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獨擋一面_好,我走一趟

南方市裡勢力的強勁,洪峰早就深知,這次,省裡突然將楊秀峰這樣一個人放進南方市裡來,是不是省裡還有接下來的動作?對於洪峰說來就很期待的。目下,他最關心的就是楊秀峰對舉報信裡的案子是什麼樣的態度。

信很長,有十多頁。洪峰之前看這封舉報信是分幾次纔看完的,一次無法讀完,完全給信裡所說的事件引發的憤怒衝動起來,同時,也有種不忍讀下去。

在市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收到同樣的舉報信。或許,舉報信並沒有流傳到市裡,而是在縣裡就給卡住?看着領導的情緒激憤,強制地壓制着自己,洪峰也給這種情緒感染。眼裡似乎就有些潮溼,自己不是第一次爲心裡所說的事件而流淚了。

半個小時,楊秀峰看完了信,卻不說話,眼閉着,似乎在壓制自己的情緒又似乎在會議所見到的字或是在思考着什麼。洪峰不說話,只是在等着。周葉不在小房間裡,而是回到車裡去,在外面守候着也是在保護着自家的領導。領導悄悄地過來見洪峰,要說什麼,周葉就算很好奇也不會走進來聽,何況,在領導身邊不當秘書的人,就要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閉目一會,足有四五分鐘,楊秀峰再次將舉報信打開看,這一次就看得比較快。似乎將信中的核心之處再看看,才能進行更好的判斷。“信裡所說的是事實?”楊秀峰說。這種事情或許不難查出來,但要僞造卻不容易的。楊秀峰自然不會去直接查案,這不是他的工作範圍。直接插手市紀委的工作,顯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在常委會裡對市紀委的工作,都無法質疑。甚至,市紀委書記騰雲在常委裡的排名都在楊秀峰之前。

“雖然沒有直接地核實,對方對發生的案件控制得很緊,所涉及到的人都控制了。那一對夫婦,現在可能給關在縣裡看守所裡,會不會給裡面的犯人折騰死亡,都還不能夠確定。但一些消息上表明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的。”洪峰說的肯定,但這一舉報信轉折了多少時間才落到洪峰手裡,而他又在接到舉報信後,有多少時間來做調查覈實的工作,都沒有細說。楊秀峰直覺地感覺到信裡所說的事是事實,但真要將這事覈實出來,卻不是自己的工作範圍。該怎麼辦才站得住腳?

看着洪峰,沒有表示什麼,心裡也就在盤算着。在市裡,包括陳丹輝都會對案子的主角溪回縣副書記田文學都會全力迴護吧。田文學到溪回縣才幾個月,之前是李潤的秘書,李潤臨退下之前,將田文學安排到溪回縣任這樣的職務,算是對他的仕途很關照了。正常的情況下,市裡有陳丹輝這個市委書記提攜,在縣裡和縣委書記又是同一陣線的人,兩年或換屆時,就能夠往前升一升,就算回市裡行局任一把手,也都是很容易的。調回市裡在主要崗位上任職,也都是有人脈的。

陳丹輝等人自然要看在李潤的臉面上來維護田文學的,當然,這也只是一種猜測。從信中看來溪回縣如今已經對田文學所坐下的案子,做了不少強力的手段,要說就是田文學自己一力做下的,卻也難以讓人相信。

田文學之前在李潤身邊,也不知道幫李潤做過多少事情,經手過多少利益的獲取。對田文學要怎麼採取措施,估計李潤都會跳出來的。李潤跳出來,陳丹輝以及他的陣營會有怎麼樣的反應?這些事情,也都不難想象得到。

黃國友會有什麼反應,他和陳丹輝會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偏偏媾和起來,都還是未知之數啊。黃國友就算希望見到陳丹輝的人吃癟,但是不是希望見到田文學給這樣揪出來服罪?他們彼此雖是對立的利益集團,可他們的根基又在同一塊土壤裡紮根的。彼此爭奪資源,但根系卻又是相連着的,拔扯出一根必然會牽連到另外的。

只是,這樣的事卻是不得不做的。

不過,想回來從田文學身上找缺口是不錯的選擇,在南方市肯定要下死力撕開,選擇田文學這個角度算是比較有利的。洪峰敢不敢站出來?

太多的事情都無法就想透,可田文學在溪回縣裡所做出的案子,讓自己也無法迴避的,這種事情自己哪能夠放任不理?當真要是視而不見,在心裡也無法過這一道坎的,今後在工作上再怎麼做,都將是一個巨大的無法彌補的虧欠。

見領導看着自己,洪峰自然明白,這樣的案子楊秀峰是不可能直接就去查的,要是碰巧給撞到他手裡,纔有可能去關注過問。體制裡的事,也還是要講求一定的策略的。領導這樣看着自己,自然希望自己能夠在這一案子裡做出些什麼來。這樣的事,洪峰也在找楊秀峰之前就思考過了,壓力大,成功的機率卻小。這一案子要是做不好,自己可能會給淹沒在裡面,結局會是怎麼樣的,如今還無法準確預知。當然,對於楊秀峰說來,不會直接參與具體的事情,就算到最後,還是有機會將自己抽離的。

“楊市長,我身邊人手太少,就算私下到溪回縣去查,也很難得到想要的結果。事實他們會怎麼樣掩蓋,如今又過了這些時間,只怕準備得更充分了。我……我實在是沒有必勝的把握,不過,我會去做的。一個十四歲的生命不能夠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給他們就吞沒了,這樣的事情在眼前發生,就不容許我再回避。今天來給市長彙報,就是想請市長在力所能及時,給予一定的支持,讓我能夠將案情查出來……”

