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疏出來御書房的時候,門口的太監上前稟報道:“啓稟攝政王,容王妃說她在雨微宮等着攝政王殿下。”
“怎麼不早說?”殷容疏微微皺眉,已經是大步離開。
身後的太監也是委屈,是容王妃不讓他說的啊,說是要等到攝政王殿下結束政事出來的時候,再告訴攝政王殿下。
雨微宮中,蘇慕凡躺在軟椅上閉目小憩,殷容疏走了進來,幻薇微微行了一禮,輕輕退了出去。
殷容疏站在那裡看着蘇慕凡的睡顏愣了半晌之後,便是轉身取了薄被出來,小心翼翼地蓋在蘇慕凡的身上,就在他的手撤離之際,蘇慕凡卻是睜開了眼睛,裡面還帶着些尚未清醒的朦朧睡意。
“在這裡等了很久?你應該讓人去御書房告訴我的。”如果知道凡兒在這裡等的話,他就不會在御書房裡呆那麼長時間了。
“我也是剛剛從蘇綺筠那裡出來,想着在軟椅上休息一會兒,沒想到就睡着了。”蘇慕凡單手撐着坐起身來,“邊境開戰的事情,怎麼決定的?”
殷容疏在蘇慕凡的身邊坐下,輕攬着她的肩膀,“已經讓邊境的那些百姓們往後撤離到安全的地方了,常年守在邊境的那幾個將領都是有作戰經驗的,有他們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現在我已經下令讓附近幾個郡縣的駐軍都前去支援了,雖然西域幾個小國聯合了起來,但是卻也難有勝算。”其實在殷熙瀚在位的時候,他就對西域有了野心,所以在邊境陳設的兵力很多,就是隨時預備着跟羌盧國開戰,這一次也算是正好用上了。
“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用詭計,二王子這個人並不好對付。”蘇慕凡看着殷容疏,若有所思道,二王子不會不知道一旦跟臨夏國開戰,他們根本就沒有勝算,如果不用一些手段的話,他是很難取勝的。
殷容疏微微點頭,“其實我也在猜他究竟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但是目前爲止,我們的人還沒有在他的身上發現什麼異樣,現在重要的是要把六王子給救出來,若是他能重新登上羌盧國的王位,這一場戰爭應該就能避免了,我們只需要專心對付翟景耀就可以了。”而翟景耀跟可能隨時都會向他們發難,而他們卻不知道這翟景耀究竟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舉事。
“還是沒有辦法把六王子給救出來嗎?”蘇慕凡輕聲問道,他被二王子給囚禁起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桐定山莊的弟子正在試着弄清楚羌盧國王宮的地圖,我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羌盧國往宮的地圖?你怎麼不早說,我可以畫啊,以前我在羌盧國的時候去過王宮很多次,我也可以幫上一些忙。”
殷容疏輕撫着蘇慕凡的青絲,“我們需要詳盡的羌盧國的地圖,包括地牢的,這些事情就由暗衛們來做好了,而且,我記得你的畫功好像不太好……”事實上說不太好已經是恭維了。
蘇慕凡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殷容疏,“你這是在非議我的畫功?”
殷容疏輕笑,“事實上,你真的有畫功嗎?”
