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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噬情 121

“呼啦啦……”府門外衝出二十手持武器的壯漢,卻是早便埋伏在門外之人。

“這鄭家可真狗改不了吃屎,當年算計不成,又來二計。想是這幾十年來,被嘲笑得惱了……”圍住青轎,爲首一人哈哈大笑,道:“離家被你們鄭家生生按上了一口黑鍋,尚有君子之風,未曾尋仇,不想鄭家不依不饒,上次想害離家出醜不成,這次便直接想奪離家家財?哼!在我青衣門的地盤上,哪容得下你等如此惡行?兀那紫衣小子,識相的,滾出臨江……”

那人得意洋洋,話卻嘎然而止,眼瞧着院牆外躍入一人來,驚聲大叫道:“門主?!”

一名老人懷中緊抱着一把七尺黑刀,鬚髮散亂,黑色緊身衣褲早被鮮血染紅,踉蹌着落下地來,吐出一口鮮血,瞧着再顧不上慕白等人,圍上前來的青衣門衆,老人邊吐着鮮血,邊急促地道:“快、快……殺盡這裡所有的人,扶老夫去密道躲藏,不想死的,都閉緊了嘴巴……”

被下屬摻扶着前行的老人話說到一半,突地一眼瞧見了那擋道的青轎,駭然一驚,張大了嘴巴,呆呆望着轎中那一紫一灰兩名青年,臉色頓若死灰……

那‘問天寶刀’如今不是也該到了斷魂谷主手中麼。瞄瞄老人懷中黑刀,慕白略一轉念,暗歎那南宮谷主果然好心計。

突見老人停步不前,那爲首的壯漢轉頭一望,怒聲喝令身邊衆人道:“沒聽到門主吩咐麼?還不去殺了那幾人,把那頂綠皮轎子給老子拆了!”

綠、綠皮轎子?!慕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與這‘綠’字連繫緊密的另一個詞來,瞧瞧身邊不再看向離府衆人,只靜靜凝視着自己的男人,慕白松了口氣,那個詞,該是與自己不可能相關罷……

“吼!”衆人嚎叫一聲,便要衝向前去。

“住手!回來……”老人大驚,連聲喝止,急着又咳出幾口血來,讓人扶了,行至轎前,恭恭敬敬行禮,道:“敢問可是天下第一宮,碧心宮慕宮主?”

慕白收回與男人對視的目光,驚訝地挑眉,看着轎外明顯內傷嚴重,卻自強撐着的老人,道:“青衣門主認識本宮?”

老人強笑了笑,道:“小老兒哪有這福份,不過是那日在蒼穹山莊見得慕宮主座轎,又聽五大門派傳出慕宮主駕臨的消息,小老兒方知……啊……對了,小老兒在蒼穹山莊外潛藏多日,終是等到這‘問天寶刀’,小老兒想將此刀獻與慕宮主,也算是盡了小老兒對慕宮主仰慕之心!”

獻刀?怕是見了自己,明知不敵的保命之策吧……慕白玩味地看着那老人極爲不捨地緩緩遞出黑刀,優如被生生割去了幾大斤血肉一般,痛不欲生,偏又要裝出真心誠意,滿臉糾結地捧上刀來……

“呵呵,青衣門主,你這是在討好本宮麼?”慕白也不伸手去接,只看着老人身邊面色大變,惶恐不安的衆人笑道:“可方纔本宮好似聽得有人叫本宮小子,還要本宮識相點滾出臨江城去……”

眼見得老人與青衣門人面色一點點慘白下去,那重傷在身的老人已忍不住手足發起抖來,慕白淡然一笑,道:“對了,還有人當着本宮的面,罵本宮的左護法……唔……本宮出道以來,卻還頭一次遇上這般奇事,青衣門主,你說……本宮會怎麼做呢?”

天哪……哪個天殺的,竟然敢當着這魔頭的面罵他?青城慘遭血洗,草原被他攪了個天翻地覆,連那高手環繞的韃靼大王都說殺便殺了,這些傳聞倒還罷了,可在那蒼穹山莊門外,老人可是親眼看着那五大門派對這慕大魔頭忌憚萬分,那灰衣的碧心宮左護法離傷只揮揮手,靠近慕魔頭座轎的盡皆身亡……左護法離傷?機靈靈一顫,老人擡眼望着院中見勢不妙,面色陰沉的離家衆人,又回過頭來,看了看身邊驚駭莫名的門人下屬……

該、該死的……真是當年那個被離家丟棄在青樓裡的雜……呃……孩子……看這情形,原本事不關已的青衣門,卻是要被這離家拖入絕境了……江湖傳聞,慕大魔頭出手,向來是血流成河——如青城、如韃靼……

“你們來此,收了多少?”老人側頭問向身邊那先前的首腦。

“八千……”那首腦想到自己爲了八千兩銀子,方纔竟然想要向那傳言恐怖的慕大魔頭出手,悔得腸子都青了,又驚又懼地回答道。

八千?八千就要了我青衣一門的命啊……老人心頭大恨,惡狠狠地剜了離家衆人一眼,只恨不能將這臨死還拖着青衣門上下的離家衆人生吃了。

老人倒也果斷,權衡利弊,原本雙手恭敬捧上的黑刀猛地一收,自懷中掏出一枚煙花抖手放上了天空。

慕白依然微笑,瞧也未瞧那天上煙花一眼,除了這老門主,武功還可擠入江湖二、三流外,餘下衆人末流都算之不上,這樣的人,來多少也是白送!

