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繼成將那三個從市裡過去的人讓人叫到車上,柳水縣的人自然知道不妙,蔣繼成倒是沒有對他們怎麼樣,只是表示這是一個誤會。當然,蔣繼成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市局裡的督察方面的人來處理。市局那人見到這種局面,心知不妙,但心裡還是有底氣的,畢竟是在執行李春雷這樣市裡主要領導的意志。
蔣繼成等公安口的人都撤離之後,纔去度假村裡看看,他卻是認得楊秀峰的車。這車號不顯耀但蔣繼成見多了,一看那車號知道是楊秀峰過來,心裡更是驚嚇。要是市局裡的人沒有給發覺,做出什麼事來這後果當真就嚴重了,對楊秀峰不僅是絕大多打擊,而對他自己也是絕大的諷刺。就算放到市裡去,這涉及到開發區主任的事,也都是會讓全市爲之震動的大動作了。
也不去聯繫楊秀峰,免得驚擾了他,得閒回去將這事查清楚,就算不在局裡彙報此事,但也的讓楊秀峰知道誰在暗地裡想要弄他,這樣今後纔有所準備,不至於給人暗算而不知覺。
蔣繼成知道回去查肯定不容易,但他能夠走到目前這位子來,是楊秀峰幫了大忙的,再難也得將事實弄清楚才行,好在可用市裡的指示來做大旗來扛着,倒不會師出無名。
回到市裡,即將那三個人分開處理。派出所的兩個警員很快就說出來事實來,他們只是看在市局那人的臉面幫忙而已,至於對方是誰雖也知道,但具體內情卻沒有多問,只是把監視楊秀峰的過程和時間說來出來。這些時間恰好與楊秀峰初任主任一職吻合,給蔣繼成推敲後,還以爲是王曉治在私下裡做這樣的事。
王曉治目前還在開發區裡,職位也沒有改變,只是在開發區裡卻沒有了什麼話語權,市裡只是將它冷在那裡。之前在餐館裡所做的臭事影響也不會就消除,市裡沒有及時對他進行處分但也不會就啓用的。要是他能夠抓到楊秀峰的痛腳,雖不能夠讓他自己揚眉吐氣地官復原職,卻也會讓他隱藏下來,有楊秀峰出來吸引全市裡的眼球,不失爲自救的一種手段。
所以對市局裡的那人進行盤問時,最初的方向就有些判斷出錯,使得大半夜都沒有什麼進展。那人一直以爲今後會有李春雷保着他,心裡自然有着底蘊,不怕市局會鬧大也不怕給處分之類的事,真有這樣的事,李春雷自然會開口的,局長唐祖德還能夠不看李春雷的臉色?某種時候,李春雷的話也就是錢維揚的話。
可蔣繼成一直就認爲市局那人的背後是王曉治,王曉治在開發區裡搞鬼弄神地和楊秀峰作對,他自然不會放過的,在心裡也是有着自家的分寸,必須將這事弄清楚來纔會安定。見那人不肯說,也知道這事很棘手,這人在市局裡也得到唐祖德的看好。蔣繼成纔到市局裡不久,但這樣的事卻不能夠含糊。將要天明時,事情還沒有任何進展,蔣繼成只好親自出面。那人見蔣繼成這個新任的代副局長出面來,也還是不放在心上。
蔣繼成說,“……你知道我在城北里是怎麼樣做事的,對自家兄弟一直都是愛護,但你做這事太不地道,將全局都放到火上烤。之前張羽局長怎麼樣走的你不知道?是不是想讓唐局和我也都走人才甘心?你要是死咬住不開口,我也只有爲全局對不起你了。自家兄弟用自家的手段來對付,心裡確實不是滋味,也就先請你見諒了。”
蔣繼成將這番話說出來,大家也都知道要對那人上手段,那人還是不肯說什麼。蔣繼成一揮手,也就走出去。上手段的事,自然有下面的人來做。
他卻沒有走遠,這事要怎麼樣處理,還得等這裡得到內情後,再跟楊秀峰電話聯繫,再看是不是要跟局裡通報。唐祖德就算對這人不錯,但真要讓他將在柳水縣的事做出來,唐祖德未必就能夠扛得下來。
沒多久,禁閉室裡的人走出一個來見蔣繼成,說,“蔣局,他說要給人打電話,強硬着說他是在執行市裡主要領導的意圖。您看……”蔣繼成聽了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從心裡說來,更想先弄清事實真相纔對楊秀峰更爲有利,這就得賭一把了。
要真是市裡主要領導要針對楊秀峰,那楊秀峰也未必能夠抵擋得了的,自己之前所作或許不會惹領導生氣,但知道這話之後還有繼續的動作,領導自然會責難下來,到手的副局長一職肯定就會落空的,結果會比之前在城北時會更差。
但沒有幫上楊秀峰,在他心裡也是極不自在不說,能夠在暗地裡搞楊秀峰的人,會對他蔣繼成提拔使用?那才真見鬼了。蔣繼成想通這一點後,絕大還是要先將事實弄清楚,至於今後領導有什麼用的怒火,到時再說。
繼續用手段。
等得到上班時間,那人也就熬不住了,將事情全都說了出來。蔣繼成知道事情居然是李春雷親自指示做的,初始還不肯信,但經過將細節覈對後,才知道真會這樣。這事當真棘手了。李春雷是什麼樣的人蔣繼成自然知道,他在市裡那是錢維揚的影子,執行的是錢維揚的意志。難道這事是錢維揚的意思?
