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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噬情 103

碧血噬情 103

黑暗的地下洞窟裡看不見陽光,但常年養成的早起習慣,依然令離傷按時清醒了過來。

眨了眨眼,適應這不分日夜的黑暗,離傷驚訝地發現,一旁的慕白早已起了身,正在一旁盤腿而坐,五心向上,運功苦練。

似發覺了離傷的動靜,慕白長長吐出口氣,運轉於全身的內力收入丹田。

離傷掙扎欲起,卻是四肢發酸,有氣無力,回想起昨夜兩人幾乎不知節制,徹夜交纏,不由臉上一紅,好在四周一片漆黑,倒也不怕被人看見。

“醒了?再躺一會罷。”慕白側頭,一雙明眸在黑暗中眨了眨,柔聲說道。

“不,屬下武功落下太多,宮主如今尚且如此,屬下怎麼敢放鬆。”離傷歇了歇,緩緩撐了石牀坐起身來,略帶了絲猶豫與試探地道:“屬下去尋些熱水來,待宮主洗浴完畢,屬下也想伴隨宮主練功,若有不對之處,還要請宮主多多指點。”

練功麼……其實男人想問的是是否從今往後能活着相伴身邊罷……慕白沉默一會,難得的愧疚之情悄然泛起,伸出手,摸索至男人的臉頰,輕輕磨蹭,慕白放低了聲音,道:“去罷,此地安靜,練功正好,本宮在你身邊,有什麼不懂,直問便是。”

忐忑的心情在慕白的話語中消散,身上的痠痛似也沖淡了不少。離傷難掩興奮地握住了臉旁的手掌,輕輕捏了捏,移身下了石牀,尋出兩套哈達爾部落搜來的布衣,在慕白身旁擺了一套,穿了一套:“宮主稍待,屬下去去就回。”

“嗯。”看着男人以比平常慢了數倍的速度走到洞口,慕白嘴角上翹,可一個笑還未形成,便被滿滿的苦澀代替——遠離了中原的塵囂,遠離了熟悉了人羣,放縱的本心能維持多久?一但回到了南嶺……不……一但回到了中原……自己真的能在那層層的壓力中保住中離傷麼?保住他,又該怎麼對那爲自己付出了一切的師父交待呢……

站在洞口的布簾前,離傷深深的呼吸,儘量將自己的動作調整至平常,回想起昨夜的溫柔,不禁回頭,望望黑暗中的慕白。

悄然掩去眼瞼中的愁緒,對着回頭望來的男人送去一個輕柔的笑臉,慕白開始認真的考慮,是否應該讓男人回來坐下休息,而自己出去尋水?可這是伊拉默的居地,如果自己出去……怕是麻煩便會找上身來……

微笑着迴應,離傷轉回頭,伸手撩起了粗布洞簾……

“請客人們洗漱!”整齊劃一的聲音,直衝得洞口的離傷駭了一跳,洞內的慕白眉頭大皺。

昨日所見的數十名伊拉默男女老少,不知何時聚集在一起,跪在兩人所居洞口外五尺開外,當前一排四、五人,皆是雙手舉過頭頂,端着木盆木盤木碗之類,熱水、熱食竟是準備得十分完全。

“你們這是做什?請快起來。”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離傷怔了怔神,忽然想起了昨日在那巨鷹身上,菲拉絲所提出的請求,而慕白卻並未明確答應。

“不。”爲首幾名男女擡起頭來,滿臉的感激之色,激動地道:“昨日不曾得知,待慢了兩位貴客,今早方纔聽聖女言說,兩位貴客將會帶我等去那中原之地安生!我等喜不自禁,無奈此地簡陋,無什可招待兩位貴客,也只有恭敬一些,了表我等感激之情。”

離傷聞言,回頭一望,卻見慕白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眼,雙腿盤坐,運功行力,竟似未知曉洞口之事一般。

離傷沉吟一瞬,上前幾步,走出洞來,低聲說道:“多謝各位盛情,此事在下並不清楚,宮主此刻正在運功,不宜驚動,還請各位小聲一些,切勿驚擾了宮主。”

“啊……是、是是是。”爲首的安迪諾識趣地壓低了聲音,讓身後衆人放下手中盆碗,恭恭敬敬地向着離傷與洞內的慕白叩了三個頭,方纔悄悄起身,散了開去。

離傷苦笑一聲,但看慕白的舉動,便知他必是不想答應帶這伊拉默部族去到中原。想想也是,一支異族,冒然帶入中原,先別說這會不會引起中原各大門派不滿,爲碧心宮帶來麻煩,單止這伊拉默只要求帶入中原,若他們突然暴起,做出什麼事來,第一個脫不開關係的,便是慕白與碧心宮!

可眼這般情形,若想置之不理,是不大可能了,何況,慕白身中蠱毒,還要求這伊拉默部族……

離傷看着一地的木盆木碗,左思右想,只得轉身回到洞內:“宮主,是否讓屬下四處打探一下,若能尋出那解蠱之方,我等也好早些離開此地。”

“菲拉絲這是在逼本宮表態……那解蠱之法想來也已被她藏至安全之處。”慕白伸手,拉了離傷坐到身邊:“早便知曉解蠱沒有這麼簡單,菲拉絲口口聲聲不會以此相脅,卻暗地支使着族人以感謝爲名,前來行那威逼之事!”

“宮主……”離傷挨着慕白坐了,聽到這話,心中惻然,伸手抱住了慕白,陰陰地道:“既如此,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爲強!先將這洞窟裡的伊拉默族人盡數捉了,反逼那菲拉絲爲宮主解了蠱,一走了之,想那菲拉絲也不敢追入中原境內!”

