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貴妃入宮,並不是因爲皇上信賴太后的外家,其實倒是皇上拉入宮中的柏家人質,皇上此舉就是要做給太后看的。
想到此處,北虞就想到皇上登基後的傳聞,只怕那也是皇上授意的,目的有二,一是敲山震虎,讓太后坐在現今的位置別太過得了意去。二是藉機拉來柏家的人質,又得外面賢名。
高明!北虞不由得佩服起這位當今天子了,這一招招的棋步真真是高明,即有了名,又得了利,還能鉗制住太后的要塞。不是心思縝密的人,又會如何布得這一手好局。
“那麼選我入宮……”北虞擡起頭望向老侯爺。
老侯爺撫着頦下短髯,“你再仔細想想?”
北虞眉心蹙得更緊。
皇上子孝,太后必須母慈。太后只怕要比從前更對後直盡心些,但依她居深宮這麼些年來,長寵不哀,心計也不是常人能比的。母慈的一種,就可以爲皇上選秀,這其中,沒人比北虞更合適了。
北虞貌美,出身名門,這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老侯爺門生衆多,朝堂上名聲極好,正是皇上要拉攏的對象。這樣的樣貌,這樣的出身,足亦讓北虞承得皇上一時之歡。太后對皇上這樣示好,慈母的美名還不坐實了。
老侯爺這時候又道,“當今皇后娘娘是先帝爲皇上選的,其父兵部尚書陳博遠是先帝信任的臣子之一。就是皇上的賢妃娘娘也是先帝爲皇上選來的,賢妃娘娘出自英王府。皇上這樣做也無非是替皇上防着太后。”
爲妻子誅太子親母,又爲兒子娶來朝上德高望重的朝臣之女。而且能讓未來的皇后和妃子們的外家相互制約,不得不說,先帝倒真是顧慮的周全。
兩代天子,心思都如此縝密,真真是天生就是主宰江山的料。
只是先帝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的兒子和妻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太后只會向皇上示好而選自己的麼?北虞絕不會相信太后心計只如此。那麼,太后還有什麼打算呢?北虞想到了老侯爺的話。
北虞吃驚的望向老侯爺,“也就是說……四妹妹要嫁到柏家去?”
老侯爺見孫女如此聰慧,竟然比自己那年歲一把的兒子看得透徹,心下欣慰了許多,他點了點
頭,“不錯,太后下一步定是會向柏公授意,讓他來向你父親提親,你父親只能應允。”
入宮的人,一定就是北虞了,因爲北虞符合了太后所有的要求。不只是因爲她的相貌,也不只因爲老侯爺的名聲,而是因爲常平侯府符合了太后最看重的一點——徐宏儉和夫人楊氏只一個嫡女,就如同柏家只一個容貴妃一樣。
只是太后換了一種佈局,她,成爲這佈局中間最無辜的那個人。
北虞只覺得如冷水潑頭,一瞬間全身冰冷,無一點熱氣。
在太后的授意下,北虞入宮,再在太后的授意下,出身嫡系的四姑娘嫁入柏家。從此太后就等於抓住了常平侯府。身在深宮中的北虞根基卻在常平侯府,而徐宏儉和楊氏的女兒嫁到柏家,二人定會忌憚柏家幾分,最終,北虞也要忌憚柏家幾分。
北虞若是入宮,聖眷不衰的話,皇上自然也會在枕頭風中不自主的對柏家親近幾分。若是北虞不得聖寵,皇上不會在意北虞,對太后也不親近,太后的好名聲已然在外。而且徐家不敢輕舉妄動,常平侯府從此就永遠握在太后的手中了。
北虞握緊了粉拳,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要入宮,不要任人魚肉。北虞下寫出決心,她對着老侯爺躬身施禮,道:“祖父,請您容我回去好好想想,我不會把自己的一生這麼輕率的交與旁人的。”
老侯爺一直注意着北虞臉色的變化,望着她先是一臉死灰,後又一臉決然的孫女,老侯爺心疼不已。她纔多大,只不過十四歲,還是未經世事的小女子。現在就有這樣一個難題擺在她面前,壓得她透不過氣,喊不出聲,這是一種怎樣的折磨啊。
老侯爺盯着孫女的臉,老侯爺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老了,他擡起頭,“二丫頭,祖父也不會讓你進宮,祖父希望能幫你選門好夫婿。不只是因爲你長得像你祖母,還因爲你很聰明,我不想我這麼聰明的孫女最後葬在那種地方。”
北虞擡起頭,望着有些花白頭髮的老侯爺,深深的施了一禮才退出去了。
老侯爺望着北虞挺直的背脊,嘆惜不已。這孩子性子才真正的像自己,比他的兒子還像他。只可惜生爲女子了,若是男人,定是頂天立地,強出自己的那兩個嫡出孫兒的孩子。
老侯爺也再沒心思去研究棋譜,這樣好的一個孩子,他也捨不得把北虞送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
怎麼辦?怎樣躲過這一劫,怎樣能不讓北虞入宮,成爲北虞和老侯爺最想解開的結了。
京城裡,每一個涌動的訊息都會被放大開來,常平侯的二女兒美豔動人,很得太后的喜愛之事傳得沸沸揚揚。
徐宏儉沉着一張鐵青的臉回到金芪院,楊氏一見徐宏儉面色不虞,並不敢多說什麼,細心的爲徐宏儉捧來一盞熱茶。
“你加些給徐北虞張羅親事罷,父親那裡在催呢。況且,外面傳的也越來越盛了。”徐宏儉靠在太師椅上,皺緊了眉頭對着楊氏說道。
楊氏也覺得心裡委屈,現在沒人搭她議親的這個茬。楊氏不敢深說,只好說道:“現今合適的人選並不多,而且大家都避着太后那樁事上,哪還敢有人熱心起來。”
徐宏儉的臉更加陰沉下來。
崔嬤嬤在一旁輕輕的扯了楊氏的袖口一下,卻不想這個細微的動作被徐宏儉看到眼裡。
本就氣不順的徐宏儉當即不悅起來,“在我面前和夫人暗暗使着什麼勁?有什麼話是不能讓我聽的,你跟了夫人這些年了,居然連規矩都忘了麼?!”
徐宏儉連斥帶訓,崔嬤嬤唬得跪了下來,她戰戰兢兢的回道:“奴婢並非此意,奴婢是想提醒夫人,二姑太太不是一直想給表少爺求門親事,怕侯爺聽到此事不自在,所以才只想悄悄兒的和夫人說。”
一句話令徐宏儉臉上的烏雲皆散開來,他一拍大腿,騰的站起身來,大笑道:“對啊,還有鈞兒呢!只要把徐北虞許給鈞兒,即成全了二妹妹的心思,遂了父親的心願,我們還躲過了一場大事,豈不兩全其美,好,好!”
徐宏儉大喜過望,對楊氏說道:“夫人,此事就這麼定下來,過幾日你就把二妹妹請了來,仔細的說說此事罷。”
楊氏也甚是歡喜,連聲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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