先將事情給按下來,蔣繼成還是要先給楊秀峰說,就算再大的政治風險,這樣的事也要做的。當下給楊秀峰電話,楊秀峰昨晚在柳水縣裡,臨晨纔回市裡。接到蔣繼成的電話也覺得非常突然,說要務必見面再說,心裡也感覺到有什麼比妙的事發生了,蔣繼成不是那種拿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的人。當下到約見的地方後,兩人在車裡見面,停車場裡滿是車,倒是不怕給人潛伏過來聽到。
蔣繼成將失去從昨晚開始講述出來,楊秀峰心裡當真在發毛,等說到涉及到李春雷後,楊秀峰心裡也是受到巨震。這到底是錢維揚的意思,還是李春雷私下的意思?楊秀峰不知道錢維揚是不是已經發覺到他與徐燕萍之間的事,要真是給他得知了,這一次讓人追蹤抓人是爲了抓住徐燕萍而將他一舉打垮?
這樣的事錢維揚自然能夠做得出來的,也符合他的利益和性格,楊秀峰頓時背脊都寒透了。蔣繼成看着楊秀峰臉極端的難看,也不說話,對楊秀峰的事他所知不多,很多事情有什麼樣的內情都不知道,也無法幫他判斷什麼。
徐燕萍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省城,按說錢維揚不會不知道這一點,要是追蹤自己和徐燕萍之間的事,那幾次在省城裡是不是也佈下了人手?楊秀峰不得而知,雖說與徐燕萍在一起的機會特別少,每一次也都是在偶然間進行的,誰會將這樣的偶然都給撲捉住?可能性當真不大。回想錢維揚與自己最近的情況,只是感覺到彼此之間那種默契和自己在錢維揚身邊的隨意性更多了一分,是不是自己在得到這樣的地位後就得意忘形而失去了敏敢了呢?
這種可能性是有的,不過,楊秀峰覺得自己在錢維揚面前始終都保持着一份警覺的,也不單是爲有徐燕萍的往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是千古以來就總結了的,其科學性不容置疑,這份小心收藏得很深但卻是楊秀峰細節論中主要的部分,也使得他一直都很敏銳。
錢維揚用自己做餌來打擊徐燕萍,是最有效的,可這樣的事會不會讓李春雷來執行?李春雷在錢維揚心裡是怎麼樣的存在,楊秀峰也曾有過長時間的琢磨的。一個領導要是對自己的秘書看好,會不會將他留在身邊長達七八年之久?這樣的例子極少見到的,而李春雷也不是那種當真讓錢維揚放心的人,否則,錢維揚在周英慧、金碧雲等這些女-人裡都瞞着他,也是不可能的。
當然,就目前而言,楊秀峰知道錢維揚的晴人也纔有五六個,其中一些只是偶爾有些往來,不像周英慧、金碧雲這種長時間的有感情的晴人關係。之外,這樣的存在還有多少?楊秀峰也不知道的。會不會是錢維揚在處理這些事情時,也是讓他知道一些,而李春雷知道另一些存在?這一點,楊秀峰也一直在疑惑着。
只是,面對這樣的事要做出怎麼樣的判斷,確實是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將市局的人控制起來,並從他口裡得知了李春雷的存在,要真是錢維揚所作,那這事錢維揚早該知道了的。自己有什麼資本和錢維揚碰?想到這樣的事,楊秀峰知道自己唯有到錢維揚面前去,纔有可能解脫這一次危機。
好在在開發區裡的每一件事,都會先向他彙報的,而升爲開發區主任雖說早在兩年前,錢維揚就承諾了的,但真的變成了事實後,看得出錢維揚還是很有些自得,這一點,這段時間雖說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楊秀峰卻還是體會得到的。
“老蔣,我去見老闆,你那邊先不要動。這次說不定會將你拖累了,真對不起。”“秀峰,這話說什麼意思?是兄弟就不要這樣說,我蔣繼成不是怕事的人,能夠在市局裡混也能夠在鄉里派出所去過日子。”“感謝的話就不說了,你等我給你電話吧。”楊秀峰凝重地說,心裡雖還沒有想清楚這一切,但要怎麼樣去做卻是認定了。事情已經發生,涉及到李春雷後也不容他迴避開去的,必須要面對的事楊秀峰一向都覺得自己多主動一份,對自己也就更爲有利。
