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黛因爲吃痛,蹙了蹙眉頭。
但她依舊倔強如前,沒有絲毫的膽怯,或許楚玄奕還是很在意她的,他放開了畫黛的下顎,又或許往往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楚玄奕很在意畫黛的咄咄逼人,但卻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
因爲從來他都沒有遇到過能一次次的拒絕他的人,尤其是女人。
“此生?哼哼哼……黛兒,本王從不相信來生,所以今生,你最後一定會是我的。”
那是一種宣誓,一種充滿着佔有慾的宣誓。
畫黛清楚的記得,那日楚玄奕說着這句話的時候,是多麼的虔誠,他虔誠的發誓,他此生此世定要得到她。
而畫黛也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日,她是如何的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
她猛然抽回自己的手,蔑視着楚玄奕無比虔誠的面容,她揚起了脣角,“兄弟妻不可欺,玄王殿下,雖我是你四王兄的側王妃,但卻還是你的四嫂,你最好不要忘記這一點。”
“哈哈哈……哈哈哈……”楚玄奕在手中落空的瞬間,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兄弟妻?你認爲在這芄月國內,誰會在乎兄弟之妻呢?嗜兄奪嫂,霸佔江山,這活生生的例子可都是真真切切的擺在你面前的。本王可也不會在意的這千秋萬代要如何評價本王,本王更不會介意將這段歷史再重新的演繹一遍。”
畫黛看着狂妄大笑的楚玄奕,靜默不語。
這是一種畫黛至今都不會忘記的狂妄,她記得楚玄奕那日就如同君臨天下的君王一般,站在她的面前。
“哼。”畫黛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王爺不妨陪着妾身一起看看誰會真的笑道最後。”
楚玄奕看着畫黛,她的臉上雖然帶着微笑,但卻充滿了一種充滿了敵意的寒冷。
兩人眸光對視,屋內的氣氛瞬間達到了極點的壓抑。
“王爺。”
突然之間,一個丫鬟的聲音打破了這道幾乎壓抑到快要窒息的氣氛。
楚玄奕沒有回頭,冷冷的應聲,“什麼事?”
“啓稟王爺,宮中有人傳旨,皇上宣召君王側妃進宮。”丫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畫黛。
楚玄奕聞言,臉色再一次的陰沉了下來。
只見他的眸子狂妄之色之中竟若有若現的閃出一道濃重的殺氣。
“哈哈哈哈……”這回抑制不住大笑起來的卻是畫黛,她揚起驕傲的脣角。“玄王殿下,看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原先以爲玄王通曉天下,我藏的如此隱秘都能被你找到,但沒想到殿下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事,結果還是有人知道了。”
楚玄奕微眯了一下那雙殺氣越加濃重的眸子,似是見他暗暗的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的壓制着他的怒氣,用他最最平靜語氣應聲道,“知道了,本王隨後會將君王側妃送進宮的。”
畫黛笑着站起身,“那玄王殿下請先出去一下,容我好好的梳洗打扮一下吧。”
最後又是僵持了一下後,楚玄奕拂袖轉身大步的向外走去。
看着被合上的門,畫黛瞬間斂去了臉上所有的笑容。她靜默的站在原地。
暉帝竟然如此神通,竟可以掌握她一切的行蹤。
不,不光是她,如此可以證明一點,暉帝掌握了他所有兒子的行蹤和動向。
甚至若是誰有二心,意圖不軌,幾乎全都在他暉帝的手掌心中。
他的確是一個可怕的人,不愧是君王。
只是不知爲何,畫黛卻心中隱隱的對暉帝產生了一絲憐憫,他身爲帝王,幾乎可以說是掌握了全天下,可是他卻連的兒子都不信任,甚至在他們身邊安插了無數的眼線。
呵,或許這就是帝王之家的悲哀吧。
如此,人生還有還有何意義呢?父慈子孝,這些在平常人家中隨處可見的東西,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多麼奢侈的東西。
權利,金錢,無上的榮耀,這些卻根本換不來人間最平凡的感情。
……
再次走進君政殿,畫黛仰視着那個坐在皇坐之上的男人,卻似是那瞬間覺得他蒼老了許多,兩鬢的銀髮,卻似是又多了許多。
“兒臣參見父皇。”楚玄奕很恭敬的向暉帝行禮。
畫黛也上前屈膝行禮。
“免了。”暉帝輕笑了一聲,“早些聽聞你四王兄的側妃被人劫持,朕一直擔心不已,卻不想玄兒竟能替你四王兄將側王妃找回來,真是好啊。”
“四王兄身在前線坐鎮殺敵,我做爲他兄弟的,定當要爲他分憂,想來側王妃定是王兄心頭最記掛之人,所以兒臣竭盡所能將王嫂從歹人手中將其救出,免得王兄爲其擔心。”
畫黛聞言,心頭咯噔了一下,楚君桓在前線?他,沒有在帝都?
