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定山莊在整個臨夏國都有秘密聯繫的據點,這封信就是被放在青華郡的一個據點中的,我們的人看到這封信之後便把它送了過來,我也沒想到會是主上的信。”一直找了這麼久都沒有任何的消息,這下真有了消息,倒是有些難以置信了。
在炎暝說話的時候,蘇慕凡已經把信遞到了殷澤沛的手中,殷澤沛看完了信,微皺着眉頭,“既然他還活着爲什麼不來找我們?也不告訴我們他現在在哪裡?”
南宮夫人輕聲開口:“或許他現在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告訴我們他的行蹤,不過既然已經有消息了,這總歸是一件好事,我們應該開心纔對。”
蘇慕凡鬆開已經被攥得發皺的衣袖,“是啊,只要能確定容疏還活着比什麼都重要。”就算暫時不能相見,只要還活着就總能有相見的時候,此時的蘇慕凡就像是在黑夜泥濘中行走的人,總算是看到了一絲光亮,容疏說讓自己等着他回來,那他就一定會回來的。
蘇慕凡抱過南宮夫人懷裡的澈兒,輕捏了一下他的小手,“澈兒,爹爹就要回來了,你開心嗎?澈兒終於要有大名了呢。”隨即又是看向炎暝,“等會兒你把這封信拿回去讓桐定山莊的弟子看看這封信上有沒有什麼線索,看看能否查到容疏現在到底在哪裡,還有,等會兒我會回一封信給容疏,你就把這封信放到收到容疏信的地方,看看會不會有人來取走。”
“是,炎暝明白。”其實不用夫人吩咐,自己已經派人去嚴密守着那個地方了。
可是蘇慕凡回給殷容疏的那封信卻一直躺在那個秘密據點裡,再也沒有人來取,也再沒有其他人出現,如果不是殷容疏親手寫的那封信還在他手中的話,這一切彷彿都像沒發生過一樣。儘管沒有任何消息,蘇慕凡也不着急,這麼長時間自己都等過來了,難道還等不了這一時半會兒的嗎?
夷陵郡重新恢復往日的繁華,安和藥鋪也重新開張了,因爲這次瘟疫的事情,夷陵郡的這幾個大夫都被邀請進京接受皇上的嘉獎封賞,只有蘇慕凡一人稱病未去,爲此事,郡守大人多次前去安和藥鋪苦心勸說。
安和藥鋪的後院中,蘇慕凡正在認真地配藥,郡守大人又來上門勸說,“蘇大夫,你這身體明明就是好好的,你爲什麼不進京面聖呢?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啊,很可能就會被皇上留在御醫署裡了,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啊,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啦。”郡守大人很是不解,這個蘇大夫平時看着挺聰明的,但是到了這關鍵的時刻,怎麼就這麼看不清楚呢,這臨夏國有幾個大夫能得到這樣的機會,既然機會來了,就要緊緊地抓住啊,若是錯失了,哪會那麼容易還有下次。
蘇慕凡終於擡起頭來,輕笑着看向郡守大人:“大人,我知道你跟我說這番話是爲我好,我心領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進御醫署的意思,而且我學醫並不是爲了去醫治那些達官貴人、後宮嬪妃的。”如果,自己真的進京面聖的話,那就遭了,皇上肯定一眼就把自己給認出來了,自己當然是不能去的。
“我說,父親大人,人各有志,既然蘇公子不想去,你就別再勸他了,留在夷陵郡不是也挺好的嗎?還非得進宮去做什麼御醫啊,要是換了我我也不願意,在皇宮裡那麼拘束,連話都不敢說,有什麼好的啊?好不如在夷陵郡自在。”站在郡守大人身後的賀天佑也不禁幫腔。
郡守大人看着蘇慕凡輕嘆了一口氣,“但願你以後不會後悔。”他是真的爲蘇慕凡感到可惜,或許他現在還是年輕氣盛,等過幾年就未必會這麼想了,不過看他的樣子絲毫不爲所動,自己再勸也是沒用了。
蘇慕凡輕笑,“這件事還請郡守幫我搪塞過去。”
“既然你決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勸你了,行了,你先忙吧,我回府去了。”郡守大人轉身離開,走出幾步之後卻又回過頭看向賀天佑,“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回去幹嗎?”賀天佑的語氣有些怪怪的,郡守大人的臉色暗了一下,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便是轉身離開了。
蘇慕凡看着郡守大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便是看向賀天佑,輕聲道:“經過這次瘟疫的事情,你跟你父親的關係不是好很多了嗎?怎麼現在又是這副模樣。”
賀天佑在院子裡樹蔭下的躺椅上躺下,他微閉上眼睛,茂密的樹葉爲他遮去了刺目的陽光,只聽得他的聲音裡有些低落,“我只是不想回那個家而已。”
蘇慕凡一邊細心挑揀這簸箕裡的藥材,一邊輕聲問道:“爲什麼?”
