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的記得,畫黛緊緊的抱着無憂的樣子,這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楚君桓丟下東西就往外跑了出去,很快離涯就派出了宮中的御林軍舉着火把到處去尋找。
若非被人劫持,那麼一個三歲的孩子也不會跑得很遠。
楚君桓看着明晃晃的火把,他不停的祈求着不要有什麼意外,無憂就是他的命,若她有事,他就連唯一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無憂,你在哪兒?爹爹真沒用!”楚君桓不停自責着,可是這個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要找一個孩子……
楚君桓站在偌大的花園中茫然的向四處望去,從來沒有像這樣害怕過,“無憂,無憂,你到底在哪兒?”
往前走了幾步,突然似乎踩到了什麼,楚君桓低下頭看了看。
他的腳底下是一隻折的很笨拙的小船——
楚君桓猛然思緒被什麼牽絆住了,只見他微微蹙了蹙眉頭,隨即轉身大步的向南邊方向跑去。
南邊是一條小溪,溪水不深,是一條天然的泉水,這條溪水是連接的滄江的。
楚君桓偶爾會獨自一個人在那兒坐一會兒,他總是覺得坐在那裡,會離畫黛更近一些。
當年那羣黑衣人是楚玄奕的死士,這個他是知道的,可是這三年來,他在芄月皇宮中時不時的會得到關於楚玄奕寵妃的消息,總是覺得那人一定是畫黛,可是他實不敢相信一個死了的人怎麼可以復活呢?若是她還活着,那麼爲什麼她不回來?難道她就忍心將他們父女兩丟棄一旁嗎?
所以他不敢去多想,他總是下令在沒有驚動芄月那邊的人前提下,儘可能叫人蒐集更多那個女人的消息,可是結局自然是寥寥無幾。
楚君桓一次次滿懷希望,可是一次次的卻因爲得不到太多有價值的消息而失望着。
他跑到小溪旁,銀色的月光下,溪水波光粼粼的,潺潺聲動人心脾。
只見一塊光潔的大石頭上蜷縮着一個小小的身體,楚君桓眉頭微微一緊,而後隨即脫下自己的長袍輕聲的靠近,將她緊緊的抱起來。
小傢伙手裡還拽着一隻小紙船,看着小傢伙就像一隻貓咪一樣安靜的睡着,楚君桓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大概是身後的動靜有些大,把無憂給吵醒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睡意朦朧的看着楚君桓,“父皇……”
“嗯,在啊。”楚君桓笑着應聲着,抱着她繼續向寢殿的方向走去。
“父皇,無憂折了好多好多紙船,你放心,孃親一定能收到的,很快孃親就能回來了……”
小傢伙很得意揚了揚手中的紙船,或許是實在太困了吧,她後面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但是有兩個字還是很清楚的,“孃親——”
楚君桓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懷中無憂的樣子,他的心底,就好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的疼痛。
孩子雖然自小沒有再見過她的母親,可是卻是根深蒂固的。
他仰起頭看着頭頂的那輪淒冷的的月亮,眸子中閃過一絲的晶瑩:黛兒,若你活着,你在哪兒,此生此世,我們還能再見嗎?若你死了,爲何你都不託夢於我?如此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你要我情何以堪?
……
畫黛沐完浴,一身輕薄的素色水紗抹胸長裙,意頭烏黑的長髮,被再次放下,如一抹瀑布垂在身後。
“娘娘,早些休息吧,奴婢告退!”林女官十分恭謹的福了福身子,隨即放下牀前的紗帳便退了出去。
畫黛將身子靠在牀頭,不由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不知道爲什麼,自從再次回來後,她經常會在腦海中浮現出楚君桓的影子。睡夢中,還經常有一些陌生的片段從自己的腦海中閃過,快如閃電,一隻一瞬間的功夫,沒有半點的停留,只是映像最深刻的便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似乎他們之間有一種無法割捨的情感,是什麼呢?
她甚至覺得,她的過去不是在這裡,而是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站在城樓上,畫黛遙望着遠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這樣習慣自她醒過來以後就有了,她心中總是覺得似乎在等誰,可是是誰呢?
“黛兒?”
楚玄奕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畫黛回頭,迎上的是楚玄奕輕吻。
他將她環在懷中,沒有侵佔性的輕吻着畫黛雙脣,這種感覺很好,而畫黛也沒有多大的抗拒,他說她是他的妃子,或許曾經他們就是這樣的吧。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又在看什麼?”楚玄奕輕咬着她的耳垂,輕聲問道。
“我在看日落。”畫黛閉着眼睛,安靜的享受着他帶給自己一陣陣酥麻感,沒有心的交流,只有身體本能的悸動。“嗯……不要……”
畫黛似乎感覺楚玄奕進一步的動作,有些抗拒道,“皇上,別這樣,我身子不好。”
聽到這樣的話,楚玄奕也停下了動作,覺得自己似乎又失控了。
他輕撫着那張依舊蒼白的臉頰,“好,朕不碰你。那黛兒是不是得跟朕回去呢?”