見錢維揚時,錢維揚卻是很忙的。李春雷見楊秀峰到來本不想給他通報,老闆的日程拍得滿滿地,楊秀峰突然過來插隊,不僅會讓所有工作的安排都要重新弄過,給他帶來很多的麻煩,還會給錢維揚的工作意圖發生改變,但開發區目前是市裡最重要的工作方面,李春雷也不知道將楊秀峰擋在外面會不會有他擔當不起的事。看楊秀峰那樣子也琢磨不透到底有什麼事的,李春雷只好給楊秀峰通報。
也不會即刻就見到錢維揚的,在李春雷辦公室裡坐等,楊秀峰一臉沉靜,不知道李春雷是不是真的市局那邊已經發生的事,按說有可能知道,但從李春雷所作所爲卻看不出蛛絲馬跡來。
兩人在辦公室裡沒有多說話,李春雷擺出一副工作很忙的樣子,自然是看不起楊秀峰而故意冷落他的。兩人這種的情形平時也極少遇到,對坐無言,但又在較量着,這一較量倒是讓楊秀峰得知了不少的內情。錢維揚真要是讓李春雷出手來對付他,李春雷回事這樣子的表情?肯定不是,要麼對他客氣一面楊秀峰察覺,要麼就是一副高居在楊秀峰之上的神態,才符合李春雷的一貫性子。
有了這判斷之後,楊秀峰心裡也就踏實下來,至於今後要怎麼和李春雷相處,楊秀峰卻是要等錢維揚的意思。
進到辦公室裡,楊秀峰立即換了一幅無辜的表情,將昨晚發生的事慢慢說出來。邊說着邊請領導責罪下來。錢維揚一直就沒有作聲,但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等楊秀峰說完後,他還是沒有說話,或許是對發生的事要先想透,或許是要看一看楊秀峰對這樣的事有什麼要求。李春雷與楊秀峰之間出現這樣的衝突,在錢維揚看來是很不妙的,心裡對兩人自然是有偏向的,只是也要從這樣的事裡看看各自的心性。
“老闆,我對發生過的事心裡也沒有什麼想法,只是,今後……”這樣追蹤的事要是發生在楊秀峰和錢維揚一起出去辦事,那就會將火少到錢維揚自己身上的,而周英慧、金碧雲等人那裡
是不是還很安全,也都在這句話裡隱藏着。
錢維揚臉很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楊秀峰也不會纏着他要什麼結果,領導自然會有全盤的考慮。當下將話說完,也就告辭而去。
楊秀峰走時,錢維揚站着走過來,拍着他的肩膀說,“安心工作吧,啊。”在錢維揚那裡並沒有得到什麼承諾,但楊秀峰心裡明白,自己這一步是走對了的。至少,目前針對自己的行動上李春雷自己所爲,而不是錢維揚授意。今後自己多防備着一些也就是了,李春雷在市裡的人脈不差,在市局這邊或許不會有人和他配合了的,但保不住其他的人會聽他的。
從錢維揚那裡回來後,也不跟滕兆海和胡丹兩人說什麼,這事還得要蔣繼成幫着壓下來,不讓傳開纔是。
蔣繼成自然明白其他的厲害,他身邊的幾個人自然信得過,而市局那個人也知道這件事李春雷那裡沒有什麼回信後不敢多事,畢竟自己的前途是要考慮到的。
市裡的換屆進行得很緊湊,才過三天,就聽到秘書長姚軍在電話裡說到李春雷可能要放出去,楊秀峰聽到後自然在心裡有數的,錢維揚要將他放走,之後也就會離開市裡這權力核心。也就問有沒有具體的消息,姚軍說是豐新縣的縣委副書記一職,具體還要等到任後才肯定。這也算是從市政府辦裡走出的領導,對姚軍這個秘書長說來算是一種間接的榮耀。姚軍一直都想拉攏住楊秀峰,而如今楊秀峰在開發區主任位子上,要是能夠保持住良好的關係,今後還是有不少作用的。