“因爲那個家裡,有我極其討厭的四個姨娘,看到她們我的心情就會變得非常不好。”賀天佑提起這個,眉頭便是緊皺了起來。
“四個?是不少。”聽賀天佑說起過,他的孃親似乎在鄉下,難怪賀天佑會討厭那四個姨娘,連帶着也討厭自己的父親了。
“所以,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決定了,以後我長大了,就只娶一個妻子,絕不會讓她受委屈,我一定會好好地對她,絕不會辜負她。”在小時候看到孃親因爲父親的移情別戀有多傷心之後,自己便是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自己絕對不會做一個負心的男子,一定會好好地對待自己的妻子。
說完這番話之後,賀天佑陡然睜開眼睛看向蘇慕凡,“你不是一個好夫君。”
蘇慕凡撿藥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只見她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卻沒有開口說話,一直站在她身後沉默着的幻薇眼睛裡有什麼情緒快速地閃過,卻很快恢復平靜無波,見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賀天佑有些氣餒,他起身走到蘇慕凡的身邊,“你並不是真心對她的,我在你的眼睛裡根本看不到絲毫的愛意。”一個男人看着心愛女人的眼神不應該是那樣的。
蘇慕凡這才擡起頭看向賀天佑,聲音很是平靜,“我問你的問題,你已經有答案了嗎?”
賀天佑一滯,眼神卻是暗了下去,沉默了良久,他也給不出蘇慕凡答案。
蘇慕凡擡頭看了看天色,“我要回去了,賀公子請自便吧。”回去準備一下,明天自己還要跟炎暝、琉亦狂一起去見自安山莊現任的莊主。
賀天佑看着蘇慕凡跟幻薇離開的背影,心中甚是鬱悶。
蘇慕凡剛到家沒多久,秦沉言便是前來拜訪,蘇慕凡接過他手裡的喜帖打開看了一眼,便是面上含笑地看着他,“恭喜你了。”
“多謝,成親的那天,希望你能來。”秦沉言面上含着輕笑,也不知道是真的高興,還只是裝裝樣子,一雙眼睛裡淡淡的,也看不出有絲毫的喜悅。
蘇慕凡把喜帖捏在手裡,“當然,我一定會去的。”秦沉言幫了自己這麼多,他的大婚自己當然要去的。
“請坐吧。”蘇慕凡示意秦沉言先坐下,侍女已經端了茶水上來。
兩人剛坐下,南宮夫人便抱着澈兒進來了,後面還跟着南宮夏菡,秦沉言連忙起身行禮,南宮夫人示意他坐下,南宮夫人懷裡的澈兒此時一反常態地哭個不停,南宮夫人沒有辦法,聽侍女說凡兒已經回來了,便是把澈兒抱到這裡來了。
蘇慕凡接過南宮夫人懷裡的澈兒輕聲哄着,“這是怎麼了?平常都很乖的,今天怎麼還哭個沒完了?”可是蘇慕凡的話剛說完,她懷裡的澈兒便是不哭了,南宮夏菡在一旁只嘆神奇,頗爲感慨道:“原來這小傢伙是想自己的孃親了啊。”
蘇慕凡把澈兒摟在懷裡輕哄着,一邊看着秦沉言道:“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朋友,南宮夏菡。”
