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只聽一聲口哨聲,不知從什麼地方又竄出另外一隊人馬,他們手執長劍,首當其衝的便是將緊逼着畫黛周圍的黑衣刺客打退,而後十分利落的將他們解決,刀光劍影,不住的在眼前閃爍着,耳邊除了刀劍聲便是那一聲聲慘痛的叫喊聲……
只是畫黛全然不在意,她只是抱着依舊將自己護着的墨影,她的目光慢慢轉移到墨影的身後,密密麻麻的飛鏢暗器如釘子般狠狠插在他的背上,腳上,肩上……
傷口處,不住的向外滲透着粘稠的液體。
是什麼,這是什麼?不,不是血,不是的……
畫黛不相信那是血,是墨影的血……
只是當她伸出手看過去的時候,卻只見她的手上滿滿的,都是紅色的液體,在冰冷的月光下,卻是這般的刺目。
她顫抖的撫摸上他的臉頰,喃喃着:“哥,哥哥,你醒醒,你看着我,哥,既然不能亡命天涯,爲何不讓我陪你一起死?非要留我一人獨存於世嗎?你真的忍心嗎?我們,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好好生活的嗎?你不是說要一輩子照顧我,保護我的嗎?你,你不可以,不可以說話不算數,我們纔剛剛相認,我還想聽你說說我們的母親的事,哥,我求求你,你別離開我,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聽着畫黛一聲一聲不住的叫喊聲,墨影努力的睜開自己已經如千斤重的眼皮,用沾了鮮血的手顫抖的撫上畫黛的臉頰,貪婪的望着這張臉,仿若怎麼都看不夠。
“哥哥不是一個好哥哥,對吧。”他的嘴角勾勒出淒涼悲哀的笑意,嘴角有血緩緩滴落,只見他依然平靜地說:“總是想你救你,卻怎麼都保護不了你,讓你陷入這樣危險之中……”
看着他逐漸微弱的聲音與漸漸闔起的眼睛,畫黛用力搖頭,淚如同決堤的洪流一般洶涌而出,“不,不是的,你是一個好哥哥,是一個好哥哥,真的,是真的。”突然好後悔曾經爲什麼那麼討厭他,爲什麼不好好的珍惜曾經一起相處過的每一刻,“哥,我求求你,別離開我,好不好?哥,你要保護我的,沒有你,我怎麼辦?我怎麼辦?沒有你,誰來保護我?”
墨影半合着眼眸,眸子中依舊還是那淡淡的笑,笑的叫人肝腸寸斷,“好,我不死,我不死……我,我……”可是他也終究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了,他已經再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別哭……黛兒,別哭……哥……哥哥,會保護你的……我們不是……說,好的嗎。呵,呵呵……”只是他眼底的笑卻在他每吐出一個字的時候漸漸淡下去,沾滿血跡的臉早已是慘白,血色盡褪。
畫黛緊緊的抱住墨影的聲音,用盡力氣去搖他的身體,“哥,你睜開眼睛,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哥?哥哥……你不要睡啊……天快亮了,我們一起,一起看日出,再一起看日落啊……哥,你不要睡啊……”
“可是……我好累,黛兒,不要哭,我,我就睡,睡一會,不,要哭……就,睡一會兒……”只是最終他的的手悄然墜落,軟軟的癱在身側,手上那未乾的血跡沾染着微微的塵土。那雙沉重的眼睛,終於在掙扎片刻後緊緊的闔上。
“不,不,不要……”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頓時充斥着整個胸口,疼痛到連呼吸都已經困難,無限的悲哀涌上心頭。
“啊……啊……啊……不要,你不要睡啊……我求求啊……啊啊……”畫黛緊緊的抱住那個身體,仰天痛呼着,那一瞬,天都塌下來了,悲傷,痛苦,孤寂,悲涼,都在那一聲又一聲的痛呼之中
悲痛絕望的淚水洶涌而出,一顆一顆重重的墜落在墨影那張臉上,
畫黛緊緊的抱着墨影的身體,仰天無聲的痛哭着……
天快亮了……天快亮了……
“唔……”畫黛突然吐了一口鮮血。只覺得自己的肚子好痛,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黛兒!”這時,只見殺退了那羣黑衣殺手的離涯氣喘吁吁的趕回來,恰巧看到了這一幕,上前一步將倒下的畫黛環住自己的懷中,“黛兒,黛兒,你怎麼樣?”
畫黛無力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離涯,而後便失去了知覺,暈厥了過去……
……
睡夢中,她只覺得耳邊很吵很吵,似乎有好多人,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在痛,身體在痛,骨頭也在痛,就好像有好多人在不停的拉扯着自己的自己。
淚水抑制不住的從眼眶中往外涌,她怎麼都控制不住……
“夫人,夫人!”朦朧中,畫黛只聽見一個女人叫喊聲,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夫人,夫人,你如果再不用力,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你用點力氣,夫人,你聽到我說話嗎?夫人!”