豐新縣也是柳市地區較爲落後的縣,地貌上大多是山區,相對就封閉一些。而豐新縣主要以農業爲主,劉君茂就是從那裡起步的,縣裡的主要權利核心也都受到劉君茂的影響。李春雷查進去會這麼來理解這一做法,也要看他自己了。既可以認爲是錢維揚要他給劉君茂等人難看,攻擊劉君茂的後花園,也可以看成是將李春雷放在劉君茂的後花園給看住,今後沒有什麼作爲就此慢慢地淡然下去,或又李春雷不甘心要鬧一鬧,給對方抓住什麼後,草草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
當然,如果李春雷能夠看到自己的弱點,誠心悔過,對錢維揚說來也是給他一次機會,隨時可將他平調離開,甚至兩年磨礪後升一升,也不算難事。
楊秀峰看出這點後,對錢維揚這樣處理李春雷也沒有什麼話說,李春雷跟在錢維揚身邊七八年之久,多少也有一些感情基礎的,再說錢維揚很多事也都讓李春雷得知,不可能因爲一件事就將李春雷徹底放棄甚至做出致命打壓。錢維揚這樣做,在楊秀峰看來也纔好受一些,今後他對自己也不會不給任何機會就往死裡打壓吧。
楊秀峰在開發區裡忙碌,對於市裡的換屆參與不多,他所提過的人也都一一地對應達到所求,這時,也只有旁觀纔是最有利地選擇。
李春雷給市委組織部找去談話,一開始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等說了一會後心裡明白起來。知道自己在這次換屆中會有所動,心裡卻是發虛起來。主要是錢維揚都沒有在之前有過任何提示或跡象,不經過錢維揚同意,自己是他的秘書能夠離開而去?要是他同意了,怎麼不先跟自己說一說也好提出一些要求,讓自己的位子更好一些?
針對楊秀峰的事,李春雷不以爲錢維揚就會知道,市局的那人說還在監控之中,只是楊秀峰這段時間都沒有什麼異常跡象。市局那人雖說沒有之前這樣每隔幾天就彙報一次,在李春雷看來也是很正常的,畢竟新鮮感過去之後,誰都會疲累的。但只要有心,楊秀峰還會躲過幾次而沒有給逮到?
不過,如今自己要是給放出去,只要不在市裡,那今後離開市裡這個核心遠了些,也就很難了解更及時的動向。反而要在市裡找到那個獲取信息的途徑。李春雷一時間覺得找不到更恰當的人,反而楊秀峰纔是最適合的人選,可他會不會還幫自己?平時楊秀峰在自己面前態度是很不錯,但自己離開了老闆之後,而且離開的有些蹊蹺讓李春雷想着心裡當真沒有多少底氣。
談過話後,李春雷決心跟錢維揚談一談,也彙報下自己的思想。只是,一直都找不到更好的機會,這段時間裡錢維揚實在是太忙了,更多的時間都在省裡。而如今錢維揚到省裡去不再帶着李春雷走,而是將另一個叫高安君的年輕人帶在身邊,李春雷自然知道那是老闆要培養一個人來取代他的位子。兩人雖沒有交流過,但組織部找李春雷談話後錢維揚不會不知道李春雷的事的。
市政府這邊的工作還是李春雷在幫錢維揚處理着,在換屆之後到底往哪一個位子去,李春雷卻沒有打聽到。平時他覺得自己會有很多的朋友,會有很多的人幫他從方方面面去了解市裡的事,會從各種途徑得知市裡發生的、即將發生的事,可如今對他自己的事,卻沒有任何一個途徑提前得到一點信息。可以肯定,不會是錢維揚故意封鎖這樣的事,而是周圍的人或許看到什麼跡象了纔會有這樣的迴應。李春雷還沒有真正離開錢維揚,卻已經感受到自己一旦離開這個核心的位子那種空落落的感受。
這種感受讓李春雷很不甘,他的性格里本身就有這樣的因子,再者在錢維揚身邊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對一切人都高高在上的那種凌人之氣勢,習慣於別人都看自己的臉色,習慣於自己是被人圍繞的核心所有的人都要圍繞着自己來轉,習慣於其他人把他們所知、他們所有的資源都優先提供給他來利用。但這一切的優勢如今卻真真切切感受到手中抓住的這一切,就像抓住流沙一般越是用力越是想抓緊,卻在指縫裡流走得越快。
李春雷沒有想過這一切其實是他自己的感受,和平時自己代表錢維揚說話的角色,把自己和這一角色等同化了,其中的不適應自然就更爲明顯。
