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涯說完,畫黛久久沒有說話,就好像她根本沒有聽到一般。
只見她靜默的站在哪裡,看着早已經消失不見的楚君桓的背影,不語。只是離涯卻發現,她的身體不停的再發抖,抖得好厲害……
離涯繼續道,“若我猜得沒錯,楚君桓與你父親似是暗中有什麼計劃,或許……”
“所以說……”畫黛顫抖着聲音,“我一直都誤會他了?”
離涯點點頭。“或許你可以親自去問問他們。”離涯說着,指指那幾個人。
畫黛看了看離涯,而後再看看那兩個人,眸子中閃過一絲的冷意。
……
“大,大俠,饒命,饒命……”茶漏的一個包廂中,傳來兩個長着苦苦的哀求聲。
屋外的雨水拍打着窗戶,發出啪啪的聲音。
畫黛側身依靠在窗格前,任由身後兩個人不停的苦苦哀求。
“大,大俠,我們就是兩糟老頭,什,什麼都不知道啊,別,別殺我們,別,別……”兩人全身都已經打顫的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畫黛微微側眸,看着面前兩個頭髮早已花白的老人,而後轉身走到他們面前,蹲下身,將他們扶起來,“兩位大人,何須這般驚恐呢?”畫黛淡淡道。
樑思右和林成恩兩人頓時面面相覷,一臉的不知所措。
樑思右戰戰兢兢的回答道,“這,這位姑娘,您,您是不是認錯人?我們不是……”
畫黛微微揚起脣角,看向他們,“兩位大人,曾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你們與我父親生前是至交好友,我也見過幾次,怎麼會認錯?”
“你,你是?”兩人疑惑的看着畫黛,“你是莫清兄的……”
“我是沈家二小姐,沈畫黛。出閣之前,兩位大人也應該見過。”畫黛並不對其隱瞞。
畫黛表明身份後,兩人隨即面面相覷,而後很是驚訝的看着畫黛,“你是那個小丫頭?”
畫黛看着他們兩人,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後,“兩位大人,我今日清你們過來,只是希望能問清楚一件事。”
但兩人警覺性非常高,聞言立刻面色微微有些變化了。
畫黛垂下眼眸,“三年前,沈家一場大火就變成了廢墟,我作爲女兒的,我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有機會見到,甚至如今他葬在何處,我都不知道。”畫黛說着,直接跪在了他們面前,“我只希望兩位大人能告訴事情真相,我求求你們了。”
“孩子,孩子快起來。”樑思右見狀,急忙扶起畫黛,帶着一絲的惋惜道,“當年你父親不惜毀掉自己一世名譽一來是爲了保住我們這幾個人的命,二來他也是爲了大局。孩子,活着就好,別想太多了,這幾年,君王爺熬的很辛苦啊。”
畫黛看着他們,一直就這麼看着,爲什麼會是這樣的?所以,所以她一直都是誤會他了?
畫黛怔愣的站在那裡,神情一陣的恍惚。
突然一陣雷聲打破沉寂,畫黛猛然間回神,眸子一陣恍惚後,卻如同發了瘋一般的向君王府的方向跑去。
離涯伸出手,想要拉住畫黛,可是手擡在了半空卻僵住了。
原本心中一直在想,若是他告訴了她真相,她會怎麼做。她會怎麼選擇。
他想了很多很多,只是當真相大白之後,他卻沒有想到,她竟會這般不顧一切的回到他的身邊去。
看着畫黛背影,離涯不禁的苦笑了一下,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 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苦澀一笑,“原來這就是你的選擇啊,早知道……”早知道他不去調查了,早知道會是這樣,他寧可什麼都不知道。早知道……
……
畫黛一直從茶樓徑直向楚君桓的書房跑過去。
雨下得很大,很大,淋溼了她的衣服,她的頭髮。
她氣喘吁吁的站在楚君桓書房前,她看着黑漆漆的書房,心頭猛的一顫。
雨下的好大,好大,雨水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滾落。
春末的雨還是很涼的,畫黛就這麼站在雨中,看着沒有點燈的屋子,不由的自嘲了一下。
沈畫黛,你這是在做什麼?即使這都是誤會,那也僅僅說明,你們兩之間如今連一點牽連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誤會,你們之間唯一的牽絆也沒有。
這一瞬,畫黛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在意他的。很在意很在乎……
可是突然之間,她發覺自己的存在是多麼的可笑。
因爲這個男人心中,並沒有你啊!