見楊秀峰沒有說話,洪峰繼續說,“在南方市裡,要查出真相來確實是困難重重,也是充滿了危險。我知道,市長在市裡有更重要的事業要做,也不可能將時間和精力放在這個小案子裡,田文學出事了會在市裡有什麼樣的反響,此時也能夠稍加預料的,但是……”

“我知道的。”楊秀峰說,“案子發生一段時間了,給你留下的時間不多,只是,這個案子的調查還得再周密地考慮。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們覈計好後再決定吧。”楊秀峰說着站起來,準備離開,也不想跟洪峰多做解釋,“這份材料放在我手上吧。”

這樣的材料放在洪峰手裡就不安全,同時,也不能夠發揮出更好的作用。兩人見面時間不短,但說話卻少,除了洪峰將自己的計劃和想法說出來外,楊秀峰很少說話。可這樣的見面,還是讓彼此之間有了一定的默契。其實,在見面之前,由於有梅霜這一層關係,就使得兩人在某種立場上是一致的,而對舉報信裡的內容也有着同一種態度,那就是無法容忍這樣的事和田文學這樣的人。就算楊秀峰沒有說出來,但他的態度卻是明朗的。至於,隨後要這麼做,才能夠對整個事件的運作更順利更有效,這時,還不能就下定論。

看着楊秀峰離開小餐館裡,洪峰心潮翻滾,想着是不是給梅霜發個短信去,但還是忍住了。叫兩個小炒,二兩酒,坐在小間裡慢慢地喝着,琢磨着這些事情。

周葉見領導出來,忙將車門打開了,同時也在觀察着領導。這一次過來,是爲洪峰手裡的一封舉報信,至於舉報什麼,卻不是周葉所知的。但見到自家老闆神情凝重,那種威壓在無形中散發出來,心中還是有些感覺到的。在南方市裡,很多人做事都沒有什麼忌憚的,什麼惡事做不出來?周葉也聽說過不少的事,卻又能夠怎麼樣?這些事情,也是大家相傳才得知的,真要去調查覈實,那就會有這重重的阻力,相互之間幫着掩飾這樣的事也會當着一種自傲或羨慕來轉述傳誦。

坐到車裡,楊秀峰的腦子裡還很亂。自己回想一路走到今時今日,雖說不算什麼好人,但總是有那種底線的。在體制裡,做一些貪財貪色的事情,都不算出格。可田文學在溪回縣纔多久,就做出這種事情來,遠遠超出楊秀峰的承受力。

一條十四歲花季年齡的少女,自殺了,而她的父母如今給抓進看守所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幾個月裡,田文學撈取了多少錢財,如今還無法統計。可對那一家人做下這些罪行之後,還公然地叫囂着,不怕告狀,告他就是反政府就算反對黨。也因此纔將冤死的女孩的父母抓走,之後方方面面都做了工作,將這一家人就像要從地球上給抹去一般,此時,在溪回縣裡就再也沒有那一家人的任何信息。

就算不去實地調查,也能夠想象得出田文學在溪回縣裡是怎麼樣的一種情狀,這是踐踏了底線的人,是楊秀峰無法容忍的。

這一個案子,除了案子本身給人的憤怒之外,從政治上的運作來看,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作爲要強力殺入南方市權力場的楊秀峰說來,第一步走經開區,如今已經有了好的開端。縱然是市裡的人都在等待他在經開區的工作上出醜,但他心裡早就有了安排。這一步是在南方市這些人都還沒有注意或是都沒有看好經開區能夠發展起來,想看好戲的心態下,騰挪出一塊陣地,那麼,接下來的工作,就該和陳丹輝或黃國友死拼一回。

這樣的死拼,在陳丹輝和黃國友之間進行抉擇,另一方必然會在看戲,甚至暗中還會給一些便利的。當然,尺度上怎麼把握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楊秀峰這拼命三郎的角色卻是必須扮演出來。如此拼一場之後,市裡的人對楊秀峰心存顧忌了,第三步就是將華興天下集團引進經開區裡,讓南方市的人都不好說什麼話。同時,也讓陳丹輝或黃國友對伸手向經開區裡的心思有所收斂,怕激起楊秀峰不顧一切的反擊。

之後,在市裡自己也就有一塊陣地。接下去該將經開區經營好,就算低調一些,也要將精力收攏起來。

這些事楊秀峰在到南方市之前就思考過的,之後,與錢維揚在他宿舍裡討論過,也就確定了他在南方市後的三步走路線。

溪回縣裡的田文學案子,似乎發生得正在火口上。

不論從哪一個角度說來,都要對田文學進行出手,只是,要選擇好角度和藉口。甚至於,運作到後期了,陳丹輝當真站出來,或李潤跳出來,自己該怎麼樣來應對?李潤無需多考慮,就算他是一條亂咬人的瘋狗,那也沒什麼牙了,其他人就算給他面子,但真出現死碰到局面時,能夠幫他的不會有幾個人。陳丹輝等人倒是要好好琢磨,畢竟他在南方市裡是一把手,要將這樣的案子壓下來,自己有該怎麼辦?

