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媽這種事,凌夏夏覺得還是得慎重一些的,不能太草率。
雖然她也很喜歡凌蘭,從她身上也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母愛和關懷,但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
厲風揚的爸爸會同意麼?
還有,喬宴瑧會同意麼?
望着一臉期待的凌蘭,凌夏夏努力擠出一抹笑,委婉道:“呃……凌阿姨,認乾媽這件事,我想我需要問一問我媽的意思。”
不好直接拒絕,凌夏夏想了想,便把養母搬出來當個藉口先擋一擋。
凌蘭一聽,愣了一下,然後贊同的點了點頭:“哦對對對,這種事情是應該跟家裡的父母說一聲,問問他們的意見的。”
提到凌夏夏的父母,凌蘭又思索了片刻,提出什麼時候請他們出來一起吃個飯,大家認識一下。她認識凌夏夏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她的父母。她一直在感慨,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才能養出這麼漂亮性格又好的女兒,真想認識一下。
一聽凌蘭說想見她的家裡人,凌夏夏瞬間瞪大了眼睛,臉色有些不自然笑道:“呃,那個……凌阿姨,我是個孤兒,是我養母把我養大的。我媽媽平時都在外面打工,妹妹在學校裡唸書,平時都沒什麼時間……”
凌蘭明顯一愣,她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凌夏夏是這樣的身世。
怔怔地望着她好長時間,凌蘭突然垂下眼,神色也黯淡下去,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情有些悽惶。
凌夏夏還以爲自己的拒絕讓對方不高興了,立馬又補了一句,“不過我會跟她們說的。如果知道凌阿姨想要認識她們,她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凌蘭聽到凌夏夏有些急的說話語氣,猛地回過神來,擡眼望着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淡淡的嗯了一聲。
凌夏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凌蘭突然就安靜下來了,神情也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的。擡頭朝厲風揚扔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厲風揚同樣一臉茫然,不知他媽媽這忽然之間是怎麼了。
朝凌夏夏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凌夏夏微微蹙眉,又瞧了一眼陷入自己的思維中靜靜低頭髮呆的貴婦人,不明所以。
最後,這頓飯在一場詭異的氣氛下結束。
站在馬路邊,凌夏夏準備打車去喬宴瑧公司,一會兒跟他一起回家。凌蘭已經從剛纔的靜默中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凌夏夏笑笑,說要送她過去。
凌夏夏笑着拒絕了她的好意,從這裡到喬宴瑧的公司也不遠,打車幾分鐘就到了,她也不好意思麻煩對方送她過去,揮揮手說了聲再見,便鑽進出租車裡離開了。
凌蘭也和厲風揚在路邊等着司機將車開過來接他們。
就在等候的時候,凌蘭正和兒子說笑着,眼前一輛黑色的私家車開過去,凌蘭堪堪瞄了一眼,卻突然猛得怔住。
立馬擡頭朝着那輛車追看過去,卻只能看到一個車屁股了。
凌蘭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似的,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視線牢牢地追着剛纔那輛黑色的車,表情由一開始的怔愣,慢慢變得震驚,然後帶上一絲慌張、懼怕,最後充滿厭惡和恨意。
厲風揚十分不解他媽怎麼突然有這反應,而且反應還這麼奇怪。隨着她的視線望向那輛已經駛遠的黑色轎車,疑惑地收回視線,望向凌蘭,伸手撫上她的手臂,輕喊了兩聲:“媽媽?怎麼了?媽媽?”
凌蘭怔了好一會兒,才被厲風揚喚回神智。兩眼目無焦點地看向面前的兒子,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努力扯出一抹笑安慰地拍拍厲風揚的臉,“兒子,媽媽沒事。”
拍在厲風揚臉上的手,都有點冰涼。厲風揚從來沒有見過自己母親這樣,一時間心裡充滿了好奇。正想開口問些什麼的時候,家裡的司機已經將車開過來了,停在他們面前,打開車門等着他們上車。
凌蘭絲毫沒有停留,立馬鑽進車子坐好,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像生病一樣。
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厲風揚也趕緊上車,想讓司機開車去醫院,被凌蘭制止了。
“我沒事,不用去醫院。就是突然頭有點暈,回去睡一覺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安撫地拍了拍厲風揚的手背,凌蘭吩咐司機開車直接回家。
厲風揚見她終於又有了一絲笑臉,又想不出有哪裡不對,便相信了凌蘭的話,看了她一會兒便靠在座椅上兀自玩手機了。
凌蘭坐在車裡,目光望着窗外,表面上看起來已經平靜下來了,但內心其實是驚天駭浪地翻騰着。
剛纔那匆匆一瞥,讓她看見了一張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臉。
雖然只有那一瞬間,而且只有一個側臉,但對於凌蘭來說,那個人,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能認得出來。
放在大腿上的手緩緩握成拳,凌蘭努力剋制才讓自己不發抖。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她出國之後,一直努力忘記那件事,忘記那個人,忘記那段噩夢般的經歷,用了很長時間她才從那件事情中走出來,重新過上正常的日子。
這些年生活過得很幸福,她都幾乎要忘記在她的生命中還存在過那樣一段不堪回舍的往事,存在着那樣一個讓她恨之入骨的人。
她本來以爲這麼些年,那個人早就死了,或者受到他該受的懲罰了。
她以爲,她再也不會見到那個人了。
她以爲,她回到C市,還能像以前一樣幸福的生活着。
可當她看到那張臉時,那些她的以爲,卻在一眨眼之間,通通崩塌。
一直緊緊握着拳頭,凌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只要一想到當年那件事,一想到那張臉,她就冷靜不下來。
死死咬着牙,凌蘭閉上雙眼,不想再去回憶有關於那件事的一切,她要徹底忘掉那一切,忘掉那個害她失去一切的惡魔。
剛進家門,家裡的傭人告訴凌蘭,說先生回來了。
先生,便是凌蘭的丈夫,厲正章。
因爲剛剛從美國遷回國,公司也要遷過來,這段時間便一直在忙各種事,很少時間在家裡。今天難得回家一趟,看到凌蘭臉色難看地進門來,厲正章上前關心的問道:“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凌蘭看到丈夫,小小的欣喜了一下,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望着面前滿臉溫柔的男人,凌蘭笑着搖搖頭,“沒什麼,有點頭暈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