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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噬情 107

碧血噬情 107

“慕宮主,你起身了麼?”婉轉嬌柔的問語自洞外傳來。

離傷眉頭暗皺,對這明明已被拒絕,卻死皮賴臉糾纏上來的兩人暗自大恨。

輕輕拍了拍黑下臉來的男人,慕白起身穿好衣衫,方揚聲喚道:“是萊絲麗兒與伯尼麼?”

擡頭瞧了瞧慕白背影,雖明知三個月的日日來訪,想不記住這兩人的名字也難,更何況是別有居心的慕白。但離傷依然對慕白直呼其名的親熱梗梗於懷。

“呵呵,是啊,慕宮主昨日使用的招式,我兩已想出破解之法,今日特來與慕宮主喂招呢。”溫婉的女子笑聲,與清朗的男子低語和在一起,倒也還算是動聽。

昨日使的乃是青城招式,能這麼快想出破法,必是菲拉絲暗中的手筆!慕白走出了洞簾,看着兩人笑道:“伊拉默果然人傑物靈,兩位的武學天姿真正叫人妒忌!”

“慕宮主說哪裡的話,”萊絲麗兒掩脣一笑。

“若論天姿,慕宮主二十來歲便已擠身無形之境(伊拉默版心中‘無劍之境’),方纔當得上人傑之稱,我兩還要多謝慕宮主連日指點,得益許多。”伯尼接口說過,揚了揚手中長劍,道:“這不,伯尼都等不及與慕宮主多討教幾招了呢。”

“伊拉默的武功別具特色,慕白亦是收穫良多……”慕白展顏笑着,隨了兩人向着沙底洞窟內一處寬暢的演武之所走去。

洞簾內的離傷抿了抿脣,取了幾件換下的衣衫,向着與慕白他們相反的地底水源之處行去……

舒服地浸泡在熱燙的浴水之中,慕白看了眼洞壁懸着的沙漏,按照伊拉默人的說法,這個能計量一日的沙漏只餘下了三分之一,便應該是地面上的傍晚了。

提了一桶新的熱水,倒入浴桶,離傷伸手替活動了一整天的慕白揉按着雙肩,低聲說道:“屬下這十多日,已將西面完全搜過,除了那水原,別說寒潭,便是多的水源,也不曾見到。”

“東面本宮也瞧過了,無有水跡……”慕白嘆了口氣,道:“自上次套出解蠱須得寒潭與受傷的活物之後,那兩人必是被菲拉絲教訓過了,如今別說是解蠱之法,便是相關的事物,他們亦是避不再談。”

“宮主不是已然推測出,那蠱蟲怕冷喜熱麼?宮中亦有存冰,大可就此離去……”離傷雙手不停,低聲問道。

“不過只是推測,何況那菲拉絲哪肯放人離開?”慕白拍了拍離傷的手,起身在男人的服侍下穿起衣衫,走至一旁石牀坐下。

慕白想走,如何不能?怕是擔心着自己……離傷擡頭看着慕白,捱了過去,道:“屬下這三月來,在洞底發現了些秋草,又尋人要了些材料,配了些入口封喉的毒藥,不若下於水源之中,就算那菲拉絲武功厲害,一時不死,也逃不過宮主的手心。”

慕白眉頭一皺,看向離傷,正色說道:“不論如何,菲拉絲總也有相救之情,讓人親近,也不過是想讓本宮帶了伊拉默去中原,全心照顧……不到萬不得已,本宮不願傷了他們的性命!”

離傷一窒,低了頭,避開慕白的注視。

“別想得太多,本宮已然拒絕了伊拉默的婚事,便不會再反口答應……”慕白看着男人的樣子,嘆了口氣,撩開了幾縷伴隨着男人低頭的動作而落的黑髮,側頭吻了吻男人的脣角,伸手探入男人衣內,拉了拉腹間的鏈條,帶着金鈴發出一陣微弱的脆響:“何況本宮如今這般,除了你,又還能有誰能忍受得了?”