市裡這邊真要是什麼都不顧了,要強行將案子壓下來捂住,楊秀峰倒是不怕,田成東在省紀委裡的權勢日重,話語權也越重,騰雲等人也不會都沒有顧慮的。當真要是涉及到自家的前途了,騰雲還會死抗着?此時還不能夠就下定論。

車繞一圈,纔回到市中心廣場。周葉開着車,將車速控制着,自家老闆上車後就在思考,這種車速正適合着。

溪回縣離南方市不遠,也就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山道彎彎,夜間路上車少,走起來會更快一些。溪回縣的地理位置處在南方市與省城之間的直線連線上,要是從南方市修一條高速或者高等級公路,就會從溪回縣城邊擦過。

但如今,從南方市走省城卻不經過溪回縣的,只是從縣境裡穿過。楊秀峰有種想先私下到溪回縣走一趟的衝動,發生在溪回縣的案子,或許縣裡都進行了禁口,但私下走一走,就有可能遇上一些事情,或許能夠見到田文學是怎麼樣在溪回縣裡橫行無忌的。

當然,這種想法也就這麼一閃,對於楊秀峰說來,還是不想這般衝動。自己身邊也就周葉,就算周葉找到一兩個公安系統的人,到自己到溪回縣去當真就撞到這樣巧的事,可能性不大。而且,安全上也還是有問題的。

溪回縣裡,縣委書記滕丹和田文學聯手,將縣長龍韶華壓制住,但自己到溪回縣後,龍韶華會不會當真就配合自己的工作,他也是不能夠做主的,還得要得到黃國友的口令。

到中心廣場了,周葉將車停下,就停在路邊,打電話讓莫春暉派人過來將車開走,楊秀峰和周葉兩人從車裡下來,很快也就融進休閒的人羣裡。在廣場上選擇一個人較少的所在,楊秀峰坐着便看着人羣,盤算着要怎麼樣操作才最有利。

這一件事的運作,當真和其他事情的運作比較,自己的力量太單薄了,幾乎沒有什麼呼應,才使得楊秀峰一直不能夠斷決。

“洪書記,”楊秀峰撥打了洪峰的電話,輕聲說,“這樣吧,你看行不行。給你三天時間先做一些調查覈實的工作,三天之後,我到溪回縣去走一趟。如果順利,就儘快辦下來,讓對方無法準備和應對;如果……阻力太大,你就在暗中收集材料,其他的事情有我來辦,總不能讓這些人逍遙法外。”

“市長,具體工作還是我去做吧……”洪峰說,見楊秀峰準備直接出面,洪峰心裡也是有些感觸的,對楊秀峰雖說沒有近距離接觸,而工作上更沒有交匯點,此時,卻覺得這樣的領導是真正能夠信任的。

“不要爭這些了,但你那邊的工作做好,我這邊就會更主動而有力。”“市長,請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爲,爭取在三天裡查出眉目來。今晚我就去溪回縣……”洪峰說,楊秀峰也不做什麼表示。兩人一明一暗地,在南方市裡,楊秀峰目前除了周葉和經開區的莫春暉等人,也不會讓人疑惑誰會聽他的。

掛了電話,楊秀峰和周葉也就離開中心廣場,慢慢地往住所走去。回到房間裡,周葉自然要給領導將房間裡的一些雜事整理好纔會離開的。臨走前,楊秀峰說

,“明天,將溪回縣的一些材料整理出來,側重在經濟建設上的工作。”

“好的。”周葉說,此時才知道在溪回縣那邊發生了事情,自己老闆也會從溪回縣裡先動手了。心中一正,立即感受到南方市新的鬥爭就將開始,而周葉也覺得自己血脈裡有着一股激昂在涌流。

往溪回縣走之前,楊秀峰還是跟陳丹輝招呼了下,也跟黃國友招呼了下。經開區的工作正處於緊張的忙碌準備期,但作爲主抓經濟建設工作的常務副市長卻不一定都會在市裡呆着,到各縣裡去走一走,也就是很正常的工作。對全市各縣的經濟建設工作進行調研,之後再有針對地做工作,都是領導們常見的工作思路,楊秀峰自然也不會例外。

溪回縣在全市的七縣一市一區裡,排位在第三的位子上,在市裡也就有較爲典型的調研價值。而這兩年,由於溪回縣所出的地理位置上和省城相比較算是近一些,交通上也要便利一些,使得溪回縣在經濟、文化上都不弱於市區多少。

陳丹輝知道楊秀峰下縣裡調研,首選溪回縣,在他走出辦公室後,也就要秘書宋盼給溪回縣縣委書記滕丹打電話下去,讓他們在縣裡也稍做準備。楊秀峰是抓經濟建設出身,對於經濟建設上的問題,自當是一眼就能夠看出其中的要害來,滕丹等人有所準備之後,不會在大的問題上露出弱點。楊秀峰是省裡指派過來的,省裡會不會有什麼配套的經費下來,如今還不知道,但有可能在楊秀峰調研之後,就會向省裡訴苦討要的。

想做出成績來,這是一種最爲直接的方式,下面做規劃,上面劃撥資金進行投建項目。就能夠在一兩年裡,見到效果的,也就能夠給領導掙政績和臉面。當然,對地方是不是真有效益,那是另外一回事。

溪回縣裡,陳丹輝陣營的人最紮實,而這幾年來也給他爭氣,李潤退下來之前,問過田文學的想法,田文學就想到溪回縣去。他這樣選擇,也是因爲溪回縣的經濟要好些,又不會受人的慪氣。和滕丹之前就有着不錯的交情,到縣裡後,只要肯聽滕丹的認他做老大,擺正這個態度後,日子也就好過。