錢維揚從省裡回來,李春雷決心還是要談一談,哪怕是讓老闆不高興也要將心裡的話說出來,要改變這一切才甘心。
找到機會是錢維揚回到市裡後,吃飯的當口,等錢維揚吃過後,收拾了喝茶稍作休息的那段短短的時間。李春雷忍不住了,說,“老闆,老……板……”錢維揚纔看着他,說“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倒是聽不出什麼來的。
“老闆,前幾天組織部找我談話了……”李春雷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心有所求,那種擔心和壓力也就越加明顯。
錢維揚卻沒有作聲,看着他,那種讓人撲捉不到任何信息的眼神,使得李春更加緊張,“我……我……”“我知道這事了,也想找機會聽一聽你自己的想法,就說吧。”錢維揚還是那種意味,李春雷自然不知道老闆的心態。
早在幾年前,李春雷就覺得自己對老闆瞭解很深了,可此時此知道自己哪對老闆有什麼瞭解了?這時要說卻又怕,不說就失去機會了的,當下知道不能夠錯過,收拾下心緒,靜一小會,說“老闆,其實……其實我還是想留在您身邊,跡象向您學習的。當然……要是工作需要……有安排,我想……我想不要離開市裡太遠……”心裡本來就準備了很多的話,甚至要將這些年來錢維揚對他的關心都說一說,表示自己明白領導的關懷的,但臨到頭了說出來的話卻又是另一種意思。要再多說也就沒有了勇氣,感覺到平時自己所作,領導也會理解的。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春雷,你在市政府裡時間不短,在不到下面歷練對你長遠的發展也是不利的。在體制裡,最講求什麼你也知道,而到下面縣裡歷練是必須的。豐新縣目前勢頭也算不錯,起步低一些,成績提升的空間也就會更多一些,也是對自己的鍛鍊。要有充足的思想準備,在入職之前更要多做好方方面面的準備,不能夠匆忙到任後再去做那些準備工作,啊。這段時間,市裡這邊的工作慢慢地交給高安君多做一些,讓他也先熟悉熟悉,你也多找出點時間熟悉縣裡的事,可不要弄得手忙腳亂的。”
這一番話也沒有展開說,但李春雷聽了後心裡還是踏實了許多,從話裡感覺到錢維揚對他的關注之情。隨後幾天,也知道自己確實要到豐新縣去,雖說離開市裡較遠但也知道這是不能夠改變的了。到這一步,也不會在和楊秀峰等人去計較什麼。和滕兆海相比,李春雷卻是要差了一分,但就算心裡還是有點怨氣,可這時還能夠跟錢維揚說出來?
等十多天後,李春雷在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親自送去赴任,比至於滕兆海的赴任就要有面子一分也算是對心裡上的一點彌補。在縣委副書記一職上,李春雷還是認爲自己手裡有足夠的人事權的,心想這在一年之內在豐新縣裡培養出一批人來,不能夠讓老闆失望。自己給老闆打下半邊天后,自然會受到老闆的重用。
楊秀峰等李春雷到豐新縣就任後,在市裡也就感覺到要輕鬆一些,但他卻是也有所察覺。自己在開發區主任一職上,也不知道讓多少人眼紅了的,唯有做出一些成績來才能夠堵住悠悠之口。將心思放在工作上後,其他的事自然也就少了機會。
等李春雷走後,楊秀峰和蔣繼成聚一次。蔣繼成此時在市局裡也開始摸清情況,和唐祖德這個老大也有了更進一步的接觸。聚會後,楊秀峰在電話裡將唐祖德請過來,三人在一起多喝了幾杯,就算不說什麼,彼此之間也有一些默契的。
唐祖德選擇了陣營後,自然知道楊秀峰在市裡的情況,能夠和楊秀峰關係拉近,也是他所願意見到的。唐祖德這時也還不看市政法書記的位子,只要先將自己在局長位子坐穩之後,才能夠慢慢地謀圖。這一謀圖卻不能夠少楊秀峰這樣一個強援,如今先結好彼此的關係就非常有必要了。
