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斂文目光沉靜地望着對面的女孩兒,聽着她滿含自責的道歉,心裡不禁苦笑,如果被喬宴瑧揍幾下,就能換得她的關心和青睞,那他倒是願意被多揍幾下的。
然而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孩兒,對他根本沒那心思,她對他,只有感激,只有朋友間的關心,從來不曾對他有過超過朋友的感情。從在鳳奶奶那裡第一次跟她告白,到現在,對方的心思從來都不在他身上,全都在喬宴瑧那裡。
這讓從小到大都一直各方面優秀,被所有人羨慕追捧,很少有失敗經歷的傅斂文,感到一股深深的挫敗感和無力感。
或者是他太溫柔,太不主動,才錯失機會,讓他生生地錯過了他喜歡的女孩兒,讓她投入了別的男人的懷抱。
傅斂文面露苦笑,頭一回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
凌夏夏看見他嘴角的那抹苦笑,原本已經到嘴邊的一句勸慰他不要再惦記她的話語,硬生生地被這個透着辛酸和苦澀的笑容給憋了回去,在喉嚨口打了個轉,又給咽回了肚子裡。
傅律師都已經被喬宴瑧打成這樣了,如果她再說些讓他難受的話,那她簡直就是個壞人了。
垂着眼,臉上從一開始就沒下去的愧疚和自責,讓傅斂文有些不忍,他收起臉上的苦澀,擺上和以前一樣的溫暖笑容,拿起筷子夾起一卷羊肉卷,在翻滾着的辣湯裡涮了涮,撈出來放到凌夏夏面前的小碗裡,道:“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道歉。我今天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受傷,然後順便請你吃頓飯。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看着碗裡傅律師夾給她的羊肉,聽着他溫柔關心的話語,凌夏夏心裡更過意不去了。怔怔地望着碗,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和傅律師的關係。
避着他不跟他見面吧,她這心裡的愧疚又讓她過不去這道坎;可跟他見面吧,她又怕喬宴瑧生氣,然後找對方的麻煩。
真的煩得她都想把腦袋扎到眼前的火鍋裡涮一涮,把腦袋裡那些煩心事都燙成水蒸汽蒸發掉算了。
傅斂文不再提昨天的事,也不提以前的事,開始專心的把各種材料放到火鍋裡燙熟,然後一樣一樣的夾出來,放到凌夏夏的碗裡。
凌夏夏瞧着碗裡越來越多的肉和菜,只得出聲阻止:“傅律師,夠了,你也吃吧,不用麻煩,我自己來吧。”
夾起一粒丸子,沒注意這是剛撈出來的,放到嘴裡猛地一咬,被燙得立馬將丸子吐出來,驚叫一聲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丸子裡包裹着的湯汁燙傷了她的舌頭,眼淚都被燙出來了,放下筷子伸着舌頭拼命吸氣。
傅斂文見狀,臉色一變,趕緊走過來坐到她旁邊,拿過桌上的涼開水遞給她,眼裡俱是擔心。
“怎麼樣,燙着了?快喝點水。”
凌夏夏接過水杯往嘴裡灌了一大口,卻還是消不掉被燙得火辣辣刺疼刺疼的感覺,跟小狗一樣伸長舌頭,終於還是被疼哭了。
看到凌夏夏的眼淚,傅斂文一陣心疼,湊近一些,朝她小巧的舌頭看去,粉色的舌尖上被燙出一個個白色的小泡,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迅速把人拉起來,傅斂文眉目間透着着急,“走,我帶你去醫院。”
凌夏夏被燙得眼淚汪汪,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也顧不得和傅律師保持距離了,被他半摟半抱着就塞上了車,往醫院去了。
到了醫院,看了醫生,醫生給配了藥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凌夏夏在傅斂文的陪同下出了診室。
傅斂文把凌夏夏扶着在外面休息區的椅子休息,他拿着單子去取藥,讓凌夏夏坐着等他。
凌夏夏紅着眼睛點點頭,微張着嘴,拼命往裡吸冷氣,以減輕一絲疼痛感。
嚴子數剛查房結束,從走廊裡出來的時候不經意眼一瞥,瞥見了坐在椅子上張着嘴拼命吸氣的凌夏夏。
他面露疑惑,這小丫頭不是前幾天剛受傷從醫院出去麼,怎麼又來醫院了。而且看她的樣子,張着嘴巴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像是燙傷了嘴巴。
四處環視一週,沒看到他的好友喬大總裁,正想走過去問候兩句,視線一拐,卻看到一個戴着銀邊眼鏡的英俊男人朝着凌夏夏走去。
“好了,藥取來了。我送你回家。”那男人手裡提着一袋藥,語氣溫柔地跟凌夏夏說話,拉着她的手起來姿態親密地陪在她身邊,跟她一道朝電梯走去。
嚴子數表情越發不解,疑惑地眯了眯眼,盯着那個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後,他掏出手機,給喬宴瑧打了個電話。
傅斂文把凌夏夏送回到喬宴瑧的別墅,把藥遞給她,提醒她要記得擦藥和吃藥。
凌夏夏舌頭被燙,想說話都說不了,舌頭一碰到牙齒或者口腔內壁,她就疼得皺眉皺臉嘶嘶叫喚,聽到傅律師的話,也只能眼淚汪汪地點點頭,表示她會記得的。同時揮揮手,讓傅律師趕緊回去,省得又不小心被喬宴瑧看到,再對傅律師拳腳相交。
傅斂文沉默了片刻,最後關切了幾句,看着凌夏夏進了大鐵門,他才轉身驅車離開。
而就在傅斂文剛離開十分鐘左右,喬宴瑧的黑色邁巴赫停在了門口。
滿臉陰沉,眼底帶着暴戾之色,緊抿着脣,渾身帶着一股冰寒之氣的男人怒氣衝衝地進了屋,見樓下沒有人,直接上了二樓,推開最右邊那個房間的房門,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伸舌頭擦藥的凌夏夏。
凌夏夏回來之後,沒把自己舌頭燙傷的事情告訴楊嬸,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對着鏡子自己塗藥。奈何那藥塗在傷處,痛得她直跺腳,磨磨蹭蹭地塗了半天也沒塗好,正打算放下綿籤一會兒再塗,卻聽見房門砰的一聲被打開。
一扭頭,喬宴瑧那張黑沉帶着怒氣的臉就印入眼中。
“阿宴?”臥槽他怎麼回來了?這個時間他不是應該在公司麼?
凌夏夏表情驚詫,眼神有些心虛地閃躲了一下,扭過頭把桌上的藥給裝好準備收起來,喬宴瑧卻大踏步幾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抽走她手中的藥。
“你今天見誰了?”陰森的語氣不帶絲毫溫度,喬宴瑧居高臨下地站在凌夏夏面前,望着她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