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絲·坦格利安一世女王陛下從君臨發來加急信件。
布蘭還在返回北境的路上，與赫倫堡公爵一起，統率着數量已經達到十萬的女王大軍。
臨冬城公爵的母親召集駐紮在城外的各路諸侯們進行商議。
會議在臨冬城的大廳舉行。
凱特琳坐在高臺正中。珊莎端坐在她身旁，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
冰原狼灰風趴在她腳下，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長桌在高臺前方擺成兩列，臨冬城的封臣們濟濟一堂，分坐左右。
環視大廳裡大大小小的貴族，凱特琳有種仿若隔世的感覺。
多了一些年輕而陌生的面孔。有些熟悉的老面孔消失了，而且將永遠不會再出現。
鐵民的襲擊主要是給平民造成傷害。恐怖堡伯爵發起的叛亂，則讓貴族階層也痛徹心扉。
就連深林堡伯爵蓋伯特·葛洛佛、賽文城伯爵美奇·賽文這樣的大貴族也難以倖免，小貴族們的損失更加慘重。
在最黑暗的那段日子，凱特琳一度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但每次看到珊莎與瑞肯，她的心中便又充滿勇氣。
好在這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除了灰水望的黎德家族留在卡林灣，協助女王的大軍通過頸澤之外，這次會議北境各大領主無一缺席。
深林堡的葛洛佛家族，熊島的莫爾蒙家族，最後壁爐城的安柏家族，卡霍城的卡史塔克家族，白港的曼德勒家族，山脈部落的菲林特家族……
連在羅柏再世時，與臨冬城相當疏遠的達斯丁家族與萊斯維爾家族也赫然在列。
然而凱特琳不敢將這一切都歸功於自己，或者史塔克的號召力。
也許還因爲領主們對魔龍的敬畏，對異鬼的恐懼。
但無論如何，整個北境再次集結在冰原狼旗幟之下，史塔克再一次肩負起保護北境的重任。
臨冬城的大廳裡熱氣蒸騰，但屋外北風凜冽。
銀灰色的雲塊在天空中奔騰馳騁，寒流滾滾，正醞釀着一場大雪。
“諸位大人，夫人。”凱特琳說道：“君臨來信，女王陛下讓我們把臨冬城以北的人，全部帶到白港附近。”
坐在高臺附近的卡霍城伯爵瑞卡德·卡史塔克直言不諱，“這不可能，夫人。”
最後壁爐城伯爵瓊恩·安柏坐在他對面，大聲附和，“沒有人能讓我們離開家園，活人不行，死人也不行！”
大瓊恩說得慷慨激昂，但應者寥寥。這一次，向來喜歡莽的北境領主們顯得有些沉寂。
早在五王之戰開打之前，魔法騎士就開始提醒他們，塞外的遠古異類已經甦醒。
這麼長時間以來，從長城傳來的各種消息越來越多。
畢竟守夜人軍團的各級指揮官，多半還是來自七國的各大家族。
他們或親眼目睹，或聽同僚轉述，之後便會用書信告知親人。
時間一長，多數貴族都已經相信異鬼確實存在，對這種可怕的威脅也不敢視若無睹。
如果只是讓他們帶着家人、部下，頂多再帶上部下的家人去白港避難，問題還不算太大。
但領地上的所有人？先不說那些固執的傢伙願意不願意，就算他們都願意走，可並不富裕的領主老爺們，又怎麼喂得飽那麼多張嘴？
諸侯們互相對望，用眼神傳遞信息。
新任深林堡伯爵羅貝特·葛洛佛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夫人，我的領地在波頓家的叛亂中損失很嚴重，實在沒有辦法帶走所有人呀。”
這一次北境諸侯們反響熱烈，紛紛向高臺上的史塔克夫人大吐苦水。
瑞卡德·卡史塔克臉色有些尷尬。
其實他的本意是北方人大多很軸，就算屍鬼真來了，也有許多人會選擇正面硬剛，而不是逃離家園。更何況現在連屍鬼的影子都還沒見到。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把作戰會議變成了訴苦大會。
在盧斯·波頓的叛亂前期，因爲兩個兒子都在恐怖堡伯爵手中，瑞卡德·卡史塔克不得不保持中立。卡霍城也沒有受到這次叛亂的波及。
等到女王與魔法騎士騎着龍從天而降，燒死小剝皮，解圍臨冬城，順便救出了兩個卡史塔克後，他才忙不迭地出兵。
先是幫安柏家與葛洛佛家平定內亂，又參與伏擊盧斯·波頓，一路刷了不少戰功。
反觀從頭打到尾的其他領主們，一下子就顯出卡霍城的與衆不同。
雖然凱特琳原則上原諒了支持波頓的各大家族，但相應的懲處依然難逃。不僅吃下去的要吐出來，還得倒貼進去不少。
支持史塔克的諸侯們也並不好受。在恐怖堡發起叛亂的初期，早有預謀的突然襲擊就讓他們欲哭無淚。