結識了唐祖德後,楊秀峰也在心裡放下一塊石頭,在公安口子裡有蔣繼成、有李力、更有唐祖德這尊大神,就不會有什麼人再來找自己麻煩的,今後開發區裡在工作上要是遇到什麼,也會有公安口的大力支持,在市裡也會安穩很多。
在開發區裡,楊秀峰對內也是採用安撫的方法,像將王正忠請回來繼續督查開發區裡的各項工作,將王曉治還是放在之前的位子上,工作上也沒有避開他,使得開發區裡的人心很快就穩定下來。更讓劉君茂等市裡的領導對他有另一些看法,覺得楊秀峰在處理工作這一方面確實有自己獨到之處。
而楊秀峰在開發區裡所推行的新的招商理念,開始時雖讓很多人都難以理解和接受,但說明了因果後,也就慢慢地在接受。等大年之後,市裡還平靜着,看似各方面都還沒有采取什麼過激的手段,但楊秀峰也知道即將面臨市一級主要領導的換屆了,真正的鬥爭也就會涌動起來。開發區會受到多少衝擊?心裡卻是不得而知的,但無論是錢維揚還是徐燕萍,都不會拿他來開刀,這一點心裡卻還是有把握的。
誰都沒有想到,柳市新一輪的鬥爭卻是以豐新縣爲導火線。
豐新縣縣委書記李華西只是比李春雷先到三個月就任,在縣裡只能夠算是站住腳,還原不能夠稱爲掌控全局。豐新縣是一個以農業爲基礎的縣,放在如今,
經濟上自然會落後,而縣裡大量的勞力資源都外流到江浙一帶或沿海一些省市打工,再不然,到省城裡或市裡打工甚至賣苦力都比在家裡強。土裡刨食既辛苦又沒有多少收益,淡出在家裡務農,那將會淪落爲最貧窮的一階層人。人們對這一點也是看清楚了,纔會拋家離鄉地遠走。
而家裡留下的是女-人或老人孩子,要將那土地伺候好,產出點什麼來也都難以維持生活所需。對於整個縣裡說來,經濟要想上去,自然就像無米之炊一般,實在沒有發展起來的基礎。但越是這樣的縣裡,在幹部羣體裡也就越加沒有將工作的心思和精力放在自己的本職上,都將精力瞄在怎麼樣來討好上層,怎麼樣來鑽營上爬。而工作業績,大家心裡都清楚,只要在數據上上下一齊動手,就能夠造出完整的假東西來,反正縣裡有縣裡的辦法,鄉鎮也就有鄉鎮的對策。
這種公開的隱秘在李華西到人後才慢慢地體會到,而縣長盧磊則是老豐新縣人,對縣裡的情況所知周詳,也對縣裡各勢力情況知之甚捻,手裡有着一股足夠的力量,就算不是縣裡的老大,但心裡也知道自己在豐新縣裡不會給人比下去。盧磊權利餘望雖不小,但卻也有自知,在市裡又有劉君茂等人看好,倒是想有一番作爲。
豐新縣物產不足,但卻有足夠的山石,秉承市裡招商引資的工作精神,盧磊在心中也就盤算着在自己的任內,給縣裡爭取建造出一家初具規模的石灰廠、一家大理石加工廠、一家水泥廠,也就能夠改變縣裡的經濟結構。當然,縣裡都沒有什麼這方面的經濟基礎,也沒有什麼底子,要建成這些工作目標,除了自身的努力外,主要靠市裡的支持才行。盧磊在縣裡更多的精力就放在怎麼樣來實現自己的建設目標上。
李春雷在上任之前,心裡不免有些怨言,也知道豐新縣裡的一些情況。給錢維揚說了幾句,要想有進步,就必須在最爲艱苦的條件下鍛煉出來。李春雷在錢維揚身邊七八年,對這一句話也是深有理解的,見到人事變遷更多。心裡也就抱着一些希望去赴任,而赴任當天得到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親自相送,也算是一份殊榮了,心裡倒是安慰不少。
再者,到豐新縣走黨政這一路線,今後的潛力不會比滕兆海在政府一系發展空間差。到目前看雖說沒有滕兆海起步高,可今後誰更能夠走遠,那也是未知之數。當然,對楊秀峰能夠奪取開發區主任一職心裡還是很不平的,只是現在他不在錢維揚身邊了,就算心裡有所不平,之前那些看他臉色行事的人,也就未必會按他的意思去做。再說,在市裡還是要留一些人脈和路子,平時楊秀峰在他面前的態度也算不錯,留着未必就沒有用的。
