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此人是找母后的,您是見還是不見,或者還是兒臣去見此人呢?”衍帝很恭敬的靜等着洛子瑤下決定。
洛子瑤站起身,衍帝立刻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哀家原本還想會不會楚君桓,但心中又估摸着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有動作的,只是意外的是竟然是署名‘君王妃’。據哀家瞭解,楚君桓的王妃是如今芄月太后的親侄女,她應該不是那種很有心思的人,況且芄月國太后去進修,君王妃是隨同去伺候的,那這個君王妃又是何許人也呢?”
“兒臣也是想了許久都想不明白,所以請母后幫兒臣定奪。”
洛子瑤搖搖頭,“皇帝不能見,誰都不能見,即使是楚君桓他親自來,你也不能見,皇帝的是代表着滄瀾國的,若是你見了,就代表你已經有意向與他合作。但是如今我們沒有必要與芄月國起正面衝突不是?尤其是現在,我們根本就不清楚芄月內部的衝突矛盾,不能輕易干涉。”
“那母后的意思是不見?”衍帝看着洛子瑤問道。
但是洛子瑤卻是搖搖頭,“不,要見,但不是皇帝你去見。”洛子瑤笑了笑,“哀家閒的無聊,既然人家署名就是找哀家的,那哀家就見見吧。”其實若是直接找衍帝了,洛子瑤也不會想見,但洛子瑤卻很意外對方竟然是直接跳過了衍帝,自然是經過深思過的。自然也明白其中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想必她的心思也不簡單。
她一向喜歡聰明的女人,所以洛子瑤便以心情好宴客爲由將畫黛邀請進了她的梨園。
梨園是在滄瀾後宮的最深處,在三宮六院之外,所以這裡很清靜。居高臨下俯視着整個滄瀾皇宮。
畫黛站在院子內,看着滿院鬱鬱蔥蔥的梨樹不禁有些驚愕。
或許能想想的到,當梨花盛開時,這裡是有多麼的美麗。
仿若是置身於花海之中一般吧。
“君王妃?”身後傳來洛子瑤的聲音。
畫黛聞聲,立刻收回思緒,轉身看向對方,而後垂眸下跪,“參見太后娘娘,太后萬福。”
洛子瑤稍稍打量了一下畫黛,伸手扶起了畫黛,而後勾起脣角,“哀家聽說你只帶了一名丫鬟和一名侍衛就來了滄瀾?難道君王爺就放心你這般就過來了?”
畫黛微垂着眼眸,滄瀾太后的事蹟早已傳遍了天下,她隻身帶着幼子,撐起了整個的滄瀾天下,她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幾次面臨危機,她以她薄弱的肩膀撐過去的。
對這個女人,畫黛心中還是充滿敬佩的。
“回太后的話,我來找太后王爺根本不知道。”畫黛苦笑一聲,“其實我本是君王妃,只是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如今我只是一個背棄的女人而已、”
如此的坦白着實讓洛子瑤微微一驚,但很快的,洛子瑤便轉身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那不知姑娘此次來找哀家又是爲何事呢?”
“我是來找太后,希望通過太后能與芄月結盟。”
“哦?”洛子瑤微挑一下眉頭,看向畫黛,“就只有你?”
“是。“畫黛很堅定道。
“姑娘,這結盟可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算術的,這不是過家家,你說說,你一個弱女子與哀家的滄瀾合作,又是所爲何事呢?”
“不爲事,只爲人。”畫黛看向洛子瑤,而後雙膝跪在地上,很鄭重的向洛子瑤磕了一個頭,“我想此時君王爺應該沒有來找太后您,所以我才趕在他之前找到太后您,希望太后能通過我,與君王爺合作,助他奪回皇位,奪回芄月天下。”
“哀家不會同意的。”洛子瑤很喜歡畫黛性格,但此事事關重大,她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決斷的,除非要給她一個合適的理由。
畫黛擡眸,看向洛子瑤,這個眼神,是洛子瑤從未見過眼神。
“恐怕太后不得不答應。”畫黛揚起脣角,露出了一個很詭異的微笑。
洛子瑤看着畫黛,而後仰天大笑一聲,“你敢威脅哀家?那你可知道,哀家最不怕就是別人的威脅。”
畫黛搖搖頭,依舊笑着,“我不敢威脅太后,我既然決定來了,就知道太后聽完我的話就一定答應。”
洛子瑤挑眉,“哦?那就說說看。”突然有一種錯覺,洛子瑤竟從畫黛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一樣的堅定。
或許是因爲這樣,洛子瑤才很有耐心的想要繼續聽下去吧。
呵。誰知道呢。
“太后可知如今芄月國的新帝欲要吞併麟國,兩國合二爲一。”
“每位帝皇都有要統一天下,成爲最終的皇。這不稀奇。”
“那太后又知不知道,芄月的新帝並非是先帝之子,他是麟國太子。只要麟國冕帝駕崩,太子繼位,那麼麟國與芄月就順理成章的合二爲一。到時候恐怕麟國的目標繼而就轉向滄瀾,太后可有想過,滄瀾可有這實力去與集合了兩國兵力麟國嗎?麟國野心龐大,如今只要有一個契機,那麼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到時候滄瀾被孤立,我想即使滄瀾有意要與聖金或者滄乾聯盟恐怕天時地利都不適合,況且沒有利益的事,恐怕他們也不會輕易答應。與其到時候坐以待斃,何不太后與君王合作,將芄月天下奪回來,如此一來,既解決芄月被奪國危機,又保護了滄瀾平安無事。”頓了頓,“太后以爲呢?”
