注目禮下,晴子覺得自已快要凍死了,搓着手臂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個……我突然好想吃火鍋……不如我們四個一起去吃火鍋?我請客!”
“……”三人不約而同地沉默。四周的氣溫再次驟降。
晴子惱了:“去不去?不去我就回家煮泡麪了!”
“好。”手塚首先出聲,花澤類也點頭同意。只剩下殺生丸了,晴子惴惴地看向他。
殺生丸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有點不耐煩地說:“上車。”
半小時後,##火鍋店。晴子經常來吃火鍋,老闆非常熱絡地推開包廂的門對三位男士說:“請——”大家走進包廂,那三人卻極有默契地都不坐下,各自望着牆上的幾幅畫,一副在認真欣賞的樣子。
晴子狐疑地眨眨眼:“坐下點單啊!”
殺生丸充耳不聞,注意力仍在畫上,花澤類則安靜地望着她,手塚低頭,擺弄着桌上的一隻水杯。
怪異……太怪異了……
晴子有點毛骨悚然。
“你們不坐,我坐了啊…….”說着,她就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下,拿過MENU正要看,殺生丸已經默不作聲地坐在了她右側。
手塚和花澤類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睛子左側的位置。
結果因着距離的優勢,那個位置被花澤類坐下了,穩穩會好的他對手塚露出迷人的微笑。
手塚淡然地在晴子對面坐下,不發一語。
晴子有點詫異地看着他。部長哎,他竟然會露出這種隱隱帶着忿然的眼神,就好像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了似的……
“部長,看看你想吃什麼……”晴子不由自已地把MENU單推給他。手塚眉毛微掀,接過低頭看,脣邊有一抹幾不可察的淡笑。
殺生丸的眼眸冷下來,花澤類的目光在眼子與手塚之間來回,一直到點好食物,沒有人說話。晴子想破頭,也不知可以同時跟這三個男人說什麼。
聊劍術?聊網球?還是聊小提琴?
“呃,那個……股市最近怎麼還是這麼低迷……”晴子訕訕地開了個口,他們三個都涉足商業,這算個共同話題吧……
結果,沒有一個人接她的話。殺生丸是不想接,手塚和花澤類是不知怎麼接。
晴子垮下臉:“你們都變成啞巴了?”
花澤類微笑安撫她:“壽星女別生氣,陪你聊就是了,你剛剛說什麼,股市低迷是嗎?”
“誰要聊這麼沒有營養的話題!”晴子惱羞成怒,“我是壽星女我最大,我命令你們每人揀個話題來聊!”
“……”又是不約而同的沉默。
殺生丸冷冷地望着她不語,手塚低頭抵擋,花澤類則露出有點無奈的表情。晴子挫敗的靠着椅子上。這三個人是來陪她過生日還是來比誰的話比較少的?
幸好服務生端着點好食材進來了,打破尷尬。
插上電,鍋裡冒起層層熱氣,氤了四人的臉。三個男人吃着煮熱的食物,各自若有所思地想着事情。晴子覺得沒勁透了,以往她和朋友們來吃火鍋,哪次不是餓死鬼似的搶吃,熱鬧得快翻天。
“喂,你們三個不喜歡吃火鍋嗎?”她幽怨地問。
花澤類淡淡道:“挺好吃的。”
手塚也點頭:“不錯。”
晴子又看向殺生丸,他吃得最少,現在正姿勢高貴優雅地喝水。注意到她的目光,殺生丸回頭看她,在她期盼的目光下淡淡地說了句:“還好,不過沒上次好吃。”
上次?晴子慕然想起,對喔,殺生丸“追她”的時候和她一起吃過火鍋……
花澤類敏銳的問:“你們一起吃過火鍋?”
“……”
“什麼時候?”
“前陣子。”殺生丸夾了一顆肉丸,輕咬一口代晴子答道。
她怪異地看着他,N久前的事了,怎麼就成前陣子了?!