“唔……那兒有這般容易……”慕白輕輕搖頭,對於男人突來的狠毒提議又是心驚,又是心安……好似,當初的那個男人又回來了……

“屬下瞧着這伊拉默族人只有那菲拉絲可與宮主相比,旁的人只有那萊絲麗兒與安迪諾武功強些,也不過是與屬下相當。若是宮主突然發難,當可一舉成功!”離傷細細解釋着,忽又想起或許慕白心中不忍,便道:“非是屬下恩將仇報,這伊拉默若是爲宮主解了蠱毒,屬下心中自是感激,但他們卻以此要脅,要宮主將他們帶入中原,天下哪裡有這般好事?他們到了中原,若是有人去找麻煩,宮主身爲帶他們進去之人,豈能袖手旁觀?便是無人找他們麻煩,若是他們不肯安生,惹出什麼事來,旁人又怎知與宮主無關?這般吃力不討好之事,偏偏是要連累宮主一生,如何做得?!”

“本宮豈會不知?”慕白嘆了口氣,道:“你沒看出來麼?此地並非是伊拉默的真正居住之所!”

“什麼?”離傷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地望着慕白,“這裡這般隱秘,伊拉默居於此地不下百人,宮主如何說不是伊拉默的真正居住之地?”

“三個疑點!”慕白望了眼洞簾,似望見了那金髮碧眼的少女,冷笑一聲道:“第一:巨鷹!帶我們來此的巨鷹顯然是伊拉默訓化的飛禽,若此洞窟是伊拉默居住地,巨鷹如何進來?巨鷹若只在外面,又如何能訓服?第二:昨日進洞,這裡的伊拉默族人見到菲拉絲顯然十分意外與驚喜,若是此時爲伊拉默真正的居住地,他們怎會露出意外之色?第三:菲拉絲說,伊拉默只餘下百十族人,此地的人數雖看起來像夠,可個個武功不強,身體虛弱,聯想到菲拉絲說過,蠱毒會隨着血脈流傳,解蠱內力不強會忍受不住……哼!此處想來便是伊拉默那些身中蠱毒,無法解開之人居住地,而解去了蠱毒的族人,想來便是住在可以讓巨鷹休息之處……”

慕白說着,停了停,又道:“因此,本宮才裝作不知,來此與那菲拉絲耗着,原想多些安生的時間練功,順便也可瞧瞧能不能打探出解蠱的方法……今日看來,卻是得去尋那聖女菲拉絲談談了……”

“宮主,若是他們定要宮主答應,方肯爲宮主解去蠱毒,該怎麼辦?”離傷憂心重重地道。

慕白正向外行走的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道:“若只本宮一人倒還罷了,想拖碧心宮下水,便要看看伊拉默有沒有這份能耐壓住我天下第一宮!”

聽出慕白話語中的血腥,離傷心中有了底,便也不再多言,拿起玄冰劍,緊緊跟在了慕白的身後,走出洞口,瞧了瞧遠處那些勿勿忙碌着的伊拉默族人,若是話不投機,怕是這沙底洞窟立時便要血流成河……

輕輕挑亮油碗中的燈芯,萊絲麗兒瞧了瞧閉目靜坐石牀之上的菲拉絲,猶豫半響,走了過去:“聖女,這樣做好嗎?”

“什麼?”菲拉絲擡頭,看着萊絲麗兒,溫和地道:“萊絲麗兒,你這麼心浮氣躁的,不知精進武功,日後怎麼做伊拉默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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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聖女……”萊絲麗兒聞言,眼眶一紅,低了頭坐在石牀邊上,道:“萊絲麗兒不要做聖女,您永遠都是我們伊拉默的聖女。”

“說什麼傻話,我活得夠久了,大限將至,只是放不下族人,這才死死撐着!”菲拉絲嬌柔的臉上流露出慈愛的神情,輕撫着萊絲麗兒的棕色長髮,嘆息道:“你心地善良,原是好事。可你要記住,日後做了聖女,一切做爲必須先以伊拉默的利益爲首!善良只用在伊拉默族人的身上便好,別的人麼……先要掂量掂量會不會損害到族人,再決定是否善良相待……”

“可是……慕白他們並未傷害到我們族人啊……”萊絲麗兒點了點頭,卻又扯住了菲拉絲的衣袖,疑惑地道。

“不如此,他們怎麼肯答應帶我們族人走?萊絲麗兒,你不曾見昨日我向他們提出要求之際,那慕白顧左右而言其它,便是隻想着讓我們幫他解蠱,卻不想帶我們族人去中原呢。”菲拉絲望着黑暗的洞頂石壁,道:“天下哪來的這般美事?何況這解蠱之法乃是我們伊拉默無數族人的性命試來的!”

“可是……我們與他們非親非故,人家不肯答應,也在情理之中……”萊絲麗兒在菲拉絲凌厲的目光逼視中,聲音越說越低,卻始終不肯停住:“若我們先替他們解了蠱毒,誠心相待,想來他們也不至眼看着我們族人缺衣少食,生活維艱……”

“萊絲麗兒,你從小在族人中長大,又怎知這人心險惡啊……”菲拉絲欲待訴叱,又於心不忍,只得放柔的語氣,婉轉地道:“你也說了,他們與我們非親非故……非親非故……非親非故……”

“嗯?”是非親非故沒錯啊!萊絲麗兒不解地看着來來去去,重複唸叨這四個字的菲拉絲,那一臉又驚又喜、又悲又痛的表情,茫然無措。

正在此時,洞外傳來了一名族人的話音:“聖女,兩位貴客來訪!”

抹着汗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