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琦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夏晉遠沒有理會她語氣中的不耐,“剛纔從你這兒出去的那個,是海天的總經理,高浩天。上次我見過他送你回來,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誰?可是巧的很,我們公司和他們是競爭對手,前幾天我見過他,想不到他居然是你的朋友。”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沒有你想像的那些。”文琦不想把高浩天扯進他們之間。
“普通朋友?你這個普通朋友可是讓譚海成上了不少的火,都整到醫院去了。”夏晉遠不緊不慢地說。
“譚海成?他怎麼啦?和他有什麼關係?”沒想到又扯上了譚海成。
“文琦,我知道譚海成就是當年曾經到家裡找你的那個男生,我也知道他爲什麼會來遠江,說實話,我也很喜歡他,本來我一直以爲這些年你沒有交男朋友是因爲他,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不過,你放心,只要是你喜歡的人爸爸都會喜歡。”夏晉遠忙表明立場,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可以有個機會拉近和女兒的關係。
文琦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但有一點,她不想面前的這個人再走進自己的生活裡。
“我誰也不喜歡,你就別操那個心了。”
夏晉遠既然來了,當然不可能輕易就放棄,“海天現在有麻煩,高浩天的日子很不好過,難道你不想幫他嗎?”
文琦默然,她當然想,可是,本來她還不明白夏晉遠爲什麼會來找她,現在她知道了。
“文琦,只要你開口,爸爸可以幫他。”夏晉遠看着她。
“你是不是早就在等着這一天?等着我開口求你?”文琦恨恨地質問他。“我真懷疑,海天的事情是不是也和你有關?”
夏晉遠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就這樣看我的?”
“不然,你以爲呢?”
“好,我們和海天本來就是競爭對手,我冒着背叛朋友的罪名想幫他,既然你不想,我也不用做這個好人了。”薑還是老的辣,夏晉遠的語氣已經很平靜了。
“背叛?你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文琦嘲諷地說。
“文琦,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就不能放下?”
“放下?我怎麼能放下?難道我放下了,我媽媽就會回來嗎?”自己的人生就是因爲他變得面目全非,他居然讓她放下。
“我也不想的,我沒想到會弄成這樣的……,這些年我們過得也不好。”夏晉遠嘆了口氣,“章敏本來懷孕了,卻因爲那晚的驚嚇,不但沒了孩子,而且再也不能生育了。”
“那是她忘恩負義的報應。”章敏曾經是媽媽在雲州最好的朋友,她離異後孤身一人來到雲州,走投無路時,是媽媽幫了她,兩人成了好朋友。她比媽媽少十多歲,總是叫媽媽“靜宜姐”,而文琦總是喊她“敏姨”。那個時候,她常常來她們家,她和媽媽文靜的性格不太一樣,很開朗活波,會和文琦做各種遊戲,文琦很喜歡她,只要她來家裡總是黏着她,到了後來章敏簡直成了她們家的一員了,那個時候,她和媽媽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女人會在她們家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那個下午,文琦在公園裡呆到很晚,直到自己的情緒稍稍平靜了,纔回家。媽媽以爲她和同學玩回來晚了,並沒有問什麼,她不敢看媽媽的眼睛,怕自己控制不住,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個晚上,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全部被顛覆了,她曾經的信仰、她最信任的人……,一切都是假的,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什麼,心裡的憤懣和痛楚在心裡如同沸騰的熱水一樣叫囂着,可是,她卻不能說,誰也不能說,只能把它們死死地壓在心裡。
她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在那個萬念俱灰的晚上,她無處訴說,只能在日記裡狠狠地宣泄自己的情感。
只是如果她能預料到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寧肯讓這件事情把自己的心肺都腐蝕掉,也不會寫那篇日記。
往事一頁一頁地翻過,文琦只覺得渾身越來越冷,媽媽去世不到兩個月,夏晉遠卻要娶章敏進門,因爲她懷孕了。
從媽媽去世後一直沉默的文琦在那一刻終於爆發,她砸碎了他們房間的所有玻璃,然後告訴夏晉遠,“如果再讓我在這個屋子裡看到這個女人,我就放火燒了這座房子,給我媽媽陪葬。”她當時的樣子一定很可怕,因爲她看到了章敏那張驚懼的臉。
事實上,她並沒有再在那個家裡呆下去,她怕自己再在那裡呆下去會真的殺了人,那個晚上她就離開了雲州,拿着外婆留給她的地址去了陽寧。
夏晉遠知道這個話題肯定是沒法再說下去了,臨走的時候,他又說:“文琦,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幫你的。”
文琦覺得自己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她當然想幫高浩天,可是去找夏晉遠嗎?如果他幫了高浩天,不但自己,恐怕高浩天以後都會和他牽扯不清的,她逃了這麼多年,爲的就是離他遠遠的,離過去遠遠的,難道真的又要再回去嗎?
如果不是這樣,換任何一種方式能幫高浩天,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可是現在?
這件事情讓文琦從沒有過的焦慮,一夜之間她的嘴脣就起了一串泡,上班的時候連姜若華都有些吃驚,“文琦,你這上的哪門子火啊?這麼邪乎。”
“哦,我報了個資格考試,可是書還沒怎麼看,這眼看要考了,可能是急的。”不想姜若華亂猜,她胡亂編了個理由。
“嗨,你以爲還是在學校啊,考不及格不能畢業,何必自己跟自己較勁呢。”姜若華以爲是真的。
錦慧來找她,也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啦?文琦。”
文琦當然不能像搪塞姜若華那樣隨便編個理由,但又不便跟她說實情,只能含糊地說:“可是上了點火。”
“文琦,我早就想問你了,你是不是和海天那個高浩天來往很多?”錦慧似乎很好奇。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錦慧頓了頓,“我陪我那個同學在北京找工作的時候,他去找過我,不知道他從哪兒打聽到我們住的地方的,他是爲我對你的誤會來找我的。”錦慧其實見過高浩天一面的,那次她親眼見他和文琦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可是,他來找她時,卻好像變了個人,他告訴她,文琦對友誼是如何珍視,朋友在她心中是多重要,“她是什麼樣的人,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你想她會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他找過你?”這回換文琦吃驚了,她想了想應該是高浩天去北京出差的那段時間。
“文琦,憑我的直覺,我覺得他很緊張你。”錦慧索性挑明瞭。
文琦半天沒有說話,錦慧以爲她生氣了,小心地叫道:“文琦?”
“錦慧,他是對我很好,他幫了我很多忙,要不是他,勝楠上次的事情不會是這個結果。可是,我和他?不合適,我有很多問題,根本沒有信心會給別人帶去幸福,若不是因爲我,他又怎麼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文琦低聲說。
“文琦,你別這麼悲觀,什麼事情都會好起來的。”錦慧不知道她和高浩天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高浩天在文琦心裡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