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飛起兩片紅雲,她立刻害羞般低下頭,裝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心裡,卻早已接受,恨不能馬上和席慕風結婚。
吃飯的心情已然沒有,席慕風站了起來,伸手扯過外套,邊穿邊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吧。”而後,邁着大步走了出去。
他幾步跳到了車上,一個急轉,車子駛出了院子,很快駛入車道。他的胸口,更加憋悶,彷彿落入深深的水底,就快要窒息。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點點縮緊,滿臉上擠出深深的青筋,就連額角的太陽穴,都高高凸起,無聲地訴說着痛與怨!
他將油門壓到最底,車子嗖一聲衝出去,有如離弦的箭!
蘇雨晴懶懶地坐在沙發裡,一張原本不大的臉此刻更是縮得小小的,兩隻靈動野性的大眼,此刻也失去了光澤,就似一隻被困得太久的獸。
她不是獸,卻確實被困住了。自從孤獨兀宣佈她與孫浩成的婚事後,就禁了她的足,現在,她除了呆在這間屋子裡,哪裡也不能去,直到結婚。
臉垂下,眼睛落在面前的紙上,她的膝蓋上攤着一張宣紙,紙上,一副人物素描慢慢成形。她的手沒有停,繼續塗塗抹抹,細心地描着圖上人的脣線。
圖上,畫的是一個男人,精神墨黑的寸發,剛毅帥氣的臉形,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鼻孔挺立,身材修長健美,穿着一身白色的禮服,打扮得像個新郎。
門,被慢慢推開,露出了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片刻,兩道差不多高的身影擠了進來,相視一顧,同時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孤獨騰和孤獨飛躡手躡腳地走過來,連呼吸都不敢有。蘇雨晴畫得用心,不曾注意到有人侵入,兩個小鬼順利地來到了她的身後。
當看到畫中的男人時,孤獨騰忍不住“哇”地一聲叫了出來。孤獨飛恨恨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故做老成地撐起了下巴,若有所思地點頭。
蘇雨晴這才擡頭,沒什麼精神地朝兩個小鬼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完成畫作。
“這個哥哥好帥呢,是誰?”孤獨騰忍不住問了出來,小手已點到了畫頁上,“竟然比浩成哥還要好看!”
他們從小生活在“兀”集團,見過的男人雖然多,但都不及孫浩成長得好看。在他們心裡,孫浩成早就成了帥哥的代名詞,不想,蘇雨晴的筆下竟然有比孫浩成還要帥氣、又要陽剛的男人,這成功激起了兩兄弟的興趣。
孤獨飛嗯了一聲,道:“很有點英雄氣概,不會是姐姐常跟我們說的那個大英雄席慕風吧。”
蘇雨晴擡臉,向他投來讚賞的一眼。孤獨騰哇哇地叫了起來……
“真的嗎?真的是他嗎?哇,想不到英雄也可以這麼帥!”
孤獨飛狠狠地敲上了自己弟弟的頭,以教訓的口吻道:“你沒看到嗎?電視裡男主角全是英雄,全都很帥!”
蘇雨晴終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本灰霾的心情竟在此時好轉,看
到了一絲陽光。
孤獨騰揉着腦袋壓下了臉,有絲委屈地盯着那圖上的席慕風看了半天,最後擡頭看向孤獨飛,道:“我覺得席慕風英雄比浩成哥更配姐姐呢,姐姐要是能嫁給他,該有多好啊。”
這一次,孤獨飛沒有再說什麼,老成地雙臂抱胸,認真地對着畫板看了好久,慎重地點頭。
一股毫無預其的酸楚涌上了蘇雨晴的胸口,她的指停在已經成形的脣邊,久久無法移動。她的席慕風,還有可能再見面嗎?
“姐姐真的要嫁給浩成哥嗎?”孤獨騰可憐巴巴地擡頭,看着蘇雨晴,問。蘇雨晴的胸口塞得更加壓抑,滿腦子飛舞着席慕風的臉孔。他離去前的那份不捨,還有對她的疼寵和關愛,抽痛了她的神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般的疼痛。
她不會嫁孫浩成,但,此生,怕再也無法擁抱席慕風了吧。那個她愛到了骨子裡,可以爲之生,爲之死的男人!
眼底一涼,滿腔的悲愴竟化成了眼淚,滴落在紙下,淡化了席慕風一副線條剛毅的脣。蘇雨晴忙心疼地去抹畫,心裡責怪着自己,竟何時變得如此脆弱。
孤獨飛和孤獨騰早看到了她的眼淚,齊齊撲了過來,一左一右地拉上了她的臂。
“姐,你不想嫁給浩成哥嗎?”