秦沉言起身拱手道:“見過澤王妃。”他知道南宮夏菡已經嫁給當今的澤王了,這次夷陵郡只所以能安然地度過這次難關,澤王也是功不可沒,如果不是澤王拖着時間,夷陵郡給早就化爲灰燼了。
“哎,你可別這麼客氣,在京城的時候整天就夠累的了,好不容易回到夷陵郡,就別再這麼多禮了,我可是受不了。”
秦沉言輕笑着坐下,蘇慕凡輕聲道:“看吧,我就說小蝶跟她很像。”
“原來你就是秦沉言,小蝶就是捏妹妹啊,凡兒跟我說過,說她見你妹妹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我們兩個很像,我還一直想要見見呢。”
“小蝶對澤王妃也是很好奇,只不過這段時間家裡有點忙,她也沒有顧得上過來,等改天我一定帶她來登門拜訪。”秦沉言輕聲道。
“對了,我明天要出遠門一趟,這幾天可能都不會再夷陵郡了,不過,你的大婚我還是能趕得上的。”蘇慕凡看着秦沉言道。
“你要成親了?”南宮夏菡笑着看向秦沉言,“恭喜啊。”
“多謝,到時候還希望你們都能來,在下一定恭候大駕。”
南宮夏菡輕笑着搖頭,“好啊,我也是很久都沒湊過什麼熱鬧了,沾沾你的喜氣也好。”回到夷陵郡之後,南宮夏菡才覺得自己整個人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什麼事情都能提起勁兒來了。
秦沉言離開以後,南宮夏菡陪着蘇慕凡一起回了房間,蘇慕凡把小澈兒放在搖椅上,輕輕哄着他睡覺,南宮夏菡正欲開口說話,卻是被蘇慕凡打斷,“停,你還是別說了,我光是看的你眼睛就知道你想說什麼。”
“怎麼?欠人家情債,你心虛了啊?”南宮夏菡仰面躺在蘇慕凡的牀上,半開玩笑道。
“我把他當做朋友,希望他能幸福。”不管是秦沉言也好、獨孤介也好,還是琉亦狂也好,自己都不是他們命定的人,希望他們最後都能得到幸福。
南宮夏菡側躺在牀上支着腦袋看向蘇慕凡,“你這樣的就叫做紅顏禍水,你想想看,你禍害了多少個男人的心啊,個個還都是那麼出色,你說我怎麼就沒你那麼好命呢?”
蘇慕凡輕笑:“情債欠得多了也會有報應的,你說我好命,可是我寧願從來都只遇到過容疏這一個男人,因爲情債一旦欠下了,就是還不了的。”
南宮夏菡輕嘆一聲,“不過,你這麼出色,那些男人喜歡你也沒什麼可以意外的,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是吧?”南宮夏菡突然想起了什麼,便是出了聲:“凡兒,你還記得以前,孃親爲我們請來的那個李夫子嗎?”
“突然提起他幹嘛?”
“他覬覦你可不是一年兩年了,每次他來給我們上課的時候,你都是想盡辦法躲着,搞得那個李夫子每次見我一個人都是長吁短嘆一番,說起來那也是個青年才俊呢。”那時候自己年紀小,還曾經好一番捉弄過那個李夫子呢。
“南宮夏菡你還有完沒完了,那宋至問不是也喜歡你嗎?從小我們兩個就是互相看不順眼。”講起以前的事情,蘇慕凡的嘴角也含着一絲輕笑。
“是啊,從小到大,你們兩個每次見面都是話不投機。”現在長大了,倒是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澈兒已經睡着,蘇慕凡起身走到牀邊,在南宮夏菡的身邊躺下,“夏菡。”
“嗯?”