孩子……孩子……
畫黛似乎是被一陣陣的陣痛痛醒的,她猛然睜開眼睛,她腦子是一片的空白,瞳孔也是呆滯的。
但她卻唯一聽見一句話,“如果想要孩子,就要用力啊!”
用力。用力!畫黛緊緊的抓緊自己身下的被單用盡全身力氣。
孩子似乎是迫不及待的要出來了,終於,在畫黛一聲痛苦的呼喊聲中,她依稀的聽見了一個嬰兒的啼哭聲衝破的雲霄……
……
轉眼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後,秋雨淅瀝,屋外的梧桐樹在雨水中無力的凋零着。
站在屋檐下,望萬線銀絲飄過,小院騰起幻渺如霧的水汽,熙攘傾灑在臉頰。小小水汽凝聚成水滴,沿着畫黛的臉頰劃落頸項,沁涼之感油然而生。她伸出雙手接着雨水,清涼的雨滴落在她的身上,溼了衣袂,泥土飛濺至裙角,污了一片。
她呆呆的看着手掌心中的水順着指縫間滴落,想接卻怎麼也接不住。
原來只不過是的手掌中的那一點點的雨水而已。
最後還是要從她的指縫間流走的,即使她多想這樣緊緊的握住也是怎麼都握不住的。
老天爺,你爲什麼總是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畫黛仰起頭,看着灰濛濛天空,不住的在心中問着。
爲什麼以爲可以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下去了,你卻轉眼將所有的一切都摧毀乾乾淨淨,甚至連一絲回味都不給。呵呵,老天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一次次,一次次的耍我?
畫黛看着自己手中那塊還帶着血跡的玉佩,原來另外一塊一直在楚君桓身上啊。
只是他都還來不及和他說這塊玉佩的故事,都來不及多敘一下兄妹緣分,甚至都來不及說一聲再見,他就這樣走了。
思緒漸漸飄忽,畫黛緊緊的握着自己手中的玉佩,心頭的痛早已痛過了,沒了知覺,只能這樣傻傻的站着,看着屋外日出日落靜靜的發呆。這是她唯一和楚君桓最最美好的回憶。的
她知道,或許他也累了吧。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默默地將她護在他的羽翼之下,也只有他嘴上說着一套說辭,卻暗暗的幫助她回到他的身邊,因爲他知道,她的心之所屬。
也只有他是不計任何回報,沒有任何目的的對她好。
或許,這麼多年,也累了吧。所以,他要休息了吧。
忽聞一陣輕如風的腳步聲正朝她走近,白影飄然晃過,已與她並肩而立。
回視線,畫黛驀然側首凝望那張熟悉的側臉,依舊的沉默,目光凝望着朦朦大雨之後那更遠更深之處。沒有人看的透他在想些什麼。
畫黛也沒有想過,她還能見到離涯。
是的,不是芄月的太子,只是離涯,只是那個總是沉默不語的離涯。
一個月前,當她從沉睡中甦醒過來時的第一眼便是他坐在牀榻前靜靜的守着。
當他看見她睜開眼睛後,他也終於淡淡的笑了下,“你終於醒了,恭喜你,你生了一個女兒。”
後來畫黛才知道,她竟被離涯帶到了斷情居,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楚君桓安排的。或許楚君桓早就想到她或許終有一日還會回來,所以他爲她準備好了一切,況且這裡無論如何誰都不會想到,最後她還會回到這裡的。
沉默了很久,離涯轉頭看着的畫黛,微蹙了一下眉頭,“還在坐月子,不宜吹風,萬一着涼了怎麼辦?你身子還沒有恢復,我們進去吧?”
畫黛只是看着離涯,靜默不語,她的眼神充滿彷徨和不安,看得叫人心疼。
離涯垂下眼眸,而後伸手將畫黛緊緊的抱在懷中,“以後我來代替他保護你,照顧你。你就視如我爲你大哥。好嗎?你還有離涯在呢,不怕,不怕……”
“離……涯……”強忍着的淚,再一次的滑落而下……
生命就是這麼神奇,當你面對着殘酷的死亡之後會突然發現,原來生命竟是這麼的美好。
畫黛抱着那個小小軟軟的身體,看着她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安靜看着自己的樣子,久違的笑容又再一次的浮在她的臉上。
離涯站在門外,只是靜靜的看着,卻不出聲。
或許還是有着那麼一些的生疏和不安吧,兩人平時的相處就只是點點頭,而後隨意的問候一聲便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