蘇慕凡瞪了他一眼,便是拿殷容疏修長的手來磨牙,殷容疏只是寵溺地看着,卻也不阻止,倒是蘇慕凡下不去這個口了,放開殷容疏的手輕嘆了一口氣,“好吧,我承認,我在畫畫這方面的確是沒什麼天分。”
“那現在怎麼樣了?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把六王子給救出來啊?”只要六王子出來了,也許就能阻止這場戰爭了。
“目前還不行,二王子知道我們肯定在打着救出六王子來的主意,所以他格外的小心謹慎,而且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六王子究竟在地牢裡的哪個位置,或者說六王子並沒有在羌盧國王宮的地牢裡,這些都是他用來迷惑我們的障眼法,越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越不能着急。”其實現在的殷容疏何嘗不知道只有儘快救出羌盧國的六王子纔是儘快解決這場戰爭最快的辦法,畢竟西域幾個小國聯合起來,雖說不至於對臨夏國造成什麼威脅,但是這場戰爭一時半會兒還是不能結束的,但是目前來說還是穩妥一些的做法比較好。
蘇慕凡微微點頭,“只是不知道這二王子跟翟景曜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我想翟景曜應該是想利用西域那邊的戰火來牽制臨夏國的兵力,等到他突然向我們發難的時候,我們手裡卻已經沒有了可以跟他對抗的兵力,到那時臨夏國的皇位就是他手到擒來的了。”
“他手裡的秘密武器就是那些不死人,這些不死人跟普通士兵比起來實在是強大太多,以一敵百,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翟景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已經知道了不死人的秘密,這個秘密武器對於翟景曜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
殷容疏擡頭看向窗外,跟這個翟景耀打交道這麼久了,竟然連他的真面目都沒有見過,說實話,如果前朝沒有覆滅的話,這個翟景耀說不定真的會是一個好皇帝,但是祖輩的尊榮繁華不過都是過眼煙雲,他們想要奪回這江山,談何容易,澤已經說過了,這個翟景曜一定要留給他親自動手,那是殷容疏第一次見到澤的眼睛裡染上了仇恨的顏色。
殷容疏回頭看向蘇慕凡,輕聲道:“我們回府去吧。”
蘇慕凡起身走到殷容疏的身邊,把手遞到他的手裡,兩人相視默契無言。
年關將近,京城的街市上也比以往熱鬧了很多,許多的百姓都在忙着置辦年貨,秦沉言生意上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就陪着秦斕蝶他們一起出來逛逛,其實京城他也來過很多次,自從知道她嫁給了容王爺之後,秦沉言就很少來京城了,這兩年幾乎都沒怎麼來過,京城跟以前比起來的確有了很多變化。
“哥哥,這有一間茶樓我們進去歇歇腳吧。”他們也在街上逛了好一會兒了,腿都有些酸了。
秦沉言對自己的這個妹妹從來都是很寵愛的,笑着道:“剛剛還不是你吵着要逛的。”
“好了,哥哥你就別再數落我了,我們快進去吧,青嵐姐姐一定也很累了。”秦斕蝶也察覺到了,蘇姐姐沒有露面的這幾天,青嵐姐姐明顯高興了很多,想來她應該也是介意蘇姐姐的,蘇姐姐一向聰明,可以洞察人心,所以這幾天纔沒有出現。
秦斕蝶看着這樣的向青嵐,心裡有些複雜,當初哥哥答應這門婚事的時候,自己就問過哥哥是不是因爲自己的婚事他才答應爹孃娶了青嵐姐姐的,當時哥哥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他只是說反正遲早都是要娶青嵐姐姐的,不想再讓青嵐姐姐等了。爲了這件事自己心裡一直都很矛盾,因爲哥哥的確是因爲自己的婚事才答應了跟青嵐姐姐成親的事情,他們成親以後,所有人都說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可是青嵐姐姐跟自己聊天的時候,卻是滿腹的苦水,而哥哥呢,就像是在照顧自己的妹妹一樣照顧青嵐姐姐,這樣的夫妻做的委實無趣,所以秦斕蝶每每想起來的時候,總覺哥哥跟青嵐姐姐走到現在的局面有一部分也是自己的原因。
進了茶樓,幾人正欲上到樓上的雅間,卻聽聞樓下的大堂裡,說書人正在說書,說的就是蘇慕凡懷有身孕躲在夷陵郡的事情。
“我們就坐這裡吧。”秦沉言一邊開口,一邊就在大堂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了,向青嵐看向臺上的說書人,眸中的光彩暗了暗,終於還是在秦沉言的身邊坐下,而秦斕蝶跟自己的夫君對視一眼,也在桌旁坐下。
茶樓中的小廝上前招呼,秦沉言點了他們幾人分別愛喝的茶,那小廝便是退下了。
向青嵐心中微怔,以前自己跟他一起出來喝茶的時候,他也總得準確地說出自己愛喝的茶,那時候自己年紀輕,便以爲這樣就以爲着他心中有自己了。可是現在回頭想想,以前每次自己跟他一起出來的時候,旁邊也總是跟着小蝶,而他也總能說出小蝶喜歡喝的茶,可是那時候的自己卻沒有注意到這些,總是因着自己是除了小蝶意外,唯一能站在他身邊的女子而暗自欣喜,也以爲自己跟他成親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可是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喜歡上另一個女子,那個讓人在她的面前不由得自慚形穢的女子。
臺上的說書人正說得繪聲繪色,臺下的客人們也是聽得津津有味,當然更多的內容都是杜撰的,情節真的是跌宕起伏。秦斕蝶小聲道:“這個說書人說得還真有意思,如果不是當時我就跟蘇姐姐在一起的話,我只怕也要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了。”
秦沉言輕笑了一下,“說書本來就是這樣的,不說得有趣一些,聽客們哪裡會喜歡?”