經濟工作縣委這邊只是宏觀調控着,具體工作是縣政府那邊在做,滕丹伸手不算太長,也不想對縣政府那邊擠壓太過火,對縣長龍韶華的控制不算太緊。但在人事權上,隨着田文學到縣裡後,也就越縮越緊猶如緊箍咒給念動一般。使得龍韶華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一些。

滕丹得知楊秀峰要到縣裡,和田文學商議着,是不是要通知縣政府那邊,或者,在哪時候通知縣政府那邊才適合。不能夠讓縣政府那邊出太大的問題,但也不能給讓龍韶華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準備,這樣纔是最妥當的。

龍韶華是黃國友陣線的人,對楊秀峰下縣裡調研,黃國友自然會先通知。不會讓龍韶華在縣裡吃暗虧的。

楊秀峰之所以在走之前先跟市裡進行招呼,也是要將縣裡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洪峰在溪回縣如今工作做得怎麼樣,兩人也沒有聯繫,做這樣的事要儘量地隱蔽,也就要儘量地少有聯繫的。讓溪回縣爲自己到縣裡調研的事而準備,注意力也就給牽過來,再說,自己到縣裡後就算做出其他的事情來,陳丹輝也不會察覺是自己有意而爲的,爲下一步的衝突佔據主動。

到縣裡考察,不是楊秀峰一個人走,除了周葉之外,市裡經管局、招商局、農業局等也都有一些負責人隨行,組成一個將近十個人的團隊,只是,楊秀峰的車裡,就周葉和他兩人。司機在前面開車,周葉在副駕駛座上,這個位子不僅能夠看到前面的情況,也便於和坐在後排的領導進行彙報,這一次,還要注意着司機不專注地聽領導的電話。

出了市區,楊秀峰纔跟洪峰進行聯繫。壓低着聲音說電話,前排的司機也聽不出什麼來,更何況周葉在前排看着,更不可能迷神地專注聽。洪峰先離開市裡,潛入溪回縣裡對田文學做下的案子進行調查,但這兩天來取證上卻沒有多少進展。田文學的來頭和背景,在溪回縣裡影響力太大,給人一種不可能將他怎麼樣的感覺,也使得很多人在無形中就對他進行維護。

洪峰在市紀委裡雖說被排擠到最邊緣,但畢竟是老紀委,這一案子又將是他走出關鍵一步的案子,自然是使出渾身數解的。雖說還沒有找到最關鍵的證據,收穫還是有的。聽洪峰說了案子的情況,楊秀峰閉目靠在車背靠椅上,表情凝重。周葉在前排看着,心裡也在焦急,不知道在溪回縣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要是這一次沒有殺招,很可能在溪回縣會吃啞巴虧的。

楊秀峰的車走在最前面,後面還有兩臺車跟着,對於常務副市長這種調研,大家自然會打氣精神配合的。下到縣裡,會有怎麼樣的待遇,是這些人一路上猜測最多也是討論最多的話題。之前,常務副市長在市府辦的接待晚餐上就做過一回AA制,使得市政府秘書長何磊大丟臉面,而後,財政局局長唐玉又遇上同樣的事情。使得人們對新領導就有了一些關注,這些時間來,果然就有不少的人當真多次看見過周葉陪着領導在街邊吃盒飯。爲此,在背後就有人給這位年輕的常務副市長安一個外號:快餐市長。也有叫盒飯市長的。

這一次下縣裡,溪回縣會怎麼樣接待而領導會不會要大家再來一次AA制?吃不好不說,還要自己掏錢那可不幹。當然,說歸說,當真領導發威了,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抵制的,大不了今後找票據再補回來。這樣的議論,大家在車裡說說也沒有什麼,對這位新領導也都有些反感,跟着他下縣裡只會受苦的。

還沒有到溪回縣的邊界,車裡就有人說,“你們說說,溪回縣那邊會不會有人到邊界來接?”“應該有吧。常務副市長可是常委之一,排位靠前,在政府系統裡有更多的具體權力,誰敢不給面子?第一次下來,溪回縣敢這樣做,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這些人雖不算太正統的行政,但對行政一套卻是很熟悉的。

“我看未必,我們這位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怎麼怎麼樣吧,吃一頓飯都要搞AA制什麼的歪招,到邊界來迎接那不更那個?”另一個人說。

“知道吧,昨晚溪回縣那邊就打電話來問過了,想知道我們下縣裡是不是有具體的任務,他們好準備。你說說看,要不是他先透露出來,誰敢多嘴?既然先讓縣裡知道了,不就是有這個用意嗎?”