即使沒有被一波帶走，後期領地上持續的內亂也會讓他們心頭滴血。
好容易熬到叛亂平定，但勝利果實還來不及消化，馬上又要面臨異鬼的威脅……他們也很難，是在是太難了。
凱特琳一直微笑着傾聽諸侯們的抱怨，等聲浪漸漸平息，她纔開口說道：“所以說丹妮莉絲陛下是一個英明而仁慈的君王，早就考慮到這一點。”
領主們不禁對凱特琳投去好奇的目光。
“坦格利安女王有龍，很厲害，這個大家都服。”大瓊恩撓撓頭，“但讓平民們背井離鄉，還是去那麼遠的白港，再多的龍也辦不到呀。”
“有一種龍可以辦到，瓊恩大人。”珊莎抿嘴微笑。
“我不信！”大瓊恩向來心直口快，“黑龍，綠龍，還是白龍？什麼龍還能讓人這麼聽話？”
珊莎忍不住笑了起來，“金龍。”
凱特琳責備的看了女兒一眼，然後公佈了女王的計劃。
簡單點說，就是搞基建。把卡林灣擴建成一個大型城堡。
不僅具備軍事功能，將來由女王直屬軍團鎮守。還要具備貿易中轉的功能，讓南北雙方的往來交流更加順暢。
爲此還要修建一條白港到卡林灣的新道路，擴建卡林灣到灰水望的國王大道。
臨冬城以北地廣人稀，雖然土地廣袤，但其實沒多少人口。
女王許諾，無論男女老幼，只要能走路的，每人三個銀月的路費。
西部的人走到賽文城，東部的人走到恐怖堡，就先發一個銀月。另兩個銀月等到白港再發放。
抵達白港之後，通往卡林灣的道路馬上開工，立刻就能找到工作，而且待遇從優。
學渣們還在一頭霧水，但對數字敏感的領主已經開始在心中默默計算起來。
北方大小領地算起來，不會少於十五萬人，那就是四十五萬銀月，一個金龍等於三十銀月……光路費就要一萬五千金龍！
就算十五萬人裡只有三萬人去工作，每人每天少說也要掙上兩、三個銅星才能養活全家。既然待遇從優，那怎麼也得半個銀鹿吧？
那麼光工錢一天就要超過十萬銅星，也就是七十個金龍。
而無論是修路還是修城堡，都不是一年兩年能完工。再算上材料費，這一套工程下來，三十萬金龍都不一定夠。
巴巴蕾·達斯丁伯爵夫人不禁喃喃低語，“女王可真有錢。”
諸侯們起先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互相打聽。然後議論聲越來越大，或嘖嘖讚歎，或大呼小叫，不一而足。
大瓊恩嘿嘿傻笑，“一人三個銀月的話，好像，應該，也許，可以讓我的領民都去白港呀。”
北境在維斯特洛算最窮的地方，而最後壁爐城又是北境最窮的地方之一。
大瓊恩自己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見到金龍。
他的領民中，更有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錢長什麼樣。三個銀月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託倫方城位於臨冬城以南，赫曼·陶哈伯爵看着大瓊恩，眼神中隱隱有些豔羨，“瓊恩大人，你不是說不管活人死人，都不能讓你們離開家嗎？”
“對！活人不行，死人不行，什麼人都不行！”大瓊恩一臉理所應當，“但銀月又不是人。”
會議桌旁的領主們哈哈大笑起來。
白港的曼德勒家族雖然也受到叛亂波及，但他們家大業大，對這點損失倒也不是很在乎。
威曼·曼德勒伯爵考慮的是另外一個問題，“凱特琳夫人，就算女王陛下慈悲，慷慨解囊。但十幾萬人涌到白港，恐怕會出大亂子。要知道，白港本身都沒這麼多人口。”
凱特琳微微一笑，“這件事情，陛下也有考慮。您應該聽說過，赫倫堡在之前的戰爭中，曾經收容過河間地與君臨的十幾萬難民。對於此事頗有經驗。這一次赫倫堡也會派出一支上千人的文書團，去白港附近建一個類似的收容地。”
“但短時間涌入這麼多人，這麼多金龍。只怕物價要飛漲，平民們會怨聲載道。”威曼管理白港多年，即使不是知道通貨膨脹這個詞，但這個局面他還是能預測到。
“君臨與赫倫堡早已開始調集物資，徵召船隊。只怕不等平民們抵達，從君臨和鹽場鎮的商船就會先到白港。”
“如此我就放心了，女王陛下英明。”威曼滿意地點點頭，足以抵得上三個壯漢的龐大軀體向後倚靠。屁股底下特製的大椅子都有些不堪重負，發出吱吱呀呀的慘叫。
“這都是威廉爵士在出謀劃策！”珊莎瞪着清澈的藍眼睛，似乎有些不忿。
十五歲的珊莎已經初步長開。她從母親那裡繼承了徒利家族的玲瓏頰骨和濃密的棗紅秀髮。身材修長而優美，非常有女人味，即使生氣的模樣也很嬌媚可愛。
不過她向來溫柔有禮，很少能看到她生氣。
高臺附近的北境領主們也覺得稀奇，忍不住發出更大聲的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