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警察。”楚少巖嗖的一聲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伸出雙手:“如果你想爲李志森這樣的人主持公道的話,請將我銬上,我不會埋怨你!”
警花的玉臉微微扭曲一下,擡起螓首凝視着他顫聲問:“楚少巖,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麼一個人?”
從她的眼中,岩石男人看到了傷痕和痛楚,想起那夜的纏.綿悱惻,楚少岩心中一陣抽搐,不由放下手,低聲說道:“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警花悽然一笑,隨即扭過螓首,低聲說:“楚少巖,剛纔所有的話我都沒聽過,你知道嗎?作一名人民警察,我要對得住自己起碼的良心,否則以後……”
“我知道。”楚少巖苦笑點頭。
她終究還是不肯承認那夜的任何事情,一點餘地都不留地否定曾經發生的對他和她極其重要的某件事情。
遊輪在靜謐的環境中回到江城,當警花離開時,岩石男人突然快步上前爲她打開出租車的後門,隨即在二人擦肩的時候極快地附到她耳邊輕聲說:“我希望你不要再相親!”
警花身軀猛地一震,隨即鑽進出租車。當車子走遠時,岩石男人還站在那裡凝望着。
警花捂住俏臉,一股炙熱的淚珠自眼眶溢出。笨蛋,人家那天就是和你,還有云姐在一起,我什麼相親的啊,都是騙你這個大木頭的!
淚水雖然在不斷絕的流,警花的心卻於苦澀中不自覺的溢出一抹甜蜜:那個傢伙,是不是在爲那子虛烏有的相親吃醋,所以纔過來鄭重其事地囑咐?笨蛋,蠢蛋!壞傢伙!
……
出於上官世家在江城的勢力,以及楚少巖與某些人之間的特殊關係,警方並沒有應承李志森家人要求將楚少巖收監的要求。
當然,證據不足是主要原因。不過對於李志森的失蹤,警方還是給予極大的關注,畢竟某位省委委員一再來電詢問案情進展情況。
其實李志森的屍體當然早就被當成狗糧幾乎徹底消失在人間,而在擒拿李志森及兩個一起鬼混的朋友時,楚少巖並沒有因爲暴怒而徹底失去理智,依然冷靜而細緻。
作爲一名曾經的優秀特戰隊員,他自然知道細節的重要性,所以在行動前思考了每一個步驟,沒有給警方留下任何線索和端倪尾巴。
就行動本身來說,沒人敢指證李志森等三人是被他所抓。那麼,李志森家人掌握的證據又是什麼?那幾個電話自然不能算數,畢竟那隻能作爲李志森犯罪的證據,而不能作爲楚少巖的犯罪證據。
難道是審訊和行刑環節出了問題?不大可能,否則張起遠的事情怎麼沒有被人追究?李志森家人如果得知張起遠遭遇,絕對以之爲手段攻擊自己!
……
爲了岩石男人,葉錦琳毅然提前收假,加入了案件偵破小組。
就在開年後的正月初五這天,在掌握一定情況後,雙方交鋒正式開始。楚少巖被傳喚,主審官是刑偵總隊副總隊長鬍悅,陪審是情報對策處處長霍巒和葉錦琳。
這個規格很高,胡悅是正處級幹部,而霍巒是副處,就算葉錦琳也是正科,三人在江城警界均是有頭臉的人物。如此高規格的審判,而審判對象只是一名平頭百姓,在江城可謂是開了先河。
審訊前,市局副局長程鈞之、任思茅分別前來審訊室,鼓勵審訊人員。其中任思茅表示:要大膽幹,努力幹,迅速突破罪犯的防線,取得輝煌戰果。
警花聞言忽然說:“任局長,我看我們根本不用審訊了。”
任思茅一怔:“爲什麼?”
“您都給楚少巖定罪了,我們還審訊什麼?”警花一臉的冷笑。
任思茅那風乾桔子皮似的老臉頓時變成醬紫色,脖子也粗壯起來,艱難地呼吸幾下,咳嗽幾聲跺腳而走。
就現在掌握的情況來說,這次只是迫於壓力而進行的普通傳喚,根本就沒有掌握任何關鍵的證據,所以更稱不上“罪犯”二字。
雖然知道如此頂撞上級不是明智之舉,但聽到任思茅用他那怪異的淮安腔將楚少巖稱之爲“罪犯”,警花的心頭不由一陣刺痛,隱忍不住反譏了那麼一句。
如此大不敬的言語,如果換一個人脾氣暴躁的任大膽早就發作了,但由葉錦琳這個刺頭說出來他卻一言不發,掉頭就走。很簡單,上次警花以更激烈的言語攻擊程鈞之,最後也不了了之,他何必去招惹她,最後還得被她唾面而退呢?