“我覺得不管怎麼樣,就算溪回縣知道會給當面批,也會到邊界來接的。來接了那是尊重勞動,就算領導批評,那是面冷心熱;要是不來,領導覺得是對領導不尊重,眼裡沒有領導,那才糟呢。”

眼見着就到了溪回縣的邊界,楊秀峰也在看溪回縣的領導們會不會到邊界來接。之前,自己在市裡不少場合下對迎來送往和吃吃喝喝表露過自己的意見,對於請吃更是做得絕,連接給財政局局長和市府辦主任打耳光,要是還有人不知趣,不妨在溪回縣裡再打一回,今後在南方市裡也許會有一點點收斂吧。

知道自己這樣做會得罪太多的人,但要想做出一番事業來,首先在人的思想意識上的衝擊就該做到有力度纔可能使得這些人轉變過來。也使得一些有志向爲大衆服務的人,站出來和自己一起奮鬥。在到南方市之前,這樣的決心也就有了的。

轉眼見,見前面有車停在路邊,周葉坐第一排,就先見到這情形了,回頭說,“老闆,溪回縣的人在邊界等着。”

楊秀峰見對方還是到邊界來迎,心裡隨着的他們的想法,也不會很怒,但這種風氣至少要在自己這裡剎住纔對。當下也不作聲,等車開近了後,司機停下車,縣委書記滕丹走到車邊來,龍韶華跟在滕丹身後也湊過來。楊秀峰的後窗沒有開,只是周葉那車窗打開了。滕丹先跟周葉招呼一句,也就從窗外張望進來和楊秀峰招呼,表示了自己的熱情與尊重。

楊秀峰沒有應,臉上嚴肅着,等滕丹說來幾句話後,才說,“滕丹書記,第一次見面我就失禮了。我這車門在半路上就不打開,半路開車門很危險的。”楊秀峰說一句,讓滕丹聽了臉上烘然而熱,其中的含義自然聽得出來。

“市長……”滕丹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來之前也就預計到會周葉,以爲楊秀峰會讓車直接往前開,誰知道見他的車停下來後,以爲有機會,卻不料這位市長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給,不僅沒有下車還在車裡說出難聽的話來,不知道身後的龍韶華是不是聽到這話,但周葉和司機肯定是聽到了,這場景就算隱秘但也會傳出去的,卻不知會傳成什麼樣。心裡陰着,臉上也不能夠做出怒色來,往後稍退開了些。

滕丹在縣裡很牛,即便到市裡去,也能夠說上幾句大話的,可沒有想到這個常務副市長一碰面就這般打臉。臉上卻也就僵了一會,立即將那種表情收住。楊秀峰等滕丹稍往後退了些,說,“走吧。”司機也就將車走。

滕丹等市裡的車走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折回車裡去。上了車,才罵出一句,“媽的,呸。”司機和秘書自然不會說話,司機知道該怎麼做,開車追趕着市裡的車後回縣。

走一會,滕丹的臉色才平和了些。隨後,用電話將之前發生的事,說給陳丹輝聽。陳丹輝一直都在靜聽着,不說一句話。等滕丹說得差不多了,陳丹輝才說,“知道了,做好你自己的事。”

滕丹知道領導的意思,心裡雖說很窩火,一個常務副市長在市裡算什麼東西?也敢下來張狂。只不過,領導有自己的想法,他也就只能順着領導的意圖,就算吃虧些,也不能怎麼樣的了。

到縣裡,楊秀峰先將車開進縣委裡,在半路上對滕丹使臉子,那是有必要的。但進到縣裡後,卻要對滕丹進行安撫一番,接下去對田文學的事情,纔會給兩人之間留下餘地。滕丹在市裡和縣裡的作風,在來之前就先有所瞭解的,對這樣的人不完全激怒使得他當真頂牛纔對。自己一個市裡主要領導,也不可能和縣裡的人來頂着不放。

周葉纔開車門,滕丹的車也就到了。下車時還是先看了看楊秀峰這邊,將時機控制住等楊秀峰伸腿出車門時,他也就下車,之後走兩三步到楊秀峰面前,楊秀峰也就離開車門兩步,他的態度也就讓周圍的人看到,算是給楊秀峰足夠的面子而他實際上也不算虧。

龍韶華自然是跟在滕丹後面的,就算要對楊秀峰表示歡迎之意,也得等滕丹表示過了才輪到他的。

“楊市長,請您批評。”滕丹走到楊秀峰面前,臉上的表情很燦爛,之前雖滿肚子的怒火,可領導發話後,他還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應有的姿態。自己和唐玉、何磊等領導比起來又算什麼?楊秀峰對這兩人都直接地打臉,這樣想過後,也就有更好些的心態。常務副市長到溪回縣來進行調研,要是縣裡沒有做好工作,今後不說會丟下省裡下撥的款不說,在市裡也會傳出一些難聽的話,那才叫真正地虧大了。在縣界處收到一些委屈,自己此時的態度依舊很好,纔會讓其他人說自己會爲人有大局觀和境界,領導肯定會找機會給自己補償的。

在體制裡,這些都是一個領導者的基本素養,做不到這一點也不可能在體制裡站住腳並走遠。

“我到縣裡是來看看溪回縣這邊經濟建設工作的,滕丹書記,縣裡只要將關係的幹部指派過來,我在縣裡走走看看,就不多影響縣裡的正常工作運轉了。”楊秀峰說,與滕丹握手後,也就不再提之前在縣界處的事情。

“楊市長對工作的執着是我們學習的楷模,楊市長,請允許我們縣裡給您彙報經濟建設方面的工作。我們是這樣安排的,您看成不成?我先從大體上彙報近年來的規劃和實施情況,縣政府那邊再彙報具體的實施進展和執行效果……”滕丹似乎在徵求楊秀峰的意思,但也是要將他作爲一縣之首腦地位表現出來。今後,楊秀峰會不會在縣裡投建什麼項目,或投入一些資金?要是這時不參與,等到那時也就沒有更好的機會和藉口了。