這算安慰與開解麼?離傷擡頭,緊盯着慕白。

看着男人認真的表情,慕白忙收斂了笑容,讓自己面上的神情嚴肅起來。

離傷默視半響,突地一笑,道:“屬下明白了……屬下另準備了些迷藥,宮主既心念伊拉默相救之恩,不若用迷藥下在水源,等他們迷睡過去,屬下與宮主一走了之!”

“離傷,你早便想到本宮不欲傷他們性命了麼,這迷藥卻是正好,還可以去菲拉絲房中查尋一翻!”慕白大喜,摟了男人過來,就臉過去,狠狠親吻了一翻。

看着閉了眼,神情興奮的慕白,離傷眼中閃過一絲詭異,伸手攬了慕白頭頸,閉眼專心於這甜蜜的脣舌糾纏之中。

儘管沙底洞窟不分日夜,但伊拉默族人依然按照着沙漏的記時,白日活動,夜晚休息。

慕白兩人又休整了幾日,離傷再次藉口洗衣,一大早便將迷藥下入水源,這迷藥並非入口見效,卻是要潛伏好幾個時辰,方纔漸漸發作,中者幾無查覺,只以爲自己困頓,回洞休息。

兩人收拾了東西,又等了些時候,方纔悄然潛出了洞口。

一路安靜之極,許多伊拉默原本的守衛,也因喝下混着迷藥的清水,依着石壁沉沉睡去……

慕白對此滿意至極,轉眼望向一旁的男人,微笑着點了點頭。

看着轉頭奔向菲拉絲洞窟的慕白,離傷臉上笑容漸苦,只一轉眼,便咬了牙,恢復正常跟了上去。

“萊絲麗兒,你無事且去與那慕白一起,我想睡一會兒……唉……眼看時日流逝,我這身子也是越來越貪睡了……”

方掀起洞簾,便被菲拉絲迷糊的話語嚇了一跳,兩人僵在洞口,好不一會,不見動靜,慕白方纔回頭看了眼離傷,提氣無聲踏入洞中。

離傷自知武功在慕白與菲拉絲的面前,實在不堪一提,便也自立於洞口,不敢進入,也不敢退出,生怕再弄出一絲動靜,令那中了迷藥依然如此警醒的菲拉絲醒來。

閉了呼吸,靜靜地看着慕白無聲行至石牀之前,離傷彼爲心驚地回首,四下張望。雖對自己配製的迷藥極有信心,但現例便在眼前,離傷生怕這洞中再冒出一名清醒之人來。

手指緩緩探至牀上女人的睡穴,慕白心中一動,回頭揮了揮手,讓男人離得遠些。

“聖女,安迪諾總有些擔心,那慕白從伯尼他們嘴裡得知了解蠱之法,會不會想逃出這裡。”壓低了聲音,慕白將安迪諾的語調學了個十足,悄聲問道。

“嗯?”菲拉絲顯然中藥極深,雖內力深厚還有幾分清醒,卻已不願睜開眼睛:“不是已讓你將那西面的出口封死了麼?”

慕白心中一震,忙低聲道:“是……”

“那你還擔心什麼?寒潭與暗道皆在我這牀底,那慕白無論是想離開還是解蠱,皆要有我同意。他雖進入了無形之境,沒個幾十年,還不是我的對手……”菲拉絲眼皮動了動,似要掙開,卻終是未曾,只把石牀邊上的慕白嚇出一身冷汗。

“不必擔心,我死之前……”菲拉絲在睏倦與清醒之間掙扎說着,話未說完,終是抵不過日漸衰竭的精力與藥性,沉沉睡去。

慕白默立一瞬,手指一撫,點了菲拉絲睡穴,以求她不會太快醒來,方回首將男人招了進來:“看來伯尼他們的話並非作假,菲拉絲牀下有秘道有寒潭,動作快些,趕在伊拉默族人醒來之前,解了蠱離開這裡。”

“是”心知時間緊迫,離傷也不多話,兩人繞着菲拉絲睡着的石牀一通搜尋,卻終是一無所獲。

慕白皺眉,退開幾步,打量那石牀一番,目光落在了那平凡無奇的石枕之上!