花澤類不說話了。
晴子擡頭驀然對上手塚的目光,他的眼神和那夜在海邊時一模一樣,心跳陡然間加快了一點。
一場火鍋吃下來,晴子疲憊不堪,摸着圓圓的肚子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左側花澤類打了個電話:“可以進來了。”
“什麼可以進來了?”晴子狐疑地問,花澤類神秘地笑笑沒說話,拉住她的手腕站起來走到門邊,突然關掉了燈。
黑暗中,晴子還沒來得及驚呼,有人打開了門,推着一個巨大無比地三層蛋糕走了進來。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
燭光搖晃,歌聲溫軟,晴子望着花澤類被燭光映紅的臉又震驚又感動:“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推着蛋糕的服務員嘻嘻地代花澤類答道:“我是##餐廳的,花澤先生昨天在我們餐廳訂好了位置和蛋糕,沒想到小姐您臨時改主意要吃火鍋……花澤先生還特地打電話請我們務必把蛋糕送過來……您男朋友對您可真好!”
他不是我男朋友……到嘴邊的話卻沒有說出口,晴子不想在服務生面前拂了花澤類的面子。
手塚和殺生丸坐在各自的位子沒有動,他們的臉隱約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晴子只感覺室內的溫度似乎冷了一些……
“晴子,許個願吧。”花澤類溫柔地望着她。
晴子只得站在蛋糕前,閉上眼睛雙手合併,在心底許了個願望。睜開眼正要吹蠟燭,忽然,又有人推着蛋糕進來了。
那人越走越近,晴子看清他的臉,是殺生丸家的管家邪見。
晴子震驚得想暈過去。
殺生丸輕描淡寫地說:“隨便許個願吧。”
“……”其實她沒有那麼多願望。
在他迫人的目光下,晴子只得傻傻地又一次重複了許願的動作,然後忙亂地吹滅了兩個蛋糕上的數十根蠟燭。
累死了……
而且快撐死了!吃了兩大塊不同口味的蛋糕,在回家的路上,晴子坐在副駕駛座,胃裡翻江倒海難受得厲害,卻又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殺生丸表情冷冽地開着車,車後座的手塚和花澤類各自望着窗外,沉默不語,晴子又困又難受,靠着椅背也不想說話。
“叮鐺叮鐺叮叮鐺……”手機鈴聲驟然大作,嚇得晴子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喂,櫻木,你現在不是應該在比賽嗎?”
“嘿嘿,我中場休息給你打個電話,晴子,生日快樂,祝你越長越漂亮,天天開心!”櫻木微喘着大聲地說。
晴子鼻子有些酸:“櫻木,謝謝你……別說了,快好好休息吧,一會兒比賽加油,要狠狠蓋對方火鍋哦!”
掛了電話,她睏意全消,失神地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夜色。
她又想起了流川楓。
她已經不像過去那個傻傻的赤木晴子,爲了等他一個電話一句祝福守到凌晨。
這麼多年,她已經爲他耗盡了心力,再也沒有多餘的氣力去等待,去經營。
她在繁亂的世界奔跑,他卻在那隻籃球框下長久徘徊,他們爲對方妥協過,努力過,心卻越走越遠。
性格差異,猜忌懷疑,空間距離……太多東西把他們阻隔,再也回不到最初。
晴子漸漸明白,有些人互相吸引,卻註定不能在一起。
勉強註定毀滅。
晴子曾經以爲失去流川楓她會痛苦得活不下去,然而此時此刻她仍然活得好好的。
是不是,再濃烈的愛最終都會隨着時間消散?
她已經接受和流川楓分手的事實,只是心還是會痛,痛得懷疑自已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可惜,下一秒,她還是活着。
不僅心痛,胃更痛。
目送殺生丸和花澤類的車離開,上樓對着手塚道了晚安,晴子關上門再也無法僞裝,捂着火燒火燎的胃倒在沙發上,疼得眼淚嘩嘩,眼前發黑。
朦朧間有人按門鈴,晴子艱難地去開門,手塚提着一袋東西說:“吃點藥吧!”
從他急促的呼吸和袋上的標誌,晴子知道他剛下樓走去藥店買的藥。
望着他寫滿關切的臉,她又想掉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