楊秀峰也就不多說,一衆人先進縣委小會議室裡,到縣裡來自然都有自己的工作職責,更在楊秀峰審覈的那些人,見到領導在縣邊界時發生的事,就算沒有聽到對話的細節,卻也能夠揣度一二的。縣委書記到車邊只能在窗口往裡看了看,就離開,而車就先開走了。衆人自然明白的,此時也不會去觸那一根線,沒的讓自家倒黴。

溪回縣的人也很整齊,彙報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楊秀峰一直在聽,偶爾會做一些筆錄。倒是周葉很專業地記着筆記,這些數據說不定哪天領導就會用到的。對於楊秀峰說來,只要有一個總概型的認知,縣裡會給他一份完整的彙報材料的,數據之類的,都會在材料裡體現。當然,楊秀峰在柳市的幾年裡,對於數據的記憶和推算,可真是有了巨大的變化,任何一組數據說過之後,就能夠將數據大體記下來的。

溪回縣那些彙報數據,本來就很不合理,只是,此時的楊秀峰就算真的有假,卻也不好就挑明出來,等下到鎮裡和縣裡的具體場地後,在要對付將數據進行覈對,到時縣裡那些人才知道作假之後的難堪。

等縣裡安排的人一一彙報後,楊秀峰還是沒有做任何評價,只是對滕丹說,“滕丹書記,溪回縣的經濟指標在全市排位第三,這次到縣裡來,可能要多留下幾天,四處走走。我們這一夥人你們就不要理,安排兩個人帶路,下到鎮裡鄉里村裡不給人趕走就好。縣裡的工作,你們該怎麼做就怎麼運轉吧。”

這次到溪回縣來,經濟建設工作的調研也是楊秀峰的目的之一,田文學纔是他的主要目標,今天卻沒有露面,估計到晚餐時會見上一面吧。

滕丹也不會自找沒趣,彙報工作之後,將市

裡的人安排好住處,也就先行離開,丟下話來說是晚餐給市裡領導們接風,就算溪回縣簡陋落後,搞個四菜一湯的工作餐還是能夠做到的。只要不是大吃大喝,標準的工作餐還是不能夠免的。楊秀峰自然不會推拒。

縣長龍韶華留下來再配楊秀峰說幾句話,數一數在縣裡的工作難度,也是要將自己的努力表述出來。同時,也在試探着,想知道楊秀峰這個新常務副市長會不會在溪回縣裡拉來什麼資金項目。楊秀峰熱情度不高,龍韶華說幾句見沒有進展,也就告辭,讓領導休息。

稍事休息,下午的工作佈置下去之後,楊秀峰也就帶着周葉和農業局的一位副局長往溪回縣菜市場裡走。下午到菜市場裡看,裡面的人就不多,三個人才走進菜市場裡,楊秀峰就感覺到前後有兩三個人和周圍的人有着不同的感覺。對周葉說,“你注意看這兩三個人,是不是給我們當保衛的?”當然,縣裡安排這些人一是怕領導在縣裡出任何問題,二則也能夠準確找到領導在縣裡做了哪些工作。楊秀峰自然也是理解的,要是省裡領導到市裡來,他也會做同樣的安排的。

周葉自然知道領導的意思,直接走到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勇武的人面前,說,“縣局給你們是什麼任務?”那人愣了下,看向楊秀峰見楊秀峰根本就沒有看他,而是藉着買菜跟攤主說話,大概是在瞭解他們的時候狀況等。說,“縣局讓我們保護好領導的安全。”周葉是領導身邊的人,這人自然也是認得的。

“能不能問一聲姓名?今後也好稱呼,在縣裡遇上什麼事情也好找你。”周葉說,看着面前這個便衣警員,感覺到他似乎有股正氣,也就讓人有種信任感。當下也知道領導在縣裡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的,結識這樣一位警員在安全上總會多一層保障。

警員知道周葉的身份,要是平時,周葉這樣一個走在市裡主要領導身邊的人,下到縣裡連縣裡的主要領導都會有很好的態度,像一般的人想要接近他們的男有機會,此時,警員猶豫着,周葉又說,“會違反紀律?”

“我姓周,叫周俊,在縣局刑警隊裡。”周俊說。

“周警官能不能給我留一個聯繫電話?”周葉見他說了名字,“我們是家門啊,我叫周葉。”說着先將自己的電話聯繫方式說了出來。按說,對周俊等人說來,能夠有接近周葉的機會當真是很不錯的,今後上進的機會就大了。可週俊卻沒有多少喜色,還是猶豫了下才說出來。

楊秀峰也不會理會他們,只是在一些攤主之間進行選擇,詢問一些他們的基本生活狀況。那副局長就跟在身後,偶爾也插一句話來。幾個人在菜市場裡呆了兩個小時才走,周葉和周俊也就將彼此的聯繫電話互通了後,不再多說什麼,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菜市場里人員相對複雜些,更有一些小扒手團伙在其中混跡,可擔心這些人要是對領導下手,事情就鬧大了。

晚餐前回到住處,大家將下午的工作情況進行彙總,其他的人多有縣裡對應的單位派人相陪着,也就能夠很順利地弄到數據和情況,至於是不是真實可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彙總起來,楊秀峰也是認真地聽着各人的彙報。才彙報不久,龍韶華和滕丹也都過來了。楊秀峰見了也就請兩人坐下一起聽一聽,這些材料自然和縣裡的彙報材料上的步調是一致的。

等其他人都說後,楊秀峰對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副局長說,“其他各組都將工作情況彙總過來,請你也將我們在菜市場裡所瞭解到的情況說說吧。”