在錢維揚面前的失寵,李春雷也是有一些感覺的,只是這種情況對他說來又覺得是自己多心多疑。雖說沒有在縣裡呆過,可李春雷也不是沒有領悟力的人,在市裡核心位子上這麼久,對下面領導也不知道接觸過凡幾,自然知道在下面縣裡要想有很好的發展,要想順風順水就必須在市裡有足夠的人脈幫着,將市裡的最新工作意圖傳遞下去,能夠搶先一步領略到市裡的意圖,纔會在工作上有主動從而先其他人一步。
這種優勢人人都知道其好處,但卻不是人人都有這種資源的,可他李春雷就應該有。不說在市府辦裡有不少看自己臉色的人,市裡也有不少中層領導會給自己傳遞更多而有益的信息。想楊秀峰這樣的在領導身邊的人,能夠不給自己做這樣的事?不可能。而老闆那裡,自己服務來七八年之久,老闆是很記舊情的人,只要自己多在市裡走動就會得到更多的支持。
這種優越感隨着李春雷從市裡到縣裡,到任之後見縣委書記李華西和縣長盧磊對他的態度後,這樣的優越感還是很足的。一到縣裡,李春雷也知道自己要先熟悉工作環境,要熟悉情況後才能夠有所動作。這些理論上的東西,跟在錢維揚身邊也是看到過的。一開始,李春雷每天就在自己辦公室裡看文件,但這些文件有不少都是之前經過他的手審查過的東西,現在再看也都沒有一點新鮮感,而在心裡更加強烈一種心高氣傲的情緒來。
隨即,李春雷的來歷在縣裡也就漸漸地給人弄清楚來龍去脈了,他身後是錢維揚這一事實,讓縣裡不少想給自己找一條通往高層的路的人見到了捷徑。李春雷在豐新縣裡的人脈在十天之後,就顯得格外地熱火,在縣裡的威信也飆升起來了。
李春雷每一天都在不斷地赴請、應酬,與方方面面的人聯絡着感情,面對着這些巴結的臉,他再一次體會到自己的優勢。之後決定在縣裡要將這樣的優勢擴大,雖說在縣裡的排位在第三,但經營好了有足夠的話語權,那和縣長、書記又有多少不同?從日前看來,自己完全可將縣裡的大勢掌控在手裡,之後甚至可以凌駕在書記之上,這種情況自己的老闆也會樂意見到吧。
也就因爲李春雷這種想法產生之後,覺得這樣才更加符合錢維揚將他放在豐新縣裡部署原意,當下也就放開手來做這一件事,想着等將豐新縣完全掌控之後,再給領導彙報,到來的那裡去請功受賞。
這一決策,使得豐新縣在短時間裡就急劇地緊張起來,也使得豐新縣裡不少看不到真相的人紛紛往李春雷那裡鑽營,將自己各種資源都競相拿出來,以獲得更好的回報。李春雷見直接的利益日益豐厚,早就將最初自己的工作策略忘記得乾淨。
楊秀峰再次到省城裡去,雄健斌如今給套在高速路里,也顧不上其他的事,楊秀峰知道這一點,也不會再多找他了。
在省城裡如今的人脈主要還是侯秘書,與侯秘書之間的往來也算密切了些,在侯秘書的圈子裡雖說還不算什麼,可也能夠在圈子裡參與一些活動了的人。等楊秀峰成了開發區主任後,在圈子裡的地位又升高了一線。
這次到省裡來,雖說沒有見到侯秘書本人,但侯秘書卻是安排了人來接待的。
另一個主要的人脈,就是省廳裡的沈強。楊秀峰之前和徐燕萍到省城裡見過沈強後,每一次到省裡也都誠心去拜見,禮節周到,沈強刊載徐燕萍的面子上,也不會太冷落了楊秀峰,之後慢慢發展,沈強對楊秀峰的看法也有所改觀,將他看成是徐燕萍在市裡的一個主要幫手。對徐燕萍說來,開發區做好了,就是一個了不得的大政績。而楊秀峰每次找沈強也多少爲開發區的事,沈強也就不會在心裡對他有多少拒絕之意。
有了這樣的強援之後,楊秀峰在省裡的消息來源就不少,這次得知外省有一個投資意向,就算也就一種提法而已,柳省會不會是對方選擇的目標都還是未知之數。但楊秀峰得知這一信息後,還是很主動地從柳市趕到省裡,找沈強將這事覈實清楚。確知有這樣的事情後,就纏着沈強在省裡將對方的相關資料弄到手。
這些事情對於楊秀峰說來說不可能找到相關資料的,沈強雖說會費不少的力,但作爲省廳這個層面上與外省對應的人找資料,那就會容易不少,也有成功的可能性。沈強給楊秀峰纏着去做這樣一件欠外省人情的事,也很無奈。一般而言,遇上這樣的事情,通常都是能夠推掉會盡量推掉的,可楊秀峰死纏着不放讓沈強下不了臉面來,只好答應他要緩幾天才能夠得到結果。楊秀峰自然知道這樣的事急不得,也不和徐燕萍聯繫,對於在沈強等人的人脈經營上,既要利用徐燕萍這一層關係,更要有選擇地利用,才能讓這種人脈慢慢轉變爲自己所有。事事都寄予在徐燕萍身上,未必是什麼好事。