楚少巖拒絕了所有人陪同,一人孤身來到刑偵總隊。
坦然,冷峻,顧盼間自然而然地給人一種威壓感。岩石男人自那次在島上殲滅毒梟後,雖然思想還不算大徹大悟,但已經逐漸恢復了昔日的氣質,而且更爲內斂。
當然,上官則天在家中也並未閒着,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轉。上官世家在江城經營了近二十多年,並不是外人所能輕侮的。
李志森家雖然有些權勢,在南方的羊城也屬於上流社會的貴胄,但這裡江城,是甚至可以隱隱與京城分庭抗禮的華夏大城市!
江城市委書記白正華是一個強勢的政治家,對於廣南省委副書記其實並不一定能入其法眼,只是大家同屬某一個派系或某一陣營,纔沒有駁其面子,給下面打了一個招呼:依法辦事。
至於江城市長肖正南,雖然楚少巖是他欣賞的人,但一來二者並無深交,二來肖生性謹慎,不可能貿然出頭。故而看到白正華的批文後,沉思片刻,也在其上加了“依法辦事”四個字。
然而熟識肖正南的人一眼看到這四個字,立即心知肚明,於是在某些事情上能糊塗一點便糊塗一點。
很簡單,這四個字筆走龍蛇、龍飛鳳舞,乃是草書寫就:肖正南的簽字很有特色,如果是十分看重的事情,他會十分審慎地用小楷批示;而如果是一般**情,他會用行書批示;但如果是他認爲可有可無事情,他會用草書批示。
故而當這個批示到了政法委書記姜正鋒和公安局長餘中昊手中時,二人會心地在其上分別以各自的特色將自己的意見表達出來。當然,批示的內容絕對正大光明、冠冕堂皇:依法處理、秉公辦事。
這種官面文章在程序上、法理上無可挑剔,雖然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拿着雞毛當令箭,到處耀武揚威,但明白人一眼卻將其看穿。
……
此刻楚少巖安然坐在審訊室裡接受盤問,警花一直垂着螓首在做記錄,一言不發,甚至就連頭都不曾擡起過。
主審官胡悅是個十分圓滑的人,其做人宗旨一向是不與人結怨,所以是典型的好好先生,在審訊中十分審慎,一句多話都不會問。
於是審訊的節奏和調門主要由陪審霍巒來定。
“楚少巖,你不要狡辯了!你所說的那些證人,根本就不能證明你當夜沒有離開過上官山莊,更不能證明你沒有作案時間!”
霍巒冰冷的老臉微顯猙獰,齜牙咧嘴的。
這個老傢伙以前挺有涵養、挺有君子風度的,現在怎麼突然變成這副窮兇極惡的醜模樣了!警花用眼角餘光瞄了那個傢伙一眼,腹誹自然而然地溢出。
楚少巖淡淡笑了起來:“霍處長,您有證據證明我當時不在上官莊園嗎?”
霍巒惡狠狠地猛拍桌子,戟指點向楚少巖厲聲喝道:“楚少巖,你別太囂張了!不要以爲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掌握,我們已經有你涉嫌參與社團組織,勾結社團組織謀害李志森的證據,如果你現在還拒不交代,是自絕於人民,自絕於政府……”
楚少巖忽然盯了他一眼。這一眼冰冷刺骨,貌似剎那間被猛獸盯着的感覺,讓人全身爲之毛骨悚然,心驚膽顫。
“如果有證據的話,請立即拿出來。”楚少巖冷冷說。作爲一名前特戰隊員,心理素質之好自然不言而喻。如果對方真的有什麼有力證據,絕對不可能只是普通傳喚,而是被銬着押解進看守所,然後再行審訊。
霍巒的忽悠和訛詐自然以失敗告終,主審胡悅到得後面甚至開始打瞌睡。至於葉錦琳,也停止了記錄,只是不斷轉動着圓珠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霍巒顯然氣急敗壞,怒吼道:“楚少巖,別以爲我不敢抓你,你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你不過是人家的一條狗而已,主人可以庇護你,也可以拋棄你!”
“你再說一遍?”突然岩石男人嗖地竄了過來,一把抓住這個出言不遜的傢伙的脖子拎起來,陰森地盯着他冷冷逼問。
這時打瞌睡的胡悅終於伸着懶腰站起來,拍手道:“喂喂,都不要爭了,不過走個過場,這麼激動幹嘛?”
楚少巖冷笑着將他丟到地上,老傢伙半天爬起來,揉着被摔疼的屁股,怒吼道:“你……你敢襲警!我要你將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