“說實話,其實這一年以來,我真的挺累的,但是自從收到容疏的那封信,我便覺得這一切的累都是沒什麼了,只要他還能回到我身邊,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宮夏菡輕拍着蘇慕凡的肩膀,輕聲道:“傻丫頭,你以爲瞞着我們,什麼都不跟我們說,我們就看不出你累了嗎?我們只是不忍心說破,因爲我們明白你那樣強裝堅強都是爲了不讓我們擔心,可是你卻不知道我們也是裝着不讓你知道。”
蘇慕凡輕嘆了一口氣,“看來我裝得不怎麼成功啊,你們都看出來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容疏會回來的,我們都會好好的。”
而秦沉言回去的時候,秦斕蝶正在他的房間等着他,秦沉言輕笑,“這麼晚了,你怎麼在我的房間,都是快要嫁人的女子了,這麼晚了,可不好在自己的哥哥房間裡呆着。”
“你又不是別的男人,你是我的哥哥,到你的房間怎麼了?對了,我還沒問你,你去哪裡了?怎麼身上還有這麼重的酒氣?”
秦沉言擡起胳膊聞了聞,“有很重的酒氣嗎?我就喝了幾杯而已,沒有那麼嚴重吧?”
“你是跟誰喝的?”
秦沉言輕笑着擡手掐掐自己妹妹的臉,“我說小蝶啊,你還沒嫁人呢,就變得這麼囉嗦啦,以後可怎麼得了?”
秦斕蝶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秦沉言認真道:“我不嫁人了。”
秦沉言聽聞秦斕蝶的話,眉頭緊皺,“你說什麼胡話呢?日子都定下來了,你這又說不嫁了,你不是挺喜歡人家的嗎?他是不是欺負你了?你跟哥哥說。”
秦斕蝶眼裡的淚水一下子就留了出來,到這種時候,哥哥關心的還是自己有沒有被欺負,“沒有,他沒有欺負我,我就是不想嫁了。”
秦沉言擡手抹去秦斕蝶眼角的淚水,一邊輕拍着她的肩膀,“好了,你跟哥哥說,究竟怎麼了?爲什麼突然就說不嫁了?如果真的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哥哥會說服爹孃的啊。”他早就說過一定要讓小蝶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不能有一點點的勉強。
“哥,你別總想着我,你想想你自己好不好?你今天是不是去給蘇姐姐送喜帖了?你喝酒也是因爲她是不是?”秦斕蝶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秦沉言。
秦沉言愣了一下,輕笑着拍拍秦斕蝶的腦袋,“傻丫頭,原來你在意的竟然是這個。是,我剛剛是給蘇慕凡送喜帖去了,但是喝酒可不是因爲她,我剛剛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幾個生意上的朋友,便被他們拉去喝了幾杯,你這是想到哪兒去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然你明天去問問我那幾個朋友,你就知道了。”
“可是,哥哥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爲要成全我的婚事才答應跟青嵐姐姐成親的?要不然的話,你這次怎麼可能這麼痛快地就答應,以前爹孃跟你提了多少次,你都是敷衍過去。”她不要哥哥因爲要成全自己而委屈了他自己。
“那哥哥問你,你認爲青嵐姐姐是個好女子嗎?”
秦斕蝶點頭。
“你喜歡她做你的嫂子嗎?”
秦斕蝶又是點頭,“不過,要哥哥喜歡才行啊。”
秦沉言在凳子上坐下,目光溫柔地看着秦斕蝶,“是,我承認我以前是喜歡過蘇慕凡,或許現在還在喜歡着,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這次成親的事情也的確是有些唐突,但是小蝶,其實我們大家的心裡都很清楚,不管怎麼樣,到最後我的妻子一定都會是青嵐,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理由再拖下去呢?繼續拖着,就是傷害了所有人,我現在已經放下對蘇慕凡的感情,我跟青嵐也有可能日久生情,就算不是男女之前,是親情也好啊。”這些事情,秦沉言自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沒想到自己的傻妹妹還在這裡糾結着。