那副局長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在菜市場裡詢問路人或攤主,都沒有什麼記錄,事後也沒有太往心裡去。再說,聽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在菜市場裡討生活的人,大多數都是最底層的民衆,他們的情況也不能夠完全代表縣裡的平均水準,更不能反映到一個縣的經濟數據。

臉上一紅,那副局長沒有意識到會有這樣一出,心裡一急之後,更不知道要怎麼來組織自己的語言。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楊秀峰也不說,就這樣靜等着。倒是滕丹見到這場景後,說,“縣裡雖說經濟工作上做了不少的工作,但與市裡的要求還是有很大的距離,而在人均收入上,也很不均衡。”

滕丹這樣說了後,也就給那副局長一定的時間來思考,隨即,副局長將思路清理順了,先嗯一聲,給滕丹一個感激的眼神。說,“縣裡的經濟工作是方方面面的,之前各組所做的調查工作也都體現了溪回縣是我市的經濟強縣,說明縣裡是實實在在地做工作的。”先給滕丹一個回報,對溪回縣的工作怎麼樣,最終還是要領導來下定論,但說出自己的看法後,大家要是都這樣的結論,領導也就不好怎麼對溪回縣說出相差太多的定論來。要不然,那不是就將跟來的人工作完全否決了?這種事情領導自然不會去做的。

看了楊秀峰一眼,見領導的臉色不變,那副局長也擔心自己說過頭了,會讓領導找自家的麻煩,但見領導臉上看不出什麼風波,之前那種笑容依舊,又說,“我陪着市長在菜市場裡兩個小時,一共走訪了幾十個人,其中一些是到菜市場裡買菜的,也有一些是攤主。最大的感受就是楊市長工作的踏實細緻,深入瞭解民情……”

楊秀峰臉上的笑容雖說還是沒有改變,但卻看了那副局長一眼,這傢伙當真不是一個做工作的人,只是,農業局的副局長也無關緊要。周葉就坐在楊秀峰身邊,自然能夠準確地捕捉到領導的意思,將這一位副局長就記在心裡了。

“還是我來向大家彙報我們這一組的情況吧,”楊秀峰說,將那副局長的話頭打斷,也不看他,“下午在菜市場裡兩個小時中,走訪了四十六個隨機對象,其中,攤主二十二人,二十四人是到菜場裡買菜的路人。我們是隨機地問他們的生活情況,也就對所得到的數據持一定的保留意見,不完全能夠反映出溪回縣的狀況。但是,在菜市場裡討生活的人,大多數卻是縣裡底層的人,他們的生活相對困苦。買菜的人,身份就複雜得多,而所說的情況是不是完全屬實還有待覈實,這種數據的可信度不高,我們就不談這樣的數據。”

說到這裡,楊秀峰看了看龍韶華,見龍韶華臉上有些不自然,也就估摸着他心裡沒有了底,倒是滕丹之前受過楊秀峰的打臉,此時有更好些的承受力了。

也不在意滕丹的不動聲色,楊秀峰繼續說,“二十二位攤主裡,以販菜爲生的就有二十人,而家裡的主要經濟來源就在這樣攤子的有十六人。我記下一組數據,這二十二位攤主裡,每天的除開成本包括繳稅和管理費、衛生費之外的收入,基本上都比較固定,平均在三十到五十元之間。按最高的算法,一個月的純收益也就是一千五百元,這種收益的攤位有三人,其他的大多數是在三十元每天,折算之後也就是月收益爲一千元。一年的收益在一萬元左右,因爲賣菜有淡季和旺季之分,也使得他們的收益有較大的波動。”

一戶萬元的年收益,在一些人看來就很不錯了,使得龍韶華臉上就有些放鬆,而滕丹也似乎覺得不會太難受了。只要縣裡彙報的數據不給戳破,今後在市裡就完全能夠挺直了腰脊。

“這組數據看起來是很不錯的,但我細問了他們一個月的開支情況,心裡很不是滋味啊。我們幹部就單是工資,開始走入工作崗位的人,年收入在一萬八到兩萬之間,而一些效益好的單位就不用說了。這些人的收入看起來也不高多少,但人均之後,兩者的差距就非常大。幹部隊伍裡,新入伍的幹部一般說來都沒有多少擔負,基本上是一個人花用自己的工資,但到月末都有些緊了。可這些人家裡,卻要靠他們販菜所得來養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少則有三四個人,多則有五六個人的。”

環視了一圈,見溪回縣的人就有所意動,繼續說,“初看起來,一戶人家四人年收入一萬好像不低,細算一番就知道了。一個人分攤才二千五,一個月兩百一十元。如今在南方市地區的街邊盒飯是八元,溪回縣應該差不多,每天僅吃盒飯就需要十六元,一個月算下來就得四百八十元。當然,在家裡的生活開支會小一些,就算一半,也得二百四十元的基本生活開支。除了吃飯,還有水、電、人情往來、生病、穿衣、小孩上學等等,每個月都的從這二百一十元的收入裡擠。”

說到這裡,楊秀峰停下來,看着龍韶華。楊秀峰這種算法實際上還是算得比較樂觀的,當然,對於房間裡的人說來,這些事情從來都沒有經過腦子的。不論是縣裡的領導還是市裡的那些人,就連周葉在菜市場裡也都很少思考這樣的問題。此時,大家也都給這一筆筆帳算出來後,看到人們生活更真實的一面。