這石牀全無花紋雕琢,唯一凸出來的,也只有這個石枕了……

看着石牀上安靜沉的菲拉絲,慕白心中舉棋不定,畢竟這女人功力深厚,更是說出了沒個幾十年,自己非她對手之語。一旁搜尋倒還好說,若是搬動菲拉絲,雖有迷藥,又點了她睡穴,慕白卻也有些擔心。

離傷順着慕白的目光,看着石枕等了一會,見慕白再無靜動,心中明白了幾分,雖覺慕白未免太過小心,卻也不由心中一動。

查覺男人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慕白大驚,若是驚醒了菲拉絲,自己尚無把握應對那全力一擊,男人豈非再無活命之理?

正待伸手阻攔,卻見男人自懷中摸出一個小包,慕白心中一動,若再加上幾分藥力,旁人或許因此睡死過去,菲拉絲武功高強,卻無性命之憂。

看着男人將那小包解開,小心翼翼地盡數灑在了菲拉絲的臉面之上,慕白又等了一會,默算着這次的迷藥也該起效了,方纔上前,輕輕托起菲拉絲熟睡的頭顱,小心地搬動石枕……

“軋軋……”隱隱的機關之聲從牀底深處的地下傳來,不一會,石牀無聲地滑離了原地,露出一個狹窄的洞口。

向着男人點了點頭,慕白小心地跨入地洞。

離傷取出早已準備好了的火把,跟進地洞,方纔點起。

藉着火把的照明,兩人順着石階前行,過於狹窄的地道僅僅只能容得一人通過,慕白越走,心頭越驚——南嶺山中的碧心宮雖大,卻是身處山腹之中,唯一通往的出入口,也是這麼一條一人寬的秘道,狹長的秘道不僅隱秘,更有數十宮內弟子隱於兩側秘洞,若非碧心宮者,若無進出令牌,當真是死也不知如何死的。

若是伊拉默也是這般……慕白忙伸手向男人要了幾包迷藥,一路行走,一路彈灑……

進入秘道不久,隱約的寒氣自前方傳來,越向前走,這寒氣便越發明顯!慕白強按着心頭的歡喜,帶了男人依舊小心翼翼地緩步前行。

麼約半刻,石道一暢,一個四、五人寬的洞穴出現眼前。

望着洞中那冒着絲絲白霧的泉眼,慕白哪裡還不知曉這便應該是那寒潭了?深深地吸了口氣,略有些擔憂的心情立時放鬆了下來。

看了看洞中因先前灑入的迷藥,依牆昏迷的五名男子,皆是幾月來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心知必是伊拉默解開了蠱毒之人。慕白遲疑一會,向着離傷說道:“沿這秘道而行,一路先灑藥粉,出去之後尋一活物。本宮在此等你,待解去了蠱毒,再離開此地。”

“……是……”瞟眼掃過四周橫七豎八昏睡的男子,心知慕白必是不願傷了這些人的性命,方纔捨本求末,心中不由梗起——這般處處留下了情面,日後何嘗不能再來相見?!這三個月裡,說是打探,可慕白與那萊絲麗兒、伯尼相處得是可甚爲歡暢呢……

不願傷了這些人固然是一原因,但這些人或是自己,或是上輩盡皆中過蠱毒,誰知那血中過蠱之法還能有效?慕白因着先前的解釋,混不知男人心中還生想法,心情彼爲愉快的將洞中五人移至一邊,又將手中剩餘的迷藥,通通倒入來時的通道——便是有人清醒了追來,也得再昏睡一次!