畫黛垂着眼眸,看着自己腳下雨水滴落濺起水花,耳邊安靜的也似乎只能聽見雨水聲和風輕輕低語的聲音。
雨水順着臉頰垂落,畫黛終於後退了一步,苦笑一聲,“沈畫黛,既然如此,那何必再糾纏下去呢?”雨水似乎突然讓她清醒了不少,她最終沒有再向前走一步,後退了幾步。
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畫黛推開門,走進房內。映着窗外朦朧的燈光,隱約可見一個纖弱的背影和拖在地上的裙襬。
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任由窗外的風吹在自己的身上……
這時,黑暗中,忽然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本能的警覺性,畫黛微微側身向身後看去。
這時,桌上的燭臺突然被點亮,一條頎長的影子,站在她面前。
“是本王。”楚君桓低啞的出聲。
畫黛突然鬆了口氣,她以爲自己怎麼這麼招人嫉恨,這麼多人想要她死。
看着楚君桓,陡然間,不知道爲何,這一眼,竟是如此不捨和一絲的意外,“王,王爺。”
楚君桓慢慢的走到畫黛面前,看着她,眸中露出眷戀的溫柔。
當接觸到楚君桓的眸光,畫黛心中一震,而後別過頭去。“王爺這麼晚了,還不休息?”突然之間,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
只是話還沒說完,楚君桓卻早已經猛的上前兩步,將畫黛緊緊抱在懷中,帶着一絲的驚恐道,“我以爲你走了。”將臉埋在她發中,貪婪的呼吸着屬於她的芳香。
畫黛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臉的莫名,“我,我爲什麼要走?”心頭卻是隱隱的疼痛。鼻尖竟有些發酸,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楚君桓的手臂陡然收緊,抱得更緊。他真的以爲她走了。
從外面回來,他第一時間的來畫黛的房間想要給畫黛解釋,只是卻發現畫黛不在房間內,他找了好多地方,都不見她,聽人說她出王府了,他突然很害怕,隨意進出王府是他給畫黛的特權,可是那一刻,他卻以爲她離開了,因爲她說過,她遲早有一天會離開的。
楚君桓就這樣在這房間裡呆呆的坐着,一直坐到了現在。
坐在哪裡,他腦海裡全是她的影子。他害怕極了。他一直看着這扇門,一直在想會不會永遠都不會再打開了。
好在當他看着畫黛走進屋子的時候,他終於鬆了口氣。
“你去哪裡了?本王以爲你……"離開了。他一直坐在這裡想這麼想着,越想越害怕。
畫黛稍稍的嘆了口氣,淡淡道,“悅來茶館。”
楚君桓聞言,突然身子一怔,而後慢慢的鬆開畫黛的身體,目光稍稍沉了沉,“你……”只是後面的話,楚君桓沒有說出來。
畫黛垂眸輕笑一聲,視線卻撇向了一旁,道,“無意間發現,那裡的茶不錯,王爺不是也經常過去喝茶的嗎?王爺覺得如何呢?”
楚君桓慢慢的鬆開畫黛的身體,垂眸看着畫黛,“畫兒。”
畫黛擡眸看着楚君桓,脣角微微揚起一點的弧度。
楚君桓微微眯了眯眼眸,而後徹底的放開畫黛的身體,將手背在身後,微微側目看向窗外,言語陡然冷冽了一下,但卻依舊溫和,“畫兒怎也會喜歡去那些個地方了?”
畫黛垂眸笑了笑,“我只是聽說那裡的小調不錯,反正無聊就過去聽聽了。”
“哦?是嘛?”楚君桓輕笑着轉身,伸手攔住了畫黛腰際,“你說的本王倒是也有了些興趣,改日畫兒帶本王一起去瞧瞧,如何?”
畫黛擡眸看向楚君桓。
分明他是聽出了什麼的,他也不會相信她只是去聽小曲的,可是他的表情卻是說着他有多麼的相信了她了。
楚君桓,爲什麼我怎麼都讀不懂你?你的心中到底有些什麼?
看着發呆的畫黛,楚君桓眼眸微微一沉,深呼吸了一下,“畫兒,你怎麼了?”
這時,畫黛恍惚的回過神,隨即微微勾起了脣角,淡淡一笑,“一年前,王爺深陷汾水差點命喪黃泉,幸虧有一個人及時趕來,救了王爺一命,王爺明知她背景不簡單,卻還是留着她,不爲別的,只因爲她救過王爺。”頓了頓,“不,不光只是如此,更重要的是,她深愛着王爺。如此佳人,王爺又豈能不動心呢?所以你要保護她,不讓她被旁人發現她真實身份。對嗎?”
楚君桓聞言,暗暗的深呼吸了一下,他不懷疑畫黛已經知道是誰了,恐怕也沒有必要隱瞞,“畫兒,她本性不壞,別太爲難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