都不好怎麼解說,房間裡的氣氛就有些沉重,楊秀峰又說,“或許,我所碰上的都是那些偏低收入的人羣,或許,他們在說自己收入時沒有完全說盡。我問到三個是在賣自家菜的、縣城附近的農民,他們的一年收益又是多少?一家人,有一個兒子在外打工,條件不怎麼好,能夠將自己養活之外,一年給家裡攢積了三千元錢。而在家裡,除了將近一萬斤穀物收成外,也就靠種些蔬菜來賣,每一年總計不會超出六百元。在他們家,穀物收成在豐年裡將近一萬斤,摺合人民幣在溪回縣市價大約一萬五千元。一萬斤穀物,可賣出的不足一半,收益大約八千元,其中工錢不算,種子、化肥、農藥、收割時請工地成本近五千元,摺合下來他們的收益還有多少?人均收入又是多少?生活中的成本以這算之後,每一年都是虧賬的。剛纔說按豐年來算的,如果出現天災,投入的成本就無法回收,使得接連好幾年都難以回到生活的正常軌道上來。

而另外兩家的情況就更差一些,村裡的經濟情況等我們下一步到村裡看過之後,再來細緻討論。我就想知道,溪回縣裡對於最底層的那些居民,他們實際的每年收入到底是怎麼樣的水準?實際的生活狀況和我們統計部門所得到的數據會不會有出入?差距到底是多少?還沒有做細緻的調查,在這裡也就不能定論,我就在想:一個月人頭開支在兩百元一下的人,還有多少這樣的人家?他們的生活是怎麼樣開支的?

說句實話,在菜市場裡,我是不敢將爲的工作報出來,抓經濟建設工作的副市長,面對民衆在這樣的生活狀況下,當真是沒有臉說出來。倒不是怕給人當面就罵的,是自己心裡有愧啊。”(說明:以上數據都是杜撰的,不一定合理,大家不要當真……)

說到這裡,龍韶華也就無可迴避地自我批評幾句,雖說心裡不願,但聽到楊秀峰說要到鄉鎮村裡去細緻查問收入和勞作情況,心裡也是異常地緊張。只是,市裡領導要是一意孤行地到村裡去,縣裡又能夠做多少工作?楊秀峰在菜市場裡就能夠呆兩小時,連問了多少家攤子,各家情況都能夠一一說出來的主,是能夠做表面光澤就打發走的?當然,最後市裡會怎麼樣評價縣裡的工作,也不是常務副市長就說了算的,只是,此時的臉面有些難受,沒地方可放啊。

領導對縣裡的工作倒是沒有一句批評的,但卻是句句都在罵人,還讓人無可迴避與分辨。

第一次工作總結,也就讓從市裡跟來的那些人知道了到縣裡後要怎麼樣來進行工作,縣裡的人也明白了這個常務副市長和其他領導有着完全不同的風格,不會給誰留下臉面的,而且,打臉根本就不看時機,也不會管對方能不能受得了。房間裡沉悶,隨着龍韶華自我批評之後,楊秀峰也不當回事,將這一次的總結打了句號。

滕丹自然要將氣氛營造一下,不會因爲領導的批評就對其他人都不理睬的。當下說到時間差不多了,該解決飢餓問題的。楊秀峰暗地給周葉示意,周葉也就主動到滕丹身邊,提出了晚餐就標準的工作餐周葉的規格。滕丹對周葉笑了笑,知道楊秀峰這個領導是這樣子,市裡的其他人也不會將怨氣撒在縣裡,自然會按領導的意思去做。

縣政府和縣委也就相鄰而建,縣政府有接待用賓館,楊秀峰一羣人也都住在縣政府賓館裡。賓館有餐廳,餐廳有一個很大的廳,這個餐廳以及承包給外面對老闆經營,對外也開放。之外,還有一些小廳,小廳裡可容三桌的客人。晚餐也就在二樓的這種小廳裡吃飯。

溪回縣的領導過來不多,但今天到參與工作接待的幹部也都到了,縣裡主要領導除了滕丹和龍韶華之外,還有幾位。副副書記田文學也在其中,此外,還有縣政府的兩三位副縣長。雙方加起來,也就有了不少的人。但桌上只是放了四菜一湯,四菜做得豐盛,又分別用兩盤子盛放,桌上也就有八盤一盆,但楊秀峰見了也不好怎麼說。

就位後,滕丹就請示,說每一桌上一瓶酒,隨即解釋說五十元以內的瓶裝酒,領導要是有不同看法,那就讓他這個主人自己出錢來請。話說到這一地步了,楊秀峰也就不再堅持,說,“這樣吧,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喝口小酒去去乏,還是我來請吧。”

田文學之前在介紹時就和楊秀峰握手了,只是楊秀峰對他似乎不搭理,此時,他就站在滕丹身邊,聽了領導這樣說,就將話接過來,說,“市裡領導的風範就不同了,楊市長,說句本情話,在基層裡做工作,不喝酒那工作就難順暢。大家也都習慣了在吃飯中將工作就解決了。”

滕丹聽他這話,本想拉住他不讓他說,可這樣做又太明顯也不好看,只得說,“市長,這次在溪回縣您就不搶着請吧,下次到市裡,我帶幾個人您再回請,成不成?”

酒杯很小,第一杯大家合飲,第二杯是滕丹敬,隨即是龍韶華敬,楊秀峰也都喝了。按說輪到田文學了,他端着酒杯走過來時,卻見楊秀峰已經端起飯碗在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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