向青嵐喃喃道:“容王妃還真是一個傳奇一般的人物,如果當初不是先皇的一紙賜婚把她跟容王爺牽連在一起的話,不知道她現在會是怎麼樣一番模樣。”也會跟普通的女子一樣嫁給一個普通的夫君,過着平淡的材米油鹽的日子嗎?應該不是吧,如果當初蘇慕凡沒有因爲先皇的一紙賜婚而嫁給攝政王的話,那現在坐在沉言身邊的人就不是自己而是她了吧?這樣的話,沉言是不是也不用在每一個深夜裡兀自起身站在窗前黯然神傷?而自己呢,自己又會在什麼地方,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秦沉言聽聞向青嵐口中呢喃的話,面上一怔,其實他也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如果當初自己識破了她女子的身份,如果那時自己就像她表明心意,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可是世間沒有如果。當初在齊藍國遇到她的時候,自己曾經想問她,如果在皇上賜婚之前,自己就向她表明心意的話,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可是自己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因爲他害怕,而現在的自己是連問這個假設的資格都沒有了。
“這不是秦沉言秦公子嗎?”有男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秦沉言轉過頭去看,沒想到竟是賀天佑。
而同賀天佑一起看過來的,還有坐在隔壁桌的一個面容俊秀的男子,秦沉言心中暗自感嘆,自己做生意走南闖北,還從未見過像這位公子一樣如月般清朗的男子。
秦沉言略微詫異過後便是站起身來,“賀公子,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賀天佑輕笑,“這倒是巧了。”賀天佑說着便是看向坐在隔壁桌的那個男子道:“這位是歐陽北榆,他我想就不用多向你們介紹了吧?這段時間他應該是挺有名的。”
然後又是向歐陽北榆介紹秦沉言,“這位就是商場上的傳奇秦沉言秦公子,你們小的時候還被放在一起比較呢,這應該是你們的第一次見面吧?”
歐陽北榆不動神色地打量着秦沉言,一邊輕聲應道:“我的確是第一次見到秦公子,真是久仰大名。”的確是久仰大名了,自己小的時候就聽說過他,如今總算是見到了。
“歐陽公子說哪裡的話,我纔是久仰大名。”歐陽北榆自今年科考的消息一傳出,就備受臨夏國百姓們的關注,衆人都說如果歐陽北榆真的去京城參加科考的話,那今年的狀元肯定是他無疑了,結果的確是如此,但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他卻是特例准許在朝堂上坐着議政,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而且聽說容王妃還親自爲他治腿。
“好了,客氣的話就別多說了,既然如此有緣遇到了,我們就一起坐吧,怎麼樣?”賀天佑問這話的時候是看着歐陽北榆的,因爲他知道歐陽北榆這個人其實是有些不太喜歡與人接觸的。
歐陽北榆微微頜首,“好啊,相請不如偶遇,我們就一起坐吧。”
秦斕蝶也是打量着歐陽北榆,不得不說這個歐陽北榆的肌膚比女子的還要細嫩白淨,容貌也是難得一見的出色,還真不愧是臨夏國自小就聞名於天下的神童。
“剛剛怎麼沒有看到賀公子?”秦沉言想着自己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賀天佑啊,當時這張桌子旁只坐了一個人,自己也沒有注意看。
“我剛剛出去了一趟,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秦公子你們了,你們成雙成對的,可是叫人羨慕。”當初秦沉言的婚禮自己也是跟父親一起去參加了的。
秦沉言微微一笑,“賀公子如今入朝爲官,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只怕京城中的那些女子皆是要對賀公子你芳心暗許了。”曾經不學無術的郡守大人的兒子,如今竟是這般有出息,是當初自己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可見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小瞧了別人。
賀天佑輕輕擺手,“說到這個,我可是比不得我們的歐陽大人,這歐陽府的門檻都快要被媒人給踏破了,再說了,你們不是不知道,我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子,曾經滄海難爲水啊。”賀天佑頗有些感概道。
一句曾經滄海難爲水,一張桌子旁的額幾人都是沉默,有人心中生起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而有的人則是心生苦澀。
秦斕蝶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些,輕笑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蘇姐姐身邊的幻薇姑娘是不是?我在夷陵郡的時候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