洛子瑤倒是起先聽到楚玄奕並非暉帝之子有些驚愕,但此時此刻,她依舊還是淡定自若的坐在那裡煮起了茶水。
院子內很安靜,只能聽到咕咕的燒水聲。和風颳過的聲音。
“勝算。”洛子瑤淡淡道,“君王起兵造反可有多少勝算呢?你如此一說,似乎哀家是不得不答應了,但是!哀家想知道君王爺可以幾成勝算呢?”
畫黛卻沒有半點遲疑的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已經沒有他任何的消息了。”此生此世,永不相見。
畫黛下意識的緊緊的握住了身側的香包。這裡裝的是念兒的骨灰,爲了念兒,也爲了自己以後不留遺憾。
“既然如此,哀家更不可能如此輕易答應了,給哀家一點時間如何?”洛子瑤看着畫黛,示意身側的人去攙扶一直跪在地上的畫黛。
畫黛並沒有要人攙扶,她自己的站起身,“我會等太后答覆,希望太后慎重考慮。”
洛子瑤看着畫黛,靜默不語。
畫黛看着洛子瑤的表情,沉默了許久之後,她垂眸微微的揚起了脣角。因爲她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因爲滄瀾沒有選擇,只有將賭注壓在楚君桓身上了。若是滄瀾不答應合作,恐怕其後果絕對是對他們不利的。不管滄瀾要怎麼想,畫黛知道這邊一定不得不答應的。
“那我先告退了。”畫黛後退兩步,轉身向外走去。
只是轉身的時候,她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即全身無力的癱軟在地。
洛子瑤見狀一驚,“她怎麼了?”
“太后,君王妃似乎暈厥了。”
“來人,把太醫給她瞧瞧,”洛子瑤看着畫黛那張憔悴不堪的臉,有些疑惑,更有些好奇吧。
經過一番的診治,太醫想洛子瑤回稟道,“回太后的話,這位夫人的身子恐是剛生產完沒幾個月,氣虛血弱,就好似是被整個掏空一般,理應是得好好臥牀靜養纔是,而且她氣息鬱結不通,恐怕是曾受過什麼強烈的刺激吧。”
洛子瑤看看靜躺在牀榻上畫黛,看着她滿面憔悴的樣子,更是好奇她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爲何如此的身體,竟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與她談判交涉?到底是什麼在支撐着她呢?
“不要,不要……孩子……孩子……”畫黛被夢魘的求困着,她哭不出來,叫不出來,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在被人硬生生的撕扯一般的疼痛着。
終於,畫黛努力的掙脫出夢魘醒了過來。
她怔愣的看着自己的頭頂,一切十分陌生的感覺籠罩着她的身體周圍。
她似是在想着什麼,猛然間她坐起身,無力的看着周圍,只見洛子瑤正坐在她面前的窗前看着書。屋子裡並沒有其他的人。
“你可醒了?”洛子瑤輕聲問道。
畫黛看着洛子瑤,而後連忙掙扎着從牀榻上起身。
“不必了,這裡也沒其他人,躺着吧,你的身子太醫說最好好好臥牀靜養。”洛子瑤回頭看看畫黛,而後繼續看着自己手中的書,“剛做母親吧?既然有了孩子,就要更加愛惜自己,既然是一個人帶着孩子,自己的身子就更加的重要,孩子還需要你,你可不能倒下了。”
畫黛攬着洛子瑤,沉默了許久之後,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香囊,“恐怕沒機會了。”只是喃喃自語了一聲。
但卻被洛子瑤聽了去。
她微微側目看向畫黛,看着她捧着那隻香囊,想着她即使暈厥的時候都緊緊的抱着這個香囊袋子,怎麼都不肯放下。
她也是爲人母的,痛失幼子的那種痛她是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