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夏本想留下來陪着的,被厲正章好言勸回去了,說醫院裡有他和厲風揚就可以了,讓她回去早點休息。凌夏夏見他們這樣也是因爲關心她,便也沒有堅持,只說明天再來探望,便和喬宴瑧一道回去了。老萬和雙雙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也回去了。
凌夏夏一路上都閉着眼睛臉朝窗外,不說話,也沒有哭,就這樣靜靜地呆着。
喬宴瑧望着她這副樣子,猶豫再三,扭頭看了一下前面開車的小劉,決定還是回去之後再說。
現在還有一件事,亟待解決。
凌蘭本來是去洗手間的,爲什麼會突然去了樓梯間?而且還不小心摔下去了?這其中肯定有內情。
早在將人送來醫院的時候,喬宴瑧就聯繫了酒店的經理,去調取了樓梯間的監控。可返回來的結論是,前段時間因爲酒店施工人員粉刷牆壁不小心撞到攝像頭,把攝像頭撞歪了,角度發生了變化,只能拍到樓梯拐角的角落,並不能看到當時發生在樓梯間的事。
喬宴瑧皺了眉頭想了片刻,又親自打電話給酒店經理,要求調取之前幾分鐘的走廊裡的監控,發到他的郵箱裡。
酒店經理唯唯喏喏地答應着,立馬着手去辦。
掛掉電話,喬宴瑧再次轉頭去看凌夏夏,發現她正睜着眼睛看着他。
湊過去在她脣上親了一下,把人摟入懷裡輕輕擁着,喬宴瑧語氣輕柔地安慰道:“別擔心,事情會查清楚的,人也會沒事的。”
凌夏夏窩在他懷裡,輕輕地“嗯”了一聲。
回到別墅,雖然晚宴什麼也沒吃,凌夏夏卻沒覺得餓,什麼也不想吃,徑直上樓回了房間。
喬宴瑧看着她失魂落魄般的樣子,吩咐楊嬸做些好消化的食物端上來,楊嬸應聲去準備。
跟着回到房間,看到凌夏夏躺在牀上安安靜靜的,神情糾結,他在想,在這種時候把真相告訴她是否合適。可如果這時候不說,如果人真的醒不過來,那對夏夏來說,更是一種傷害。
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喬宴瑧出了房間,進到書房,辦公桌右邊第三個抽屜,一堆文件壓着的一個黃色牛皮紙袋,他將其拿出來,神色複雜地盯着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拿着東西重新回了房間。
凌夏夏保持着剛纔的姿勢躺着。
喬宴瑧走過去,坐到牀沿,將手中的文件遞到她面前,“夏夏,有件事你必須知道。”
凌夏夏睜開眼睛一看,枕邊的文件袋讓她好奇,從牀上坐起來,看了一眼喬宴瑧,問:“什麼?”
喬宴瑧沒有回答,示意她打開看。
凌夏夏表情疑惑,拿起牛皮紙袋打開,拿出裡面的文件。
幾秒鐘後,她怔怔地擡頭,表情木然地問道:“乾媽她……其實是我的……親生母親?”
喬宴瑧此刻猜不透她的心情,見她如此平靜,有些詫異,皺着眉點了點頭:“是。”
“你早就知道了?”仍舊是無起伏的語氣。
喬宴瑧眉頭皺得更深,“是。”
“那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現在纔跟我說?”凌夏夏語氣平淡,根本聽不出是在責怪,喬宴瑧不知道她有沒有生氣,有沒有怪他。
當初知道真相的時候,他選擇先瞞着她,是怕她知道真相之後,影響了她和凌蘭的感情。他一直在等凌蘭親自跟她說明真相,親自承認她們的關係。只是,還沒有等到那一天,就先出了這樣的事。
喬宴瑧其實心裡多少有些愧疚。
但他什麼也沒有解釋,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是靜靜地坐着,看着她。
凌夏夏慢慢垂下眼,良久後,又問了一句:“那……她知道麼?”
喬宴瑧答:“知道。”
喬宴瑧發現,凌夏夏捏着文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然後,她低頭再看了一次文件上的內容,將那幾張紙重新裝回牛皮紙袋,還給喬宴瑧,之後默默躺下,不發一言,閉上了雙眼。
喬宴瑧有想過很多她知道真相之後的反應,可能會震驚,可能會生氣,也可能傷心難過,甚至會破口大罵。但他唯獨沒想過,會是現在這樣一番情形。她太平靜了,平靜得有點奇怪。
眉目間露出隱隱擔憂,喬宴瑧微俯下身,輕輕喚道:“夏夏。”
凌夏夏睜眼,眼神波瀾不驚,沒有傷心,沒有難過,更沒有憤怒,平靜得有些不可思議。她望着喬宴瑧,緩緩開口:“我沒事。”
凌夏夏沒有撒謊,也沒有故做堅強。真的就像她說的,其實她真的沒什麼事。
要說真的有什麼,那也只是震驚,不敢置信,或許更多的,是欣喜。
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她的親生母親還在世,而且,居然還是她一向喜愛尊重的乾媽凌蘭。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讓她有些怔愣,一下子無法消化罷了。
震驚過後,慢慢平靜下來,她居然心態相當平和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其實回想起來,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有過這樣的懷疑,懷疑凌蘭會不會是她的母親。因爲在相處當中,她發現了很多兩人的共同點,和相似之處。
只是她不敢奢望,僅僅把那當做一個不可能的美夢。凌蘭認她做乾女兒,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已經讓她感動開心了,又怎麼還敢奢望這個親切慈愛的人是她的親生母親呢?
只是沒想到,今天這個願望居然成真了。
凌蘭居然真的是她媽媽。
要說不生氣不憤怒是假的。不管是對喬宴瑧還是對凌蘭,這兩個人明知真相,卻一直隱瞞着她。明知凌蘭就是她的親生母親,喬宴瑧卻不告訴她,一直在旁邊看戲。明知自己是她的女兒,凌蘭卻選擇不坦白,假裝不知道,還以她的乾媽自居。
凌夏夏其實是氣的。
但是,喜悅超過了生氣。
二十多年來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今天得償所願,至少知道了自己不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凌夏夏其實在生過氣之後,還有點感謝喬宴瑧。
原來,她也是有媽媽的孩子。
只是……
一想到現在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的凌蘭,凌夏夏原本欣喜的心情又瞬間低落下去。
她還沒得及叫一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