秦斕蝶看着燭光下英俊非常的秦沉言,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會對秦嵐姐姐日久生情的,哥哥跟青嵐姐姐從小一起長大,如果能生情的話,早就生了,何必等到現在,秦斕蝶突然很同情起自己的哥哥來,哥哥從小都是萬衆矚目,被人贊爲天才,沒什麼事情是能難得倒他的,他就是衆人口中的天子驕子,可是他卻註定得不到他這一輩子最愛的女子,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命吧。
次日一早,蘇慕凡便跟炎暝、倉逍還有琉亦狂一起往自安山莊而去,南宮夏菡跟殷澤沛則是留下來陪着南宮霖夫婦。
自安山莊的前任莊主已經死在了一年前桐定山莊那場劫難裡,而當時自安山莊的少莊主是謝江秋,這個謝江秋就是皇上在江湖中的眼線,他跟飛龍門門主的女兒崔白霜暗殺了許多江湖人士,把這一切都推到桐定山莊的身上,從而把江湖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引到桐定山莊,他們裡應外合,把桐定山莊裡所有人的人一網打盡,雖然容疏已經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卻還是沒能逃過厄運,皇上的大軍在不知不覺中就包圍了整個桐定山莊,所有的人也是因此而死,但是身爲皇上選定的傀儡,謝江秋也沒能活下來,深愛着他的崔白霜大概也跟他一起死在了那場大火裡。皇上處心積慮的計劃終於實現,現在的江湖已經在他的控制之中,江湖盟主也是他選定的傀儡,可是遭受重創的武林已經開始慢慢恢復,時間久了,未必就是一個傀儡能控制得住的了,皇上勢必已經在想新的辦法控制整個武林了,而自己得在他之前取得各大門派的信任。
馬車在自安山莊門前停下,一身男子裝束的蘇慕凡跳下馬車,青衫玉冠看起來格外地眉清目秀。
“你們是什麼人?”守門的侍衛看向來人。
蘇慕凡從袖中拿出拜帖,“我們有要事要拜見你們莊主,還請通融。”
那守衛接過蘇慕凡手裡的拜帖看了一眼,沉聲道:“你們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通傳。”
在等待的間隙,蘇慕凡靜靜打量着這自安山莊的大門,輕笑道:“這自安山莊倒也氣派。”
倉逍應聲道:“這自安山莊在江湖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氣勢自然是不差的。”
幾人等了一會兒之後,那守衛便是匆忙而出,“莊主有請,各位跟我來吧。”
蘇慕凡幾人跟着那守衛一起進了自安山莊,這山莊裡面也是一番青翠可人,空氣中都有一種青草的味道,蘇慕凡輕聲道:“你們莊主倒也是個雅緻的人。”
“這位公子說得倒是不錯,我們莊主向來好雅意,只是……”那守衛說着卻是沒有再說下去,語氣中似乎有些猶豫。
“只是什麼?”
“只是莊主他不喜歡參與江湖上的事情。”那守衛輕聲道,語氣裡似乎還有幾分鬱悶,想來他們自安山莊一起也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可是自從這新莊主進了自安山莊以來,卻從來不過問江湖之事,自安山莊就像是退隱江湖了一般。
蘇慕凡輕笑,“以後你就會明白,你們莊主這麼做是對的。”
那守衛雖然沒有聽明白蘇慕凡話裡的意思,但是還是朦朧地點了一下頭,“我們莊主就在裡面恭候着,幾位請進吧。”這是一間竹屋,蓋於整個竹林之中,蘇慕凡心中暗道:看來這個自安山莊的新任莊主很喜歡竹子啊。
蘇慕凡幾人走進竹屋,只見裡面有一白衣墨發的男子在耐心地煮着清茶,聽到幾人的腳步聲,便是擡起頭來,“幾位請坐吧。”蘇慕凡心中暗歎:好一個清新脫俗的男子,竟像是不沾染一點菸火氣息。
那男子說着便是在木桌上擺好了茶杯,一一倒上清茶,茶的香味和竹子的清香混在一起,真的是別有一番滋味,蘇慕凡輕嘆,這自安山莊的莊主倒是頗有些意思。
“你就是給我寫拜帖的人?”白衣男子看向蘇慕凡。
“正是在下。”蘇慕凡沉聲應道。
“姑娘乃是女子就無須再費力掩飾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白衣男子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
蘇慕凡輕笑,“莊主的眼力還真好,我扮男裝這麼多年,很少有能一眼就識破的,佩服!”