“我聽說了,這婚事是爸爸逼你的,對不對?”孤獨飛再一次展現出他的老道,像個小大人般問。蘇雨晴抹乾了紙上的淚跡,也擦乾了自己臉上的淚,伸臂,將兩個弟弟摟在懷間。
她不願意嫁給孫浩成,卻又逃不脫這裡的安保系統,能怎麼辦?原本,這間小小的房是攔不住她的,可是,外面頂級的安保系統她到現在都沒有破解,就算出到了門外,又有什麼用。
看到門外有人守着,她索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聽話地呆在了這裡。她並非只呆在這裡面生氣,而是一直關注着外面的安保系統,尋找解決的辦法。
經過上次後,他們已經取消了安保系統的開關,所以,除了安保系統被攻破,再也無法關閉。
沉沉嘆一口氣,蘇雨晴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只道:“姐姐還這麼年輕,當然還想到外面去多走走啊。”
“外面很好玩嗎?”兩個小鬼眼裡飛起了閃亮的星星。他們從小在孤獨兀的嚴密保護下長大,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兀”集團的勢力範圍。上島之前,他們的身後總會跟上一羣保護人員,不勝其煩。
孩子都有愛玩的天性,雖然錦衣華服地過,但他們還是覺得悶。上島後看到這裡的林子,喜歡得不得了。現在聽到蘇雨晴提起要到外面走走,更是興趣濃重。
蘇雨晴眨了眨眼,抿脣點下了頭:“是啊。”
外面或許沒有這裡舒服,但,至少活得舒暢,不用想着自己是恐怖分子的親人,不需要存在罪惡感。
“可不可以帶我們一起去看看?”兩個傢伙同時仰頭,可憐兮兮地祈求。蘇雨晴無
奈地搖了搖頭:“沒有找到破解安保系統的方法,我們根本出不去。”
“那怎麼辦?”兩個人撫着腦袋,陷入了沉思當中。
蘇雨晴撫着他們的腦袋,看着兩張皺得緊緊的認真思考的小臉,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聲道:“這樣吧,你們出去好好觀察一下,看有沒有運輸日用品和米菜的船,如果有,就把來去的時間告訴我。”
她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讓兩個八歲的孩子做這種事,稍顯複雜。不過,看到他們用力地點頭,心裡,又涌出了一股欣喜。如果能帶着他們脫離“兀”集團,那也算是做了善事一件。
“姐姐,可以把這副畫給我們嗎?”離去前,孤獨騰眼睛巴巴地落在那張畫上,問道。蘇雨晴將畫縮回去,緊緊地貼在了胸口,搖頭:“不行。”
她對於兩兄弟的要求一般都會答應,卻在席慕風的畫像上顯得相當堅持。一方面,她不想把席慕風送給任何人,哪怕只是一副畫像,另一方面,她擔心孤獨兀看到畫像,引也不必要的麻煩。
兩個人扁着嘴走向門口,孤獨飛轉了幾轉眼珠子,似有所發現般道:“就說嘛,姐姐就是喜歡席慕風。”蘇雨晴苦苦地笑了起來,她的心思,連八歲的孩子都看出來了,到底表露到了什麼程度?只是,喜歡又如何?
摸了摸兩兄弟的頭,將他們往門口推,推到一半,又停下。她突然轉身,拿出紙筆很認真地寫下了一串化學公式交給他們,道:“去實驗室,把這些東西取來,再帶個燒杯過來。記住,千萬不要讓你們浩成哥知道,弄到了,馬上送過來。”
兩兄弟像接受了一項極大的任務,一臉嚴肅地點頭離去。蘇雨晴的手落在半空中,臉上原本的淺淺柔意慢慢消失,凝了一臉的沉重。
她是不可能和孫浩成結婚的,所以,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並且在結婚之前找到逃離的辦法。
自從上次事件後,她再也不被允許進入實驗室,想配些對自己有用的藥品也變成了不可能。
慢慢地撤下指,將剛剛畫好的那副席慕風的肖像畫攤在膝上,她的指尖緩緩地移到了他的臉上,從額一直滑到脣,落在他的下巴處,眼底,已盈滿了失落。
日子還很漫長,難道以後,她只能靠着一張畫來緩解對他的相思之情了嗎?她和他,真的沒有可能了?
想到此,眼睛再度發脹,她強力壓制着,纔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她不是個軟弱的女人,從小的生活環境,還有這一路走來的艱辛,都讓她比普通的女孩子要堅強。
但,心中的痛,如此強烈,幾乎要將她吞噬。輕輕捏着他的臉,卻始終無法感覺到真實的存在,越看,她便越思念他,越恨不能馬上跳入他的懷抱,感受他的體溫,他的熱情,還有他的狂野。
她,想他,想得快要瘋掉!
“靖哥。”門外,有人出聲,馬上,耳朵裡傳來了孫浩成慣有的冷冰冰的“嗯”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