他原來去打仗了。
畫黛暗暗的緊了緊垂在身側的雙手,心頭抑制不住的開始爲他擔心了。
“好好好。”暉帝笑着將手中硃砂筆擱置在旁,“玄兒用心,朕就先替你四王兄謝謝了,只是此次意外,朕不希望還有下次,丫頭,你以後也要多加小心了。畢竟你如今懷着的可是我芄月的皇長孫那。”
畫黛屈膝,“是,父皇,兒臣明白,兒臣讓父皇操心實在不孝。”
暉帝擺擺手,“好了,既然桓兒如今不在王府,你就好好的呆在宮裡,就當陪陪朕這個老頭子,嗯?”
“是,父皇。”畫黛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一旁站立不語的楚玄奕,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但卻也竭力壓抑着。
“玄兒,你去看看你母妃吧,昨夜你母妃還念起你,你去多陪陪她。”暉帝淡淡的說道。
“是,那兒臣就告退了。”楚玄奕看了一眼一旁的畫黛,而後轉身便出去了。
看着楚玄奕出去的背影。畫黛不由的蹙了蹙眉頭,但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身看向暉帝,屈膝,“多謝父皇。”
“爲何謝朕?”暉帝明知故問的看着畫黛。
畫黛揚起脣角,笑而不語。
因爲有些事,沒有必要說破,大家彼此心中明白便可。
沉默了片刻,暉帝向畫黛招招手,“來,些許日子沒有人陪朕下棋了,過來陪朕下一盤吧?”
“是,父皇。”畫黛點點頭。
走到棋盤前,暉帝看着畫黛,輕笑了一聲,“丫頭,你今年幾歲了。”
“十九了。”
“十九啦?”暉帝看着畫黛,突然有些恍惚的輕笑了幾聲,“原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所有人都說暉帝冷酷無情,可是在畫黛眼中,他卻只是一個可憐的老人而已。
“朕……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暉帝輕聲道。
“是。”
“好多年前,朕還年輕的時候,有一日,在郊外的一處杏花林中遇見了一個漂亮的如同天女一般的女子。恬靜的如同花香一般可以縈繞在腦海中很久很久,朕那時候還是王爺,朕沒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就這麼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入迷了。朕身邊從不缺女人,可是卻唯獨她,朕第一次有了那種非她不娶的衝動。呵呵呵……可是或許這這只是老天給朕開的一個玩笑,當我們彼此許下終身,朕答應過她等朕出征回去,便會來迎娶她,可是最後她卻成了朕的皇嫂。哈哈哈……是啊,她說得沒錯,朕沒有資格,朕給不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所以朕最後選擇默默地守着她。可是,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將朕逼上絕路,爲了她的夫君,她將我們往日所有的情義都棄之不顧,朕一次次的退讓,卻一次次的換來的是她的絕情。最後朕被逼走投無路,起兵造反,殺了奪去朕心愛之人的皇兄,將她囚禁在了那座屬於她的梧桐殿內,折磨着她,讓她生不如死,原本以爲,朕從此就高興了,可是當她最後寧願選擇絕食而終時,朕才明白,原來看着她好好的活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爲失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有時候,人只有失去了,纔會懂得珍惜吧。”畫黛垂下眼眸,卻驚愕的發現,暉帝獨自一人,一點點的布着整盤棋。
“呵呵……或許老天爺對朕還不薄,原來在朕身邊一直都有這麼一個女人,她不追求什麼,只是單純的想陪在朕身邊。朕高興了她也跟着高興,朕不高興了,她就寢食難安,朕真的是後知後覺了,對她,朕傾盡一切,將能給她的全都給了她,只是卻獨獨給不了她一顆心。她說不在乎,因爲她做着同朕一樣的傻事。或許我們都是傻子吧。”
“是皇貴妃嗎?”畫黛小心的問道。
暉帝先是愣了愣,而後點點頭,“只是最後她卻爲了朕的江山穩固,默默地的承受着一切。朕今生欠她的已經無法彌補了。”
“不管是爲了什麼,我想皇貴妃也是心甘情願的吧,因爲爲了自己心愛的人,做什麼,都是值得的?更不會奢求任何一點的回報。”畫黛一直想不明白,爲何暉帝竟會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將自己內心深處的話全都告訴她,但畫黛清楚的記得,那一日,暉帝很認真的在那裡擺着那盤棋,他的眼眶中默默地含着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