不一會,離傷提了一隻四肢折斷的沙漠蜥蜴,回到洞中。

慕白指揮着離傷,將那蜥蜴一腿剝皮,搭在潭邊。自己脫去全身衣物,跳入寒潭……

“如何?”離傷半跪在潭邊,看着水中凍白了臉的慕白,擔心問道。

“這蠱蟲果然畏寒,”慕白不敢運功怯寒,直凍得脣齒髮白,全身發顫。

“你且離得遠些,以妨萬一!”慕白說着,身體蹲入寒潭水中,只見一道拇指粗細的條狀隆起漸漸出現在左肩之上,隨着慕白的頭臉沉入水中,那隆起之處快速的移動着,向着慕白遠離潭水高舉的左手移去。

這便應該是那蠱蟲了?離傷倒吸了口氣,看着水中慕白臉上,隨着那蠱蟲的遊移,而時不時**的臉頰,便知這蠱蟲在體內遊動,滋味絕非好受。

慕白屏住呼吸,左臂緩緩斜倒沉入水中,手指慢慢點在那沙漠蜥蜴沒了皮的血糊腿肉之上。

離傷眼睛一眨不眨,緊盯着那移動的蠱蟲,眼見已至慕白手背,抽劍一劃……

手尖**,一條條血紅蠕蟲爭先恐後地從傷口處擠出,當先幾條指甲粗細,隨後幾條卻只有米粒大小。這些蠱蟲一頭扎入那沙漠蜥蜴的腿中,只見着光滑的紅尾擺得幾下,便消失不見……

只將左手食指與那沙漠蜥蜴相觸,慕白又等了一會,不見蠱蟲再出,方纔收回手指,一起浸泡在寒潭之中。

離傷瞧了眼水中緊閉了雙眼的慕白,玄冰劍快速揮出,在那蠱蟲進入上方輕輕一劃,劍尖帶着一小塊血肉閃電般飛向了一旁疊在一起的五人……

“嘩啦……”水花四濺,慕白自寒潭中一躍而起。

離傷立即張開一件外衫圍了上去。

“去把這蜥蜴遠遠丟開,本宮在洞口外等你。”拭去水跡,慕白自己動手穿上了衣物。

離傷點頭應了,以劍挑了蜥蜴搶先出洞,左右一望,眼中狠色一閃,卻是把那昏迷的中蠱蜥蜴悄悄放至洞口側後,挑了些沙子掩住,看看不仔細萬是瞧不出了,方纔縱身躍向遠處。

慕白步出洞來,正見男人遠遠的回來,解蠱一場,時間耗費甚多,也不再多言,只點了點頭,轉身向着記憶中草原的方向走去。

“宮主……”行了一會,眼見身旁的慕白臉色青紅變幻,越來越不對勁,離傷不由暗暗擔心,伸了手,握住慕白的,卻驚訝地發現他的手指一會冰冷刺骨,一會火熱燙人,心中驚恐,停下了腳步,連聲問道:“你怎麼了?宮主?難道那蠱蟲未曾解淨?解蠱之法是騙人的?”

“嗯……不,解蠱之法是真……蠱蟲……蠱蟲……已……淨……只……是……蠱……蟲……在……血……內……毒……”慕白渾身顫抖,勉強着吐出幾句話來,已再支撐不住,想到此處離伊拉默還未走遠,菲拉絲若是清醒過來,自己或許無事,離傷卻性命堪憂,想要堅持離開,卻只走得幾步,兩眼一黑,萬分不甘地仰面便倒。

“爲什麼你總這樣倔強,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好好休息……”接住了慕白軟倒的身體,離傷鬆開手中的特製迷藥粉未,探了探慕白腕脈,不由眉頭大皺。

原乘着慕白不查,在那蜥蜴腿上早下了昏睡迷藥,因怕誤了慕白解蠱,不敢下得太重,不想卻是勾起了蠱蟲遺留在血脈中的劇毒!加上那寒潭之中,慕白怕運功加熱體溫,而不作防,寒氣、遺毒與迷藥混合一起,卻是成了這種要不了人命,但卻會令人全身無力的怪狀……

離傷左右看看,將慕白埋進沙中,只留下了臉鼻呼吸,轉身掠了回去——雖然擔心,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該絕的後患一定要絕……

快回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