那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燦若蓮花,“你的拜帖上說你這次拜訪的緣由跟一年前桐定山莊的事情有關,既然如此,就說明你的來意吧。”
“我想請你幫幫我,不,應該說是幫幫整個武林。”
白衣男子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握着茶杯,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你想讓我怎麼幫你呢?我甚至連你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還有這幾位,又是何方神聖呢?”白衣男子的眼睛一一掃過在場的幾人,眸中有若有所思的神色閃過。
“我也是經歷過桐定山莊劫難的人,我是桐定山莊的莊主夫人,這位是倉逍倉神醫,這位是琉煞殿的殿主琉亦狂,”蘇慕凡又是看向身後的炎暝和幻薇,“這兩位是桐定山莊的弟子,我們來這裡就是想要告訴莊主出事那天所有事情的真相,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桐定山莊的莊主夫人?你竟然還活着,可是我爲什麼要幫你呢?我的親生父親就是被你們桐定山莊給害死的,我應該找你們報仇纔對啊。”白衣男子說話的聲音依舊是不緊不慢,彷彿他們現在說的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情。
“我知道江湖中傳言,當年的那場劫難,就是桐定山莊所爲,可是你試想一下,如果真的是桐定山莊做的,那爲什麼我們就把那些掌門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就算了,爲什麼還要燒了桐定山莊,讓桐定山莊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如果真的像是傳言中那樣,桐定山莊這麼做是想要一統江湖,那現在爲什麼坐在武林盟主位置上的是一個跟桐定山莊毫不相干的人,莊主不覺得這一切都很奇怪嗎?”蘇慕凡看着那白衣男子,語氣十分認真。
那白衣男子輕笑着看向蘇慕凡,“那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我也很想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其實我還有一個身份,”蘇慕凡頓了一下,擡頭看向那白衣男子,“我是當朝容王妃,容王就是桐定山莊的莊主,桐定山莊前任莊主是我夫君的外公,這樣子,莊主應該明白了吧?”
那白衣男子聽聞蘇慕凡的話,眼睛裡明顯閃過驚訝的神色,手中的茶杯也是又握緊了幾分,沉默了半晌之後,他纔開口:“其實關於這件事我想過很多可能,總是想不通這究竟是爲什麼,現在總算是有了答案,你還真是帶給我一個有趣的消息,桐定山莊的莊主竟然就是當朝容王爺,這應該沒有人能夠想得到吧?”難怪自己一直都想不明白,如果這件事是桐定山莊做的,爲什麼到頭來控制武林的會是皇上,他還一直以爲這桐定山莊跟皇上有什麼關係,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蘇慕凡看着那白衣男子,脣畔浮起笑意,“看來莊主已經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係。”果然如炎暝所說,這自安山莊的信任莊主是個深不可測的人物,他要比自己想象得還要聰明,這個人非池中之物。
“這個不難想象,整個臨夏國都知道皇上不喜歡容王,而你告訴我容王就是桐定山莊的莊主,那皇上一定是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解決了容王,又如願以償地控制了整個武林,不過爲了向世人隱瞞這件事,他一定不會放任何一個人安全離開,我在想,夫人你還真是命大,竟然能活到現在,真是不簡單。”
“這麼說你相信我說的是真的?”蘇慕凡詫異地看着那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輕笑:“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嗎?”
蘇慕凡一滯,這個自安山莊的莊主實在是出乎她的預料之外,她本來準備了很多話想要來說服這個莊主的,可是沒想到自己準備的很多都還沒說出口,他便說相信自己所說的。
“所以,你現在可以跟我仔細地說說這整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嗎?”白衣男子輕聲道,這一年以來自己想不通的所有事情,今天終於都可以弄明白了。
蘇慕凡點頭,“當然可以,事情只這樣的,當時我跟我夫君在京城聽到消息就趕回來了桐定山莊……”蘇慕凡就這樣把所有的事情都跟這白衣男子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這期間白衣男子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彷彿蘇慕凡講的事情都跟他無關一樣,知道蘇慕凡把整件事說完,白衣男子才輕然開口:“原來是這樣,其實事後我也去桐定山莊看過,不過那裡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灰燼,已經看不出絲毫的痕跡了,幸好你們能死裡逃生,不然,事情的真相就會永遠被掩蓋了。”這一切都是皇上的野心所致,他想讓整個武林都淪爲皇權下的傀儡。
“只是沒想到這件事竟然也跟謝江秋有關。”白衣男子的語氣有些複雜,自己雖然回到了自安山莊,卻沒能看到自己親生父親一眼,想來還真是……
“說吧,你們想讓我怎麼幫你們?”