畫黛回眸看看昏黃的日落,點點頭,但是還是戀戀不捨的看着……
楚玄奕看了看畫黛,“黛兒是不是想出去走走?”
畫黛聞言一愣,而後回眸看向楚玄奕,睜大了眼睛閃爍出一絲光亮,“真的可以嗎?”
楚玄奕擡手摸了摸畫黛的頭髮,“只要黛兒的身子再好一些,開了春,我帶你去滄城走走吧。”
“嗯。”畫黛高興極了,終於可以出去了。
楚玄奕看着她如此純真的笑,不禁的微眯了一下眼眸,這樣感覺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還很小的時候,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很舒服。
過了三月初三,楚玄奕果真沒有食言,他帶着畫黛去了倉城,這裡如今是劃分着楚玄奕和楚君桓兩個國家的分水嶺。
他們隔江分割着芄月的天下,這樣一直僵持着三年之久。
……
“好了,朕帶你到處走走,散散心吧!”楚玄奕上前一把將畫黛攬在懷中,樣子十分的親暱。
畫黛很不習慣楚玄奕這樣的舉動,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表現,但是她卻總是想着怎麼避開他。
楚玄奕倒也沒有在意,只是似乎一路上還在和一旁的一個人在說些什麼,看樣子他這次不單單只是來陪她遊山玩水的。
畫黛看看他,覺得有些不高興,爲什麼他總是喜歡拿她當作藉口做着她並不知道事情,而自己卻總是被人說着紅顏禍水,被人所唾棄。
“冰糖葫蘆……誰要冰糖葫蘆……”一陣陣叫賣聲讓畫黛不禁停住了腳步,她下意識的向四處張望,似乎在找什麼。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到了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是就是向前尋去。
“夫人,你在看什麼?”林女官見狀連忙上前問道。
畫黛似乎沒有聽見她的問題,而是自己一個人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
“夫人,夫人,你去哪裡?”林女官想要去告訴楚玄奕,可是見畫黛已經跑遠了,便一邊叫着畫黛,一邊試圖引起楚玄奕的注意……
畫黛穿過人潮涌動的小街,逆着人流,尋着聲音,一點點的靠近那個叫賣冰糖葫蘆的小販!
“這位夫人,你想買冰糖葫蘆嗎?”小販見畫黛站在自己的面前,於是十分熱情的問道。
“冰糖葫蘆?!”畫黛擡頭,看着一串串紅豔豔的冰糖葫蘆,眼底閃過了一絲的迷茫?
“夫人,夫人……”小菊好不容易追上畫黛,氣喘吁吁的站在畫黛身邊,“原來夫人想吃冰糖葫蘆呀?”
“這個就是冰糖葫蘆嗎?”畫黛喃喃的問道。
“是啊?”林女官聞言,有些奇怪,“夫人沒有吃過嗎?”
“呃……”畫黛更是有些茫然。吃過嗎?似乎沒有吧!可是自己爲什麼會知道這個東西呢?“大概吧!”畫黛垂下眼眸,諾諾的回答道。她似乎忘記了很多很多的東西,不光只是記憶吧。她就好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認東西的孩子,覺得什麼都陌生,什麼都好奇。
“這些我們家公子都買下了!”這時候,只聽一個人在畫黛身邊說道!
畫黛擡起眼眸,看到楚玄奕站在她面前,笑着。
看見畫黛在看她,楚玄奕依舊保持着笑意走過去,“都買下了,開心嗎?”
畫黛從一旁的侍從手裡接過用紙袋包好的冰糖葫蘆,沒有回答楚玄奕的問題,只是自顧自的轉過身,自顧自的一邊走,一邊吃。
楚玄奕也不會介意畫黛無視他的存在,她此時此刻,就跟一個小孩兒一樣。
她只要有好吃的東西哄着,就會很乖。
或許上天永遠最喜歡的是與人開玩笑,最喜歡的,便是開擦肩而過的玩笑——
當畫黛離開後的不久,只是一個擦肩而過的瞬間,楚君桓竟然站在了與畫黛站的同一個地方!
只見他一席黑色鑲嵌金色絲線的長袍,精緻的寬邊腰帶,將他的身型勾勒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