等待的時間顯得很長,市裡開發區那邊目前也沒有多少具體的工作,有王正忠和王曉治、何琳等人在開發區裡控制着,楊秀峰也很是放心。王曉治雖說目前心裡還不甘,但有王正忠和何琳在,他有任何跡象都會讓楊秀峰得知的。
在省裡的夜晚可去之處很多,工作之餘,楊秀峰也沒有閒着要雄健斌或侯秘書等人派人來安排什麼活動。獨自一個人就到之前遇上徐燕萍的那一家酒吧裡,自從上回和徐燕萍重溫酒吧相遇之後,更喜歡到那酒吧裡去坐着,就算酒吧裡會有一些女-人再對他有所表示,但對這種一液之歡不想去招惹了。
心裡隱隱在等着,徐燕萍會不會也到省裡來,而在這裡相遇?
在市裡惹過的女-人已經不少,對楊秀峰說來,這樣的事不算好事。而他從內心裡說,也不是想多惹下這些孽債的。知道體制裡的人也都這樣,更有不少在一定位子上的領導或有一定成就的男-人,都以能夠盡多拿下女-人作爲一種衡量自己能力或成功的標誌,甚至朋友之間相見還會以此相比看誰一年裡征服了多少個女-人,得到多少件紀念品等。但他卻不想太亂,在他這樣的位子裡,要是想要女-人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肯自願獻身,更有多少人會用女-人來交換到一些機會?他也說不準的。
到省城裡來,每一次也都可帶女-人來的,但每一次他都不帶,主要的也就是想在有空餘時間時,到酒吧裡來坐一坐,雖不指望能夠遇見徐燕萍,但卻能夠在這一的環境裡對自己進行深刻地反思。自己走到這一步後,確實要比斷地反思,纔不會讓自己迷失在那種權力之力場裡。
要一杯酒,慢慢地品着,慢慢地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一切。
李春雷到豐新縣還不到一個月,就覺得自己如同魚兒給放進了大江裡,鳥兒放進了森林裡。這樣的感覺每一天都讓他迷醉,甚至於感覺到自己的酒量也在短時間裡有了很大的提升,這時對“酒精考驗”這句話真是有了另一層的理解。之前在錢維揚身邊,就算地位尊崇榮耀,但卻時時都要小心謹慎,要以老闆爲核心,簡直就沒有什麼自我可言,而此時,一切都已自己爲核心不需要有什麼顧忌。心裡想什麼,就會有人幫你來促成來將事情安排得盡善盡美。
豐新縣不出產美女,但豐新縣也和柳水有交界的,自然也會有美女,只是和其他縣相比要少些。而這些珍稀的資源,自然更加掌控在有權勢的人手裡。李春雷到了後,先後就接觸過五個這樣的女-人,女-人在不同等行業裡,有着不同的身份或要求,可在他面前一律都以服從、熱情、奉獻,這就是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這一切,都讓李春雷感覺到位子的重要,而他有着這種先天的優勢資源哪能夠不充分利用好?
這天,李春雷才從市裡回到豐新縣,一進縣裡國土局副局長就來了電話,在電話裡說到有野味安排。李春雷在市裡沒有得到錢維揚的好言安撫,回縣裡本來心緒不好,聽到這話後也就要司機轉向將車開往郊區。
到郊區的度假村裡,副局長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除了幾個熟人外,另有一對面生的雙胞胎姐妹,這可是副局長花了不少精力後才弄到手的。李春雷見了後心裡明白,也就將之前的煩惱拋開。
姐妹倆夾坐,喝酒時三人喝過交杯酒後,還沒有到達高朝。副局長見領導還不是太開心,到李春雷耳邊說:老闆,房間裡準備了攝像設備呢。李春雷的興致一下子就高漲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