蘇慕凡他們幾人在自安山莊住了一天之後,便動身返回了夷陵郡,馬車上倉逍輕笑道:“沒想到這個自安山莊的莊主這麼好說服,我還以爲要費一番功夫呢。”
蘇慕凡掀開窗簾看着外面的風景道:“他是一個聰明人,我把我容王妃的身份跟他說了以後,他就猜出大概發生什麼了,他的心思很是通透,比起謝江秋,他實在是很出色,難怪謝江秋得知謝莊主找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時,那般恐懼,其實我想,他不用想得那麼極端的,就算謝莊主的親生兒子回來了,謝莊主也不會棄他於不顧的,畢竟還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情在,相處了這麼久,這份感情怎麼能輕易割捨掉呢?就像是我跟伯父伯母一樣,我雖然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跟他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可是他們對我還是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我無法想象當謝江秋把劍插進謝莊主胸口的時候,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親手殺死養育了自己那麼多年的人,他真是足夠地冷血。”
琉亦狂看着蘇慕凡沉聲道:“這世間的人並不是都像你一樣的,人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是這天下也不乏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爹孃,所以這世間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要想別人傷不了你,你就要變得足夠地強大,沒有別的辦法。”
蘇慕凡靜靜地看着微微垂眸的琉亦狂,她總覺得琉亦狂的話裡似乎別有深意,他的過往或許藏着自己無法想象的上傷痛,狂妄、嗜血只是他用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利器。
回到夷陵郡沒過幾日便是秦沉言的大婚了,蘇慕凡如約前去,南宮夏菡自然是要湊這份熱鬧的,南宮夏菡執意要去,殷澤沛自然也是要跟着了,不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只是知道他們是跟着蘇大夫一起來的,是蘇大夫的朋友,自從瘟疫這件事過去之後,蘇慕凡在整個夷陵郡的地位迅速上升,她現在簡直就被整個夷陵郡的百姓視爲他們的救命恩人,到哪裡都是受到百姓們的禮遇。
蘇慕凡剛到秦府的大門口,就有不少的人上前來問好,南宮夏菡在蘇慕凡的耳邊輕聲道:“凡兒,這下你算是出名了啊,你看看這一個個的,見了你都是笑臉相迎,以後我就靠你罩着了啊。”
蘇慕凡一邊笑着跟衆人打招呼,一邊在南宮夏菡的耳邊小聲道:“人怕出名豬怕壯,你不知道嗎?”
“蘇哥哥,夏菡姐姐。”小蝶一身粉色的衣裙看起來格外地伶俐可人,一臉喜色地跑到蘇慕凡的面前,“你們終於來了。”
蘇慕凡想要擡手撫上小蝶凌亂的秀髮,卻猛然醒悟現在自己穿的是男裝,連忙收回了手,蘇慕凡輕笑道:“你未來的夫君呢?他今天一定也來了吧?”
秦斕蝶指了指院中涼亭旁的一個聲音,“就是他。”
在蘇慕凡的位置就只能看到一個側臉,不過看他的氣質倒是不錯,能被秦沉言稱讚的男子必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正說着,一身大紅色喜服的秦沉言便是向他們走了過來。
蘇慕凡滿臉笑意,“恭喜啊,新郎官。”
南宮夏菡也是一臉的喜色,“恭喜,恭喜。”
一身大紅色的喜服愈發襯得秦沉言俊朗挺拔,衆人只道,這秦家少爺跟向家小姐的這場姻緣啊,真是上天註定,一對金童玉女。
“多謝,你們能來,我真的很高興。”自己這場婚禮也拖得夠久的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話,秦向兩家的父母大概都是要向自己問罪了,拖了這麼久,自己已經很對不起青嵐了,這一次自己一定要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好了,你去招呼其他賓客吧。”蘇慕凡掃了一眼熱鬧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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