老人身旁一衆卻是臉上大變:這信號……非是招集門人,卻是門中最爲緊急煙火,示意青衣門遭遇強敵,有滅門之禍!但凡見到此煙花的門人,只要未遇敵人,便得立時躲藏,不管外面多少同門被殺,也不得露面,是爲門中保存一絲元氣,以圖復起……

“殺!”老人長刀一指青轎,斷喝一聲,當頭撲上。

一衆青衣門人倒也齊心,雖知此番活不成了,卻是個個持了武器,緊隨着老人撲上。

慕白輕蔑一笑,手指曲起,正要點向扶手,卻覺身旁輕風撫過,相握的手心突然空去,灰衣男人閃出轎來,腰間長劍瞬間出鞘,淡青劍芒亮起,玄冰劍優美地劃出一道圓弧。

喊殺之聲嘎然而止,二十一名青衣門人連同門主老人,自埋頭俯身,半蹲着馬步,長劍側指的離傷身旁奔過,高舉的武器卻不及斬落。

彷彿時光暫停,奔過離傷兩、三步的青衣門人靜立一瞬,突地暴出一蓬鮮血,前前後後,共計二十一人,齊腰而斷,變作了四十二截,栽下地來……

離傷緩緩直起俯彎的腰背,站起身,垂下玄冰劍來,默默看着被這一幕驚嚇呆滯的離家衆人,伸足挑起那黑刀,回到轎前:“宮主。”

“嗯,”似當那駭然嚇傻的離家衆人如同空氣一般,慕白悠然接過黑刀,打量一翻,不屑地撇脣,看向男人說道:“發泄得如何?”

“屬下無事了,只是這青衣門主搶奪了寶刀,怕是不久便會有人追來……”離傷亦是看也未看那離家衆人一眼,只感激地望着慕白。

“唔……就這麼走了?”慕白意有所指。

離傷低頭,沉默一瞬,靜靜地凝視着紫衣青年,男性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屬下從前、現在、將來,都只有一個親人……”

慕白眼波流轉,微笑着伸出手。

離傷大步跨入轎來。

輕執着男人的手腕,慕白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望着男人那雙真摯的雙眼,微微一笑,揚手一揮,黑刀化作一道黑光,穿過離家人羣,射入那離府大堂,深**入地面……

“啊、啊、啊……”

轎簾飄然落下,轎外三聲慘叫,離傷眉頭一皺。

“吾兒……”離哲悲聲痛呼。

青轎轉頭,四麻衛健步如飛。離傷展眉一笑。

本無關係,何來介意……

“宮主……”主動地跪拜椅旁,將那依然白淨的雙手小心捧起,捂上胸口,黑刀入堂,若不快逃,必送了性命。可這般算計,不也是顧着自己……

拉起跪地的男人,擁入懷中,慕白埋首那灰色的衣衫之間,深深吸了口氣,道:“那刀仿造得不錯!足夠這一府之人爲之陪葬,可還要去吉安城中逛逛?”

“宮主……肯爲屬下如此,屬下感激在心,只是過去便已過去,屬下早已生是宮主之人,何來這些煩鎖累贅……”

“你這般想便是了……我今日便給你一句……我、慕白,此生在意的,僅有一人,便是……”慕白說到此處,突然地停下,不顧男人期盼的眼神,猛地站起。

措手不妨的男人一個蹌踉,差點摔倒。

慕白卻是顧不上了,一掀轎簾,看着轎外負手而立的枯瘦老人。

四麻衛神智雖失,武功未減,僅這一會功夫,青轎便已出了臨江城!

慕白眼中陰沉之色一閃,快步上得前來,躬身行禮,說道:“慕白拜見師祖!”

師、師祖……不明所以,緊跟身後的男人愕然一愣,臉色大變……難怪宮主左晃西蕩,就是不肯回宮……多半便是怕這位宮主師祖、老宮主師公下令處死自己……

“唔……”候無忌回過身來,瞧着慕白身後的離傷皺了皺眉,不語。

“師祖!離傷乃是慕白腹心!”支支了背脊,慕白強撐着與老人對視,口中雖硬,心底卻是惶惶。

“嗯,”出乎慕白意料,候無忌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望向不遠處,那臨江城中某一處府院冒起的滾滾濃煙,道:“不是叫你在邊城等着麼?你跑什麼跑?逃命呢?”

可不便是逃命麼?雖然不是逃自己的性命……慕白心中苦笑,面上卻是恭敬不減:“慕白聽聞‘問天寶刀’出世,急着去瞧,師祖便是知曉,想來也不會怪罪。”

候無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擡眼白了慕白一眼,道:“真當老頭子老糊塗了不成?!你這宮主倒是做得舒心,丟下宮務一跑數年,還沒跑夠不成?”

今天滴…………

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