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的幾聲之後,那邊也終於傳來了一聲低沉渾厚的嗓音:“沈宴卿?”明顯像是剛喝過酒了,聲音有幾分訝異於飄然,似乎完全沒想到經過下午的談話之後,沈宴卿還會打電話給來。
沈宴卿則嘴脣顫抖的對着話筒,開合幾下之後,卻好幾秒鐘都無法言語。
直到顧驀又再次的發出聲音詢問:“沈宴卿嗎?說話!”聲音依舊略顯低沉暗啞,卻難以掩飾其中愉悅,着實顯得有點兒急切。
可沈宴卿只要一想到顧驀在那段視頻中所有的表現,內心中對他的急切與愉悅毫無感覺了。
就這樣默默地又做了幾個深呼吸以平靜自己的心態,沈宴卿感覺自己喉嚨終於不那麼幹澀了才忽然嗓音十分低沉暗啞地問顧驀:“你老實告訴我,慈善拍賣晚會那天晚上,你爲了救我中槍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自己自導自演的一齣戲?”沈宴卿幾乎是提心吊膽的問出這句話來,眼眸也略微閃爍。
她內心底真的很希望顧驀可以回答她“不是”,那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解釋自己此刻的心焦全是因爲不想被人欺騙。然……
當顧驀被沈宴卿批頭蓋臉直入正題,臉上竟是明顯一怔,好半天都無言以對。
原以爲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卻不曾想,只不過才分別了一個下午時間,沈宴卿就轉眼打電話過來質問他慈善拍賣晚會上的事情……這種發展全然出乎顧驀所料。
想到某些可能,顧驀的眸子不由得瞬間眯起,好半晌都沒有回答沈宴卿,就連手中原本悠然轉動的酒杯也稍事停頓。
杯中酒紅色液體逐漸映在顧驀深邃如墨的眸中,彷彿真正的惡魔一般,時不時的晃動出血紅的光澤。
沈宴卿就這樣保持沉默地等了一會兒,直到一分鐘過去了,可她依舊沒有聽到顧驀那邊傳來任何回覆的聲音,就連話筒裡面也依舊靜悄悄一片……至此,沈宴卿整個人驀然間覺得有些無地自容,還有些許羞辱感,眼眶也跟着越發顫抖起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又是好半晌過去,當沈宴卿心中沉悶終於壓抑到了一定境界,她還是忍不住顫抖着出聲問了顧驀。
電話那邊,顧驀靜靜抿了抿脣。話筒中傳來的聲音自然讓他聽出了沈宴卿話音兒裡面的不對勁兒。
顧驀眼睫淡漠闔起,猛然又灌下自己一口酒,稍稍抑制下心中的怔然與憤怒之後,才眸光十分犀利的盯向顧園大門外。其實早在接到沈宴卿電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那輛停在顧園大門不遠處的車子,這會兒忽然又看到陸禹琛悠然從車內走出,而明天就是他與沈宴卿的訂婚宴會,此刻陸禹琛非但沒有因爲明天的忙碌而早早回家休息,反而跑到他家別墅門口來吹冷風……顧驀的脣際一下子豁了口,咧出一抹從未有過的森然笑容來:“是誰告訴你的?陸禹琛?”男人聲音一瞬間變得很冷漠,幾乎凍徹心扉。
話音兒裡也完全沒有一絲正經,還十分低沉晦澀,令人完全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那邊沈宴卿聽到他居然如此敷衍自己,聲音中又冷漠,又無情,好像這一切事情都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一般,沈宴卿頓時整個人都感覺很悶,腦海中亦瞬間如轟然炸開來似得,眼眶竟不知不覺間溼潤起來:“顧驀!我一直以爲你做人真的不至於卑鄙至此!可你爲什麼要設計這一切,還騙我?”聲音驀然一頓,緊接着,在幾個深呼吸之後,沈宴卿竟驟然怒吼出聲:“顧驀!你究竟想要幹什麼——”聲音幾乎顫不成句,心緒也由開始的提心吊膽轉變爲了滿滿的憤慨。
沈宴卿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爲什麼會感覺到這樣失望,痛苦。可究其原因終歸還是因爲顧驀以往的一貫作風早已經在沈宴卿的內心裡面奠定了複雜的感情基礎。可是現在……忽然讓她發現顧驀居然是那種連自己的感情與生命都可以拿來利用的人,沈宴卿的心情真的是無法言喻。
難受?痛苦?
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是說又說不清,道又道不明,悔恨的思緒不斷在心中縈繞,簡直壓抑沉悶到了一定界限卻無處宣泄,很難以用言語去表述出來。
而顧驀在聽到沈宴卿極致壓抑的怒吼之後,卻只是看着窗外一直雙手插兜,身板挺直的站在輕微薄霧中的陸禹琛,直覺想殺人般,任由紅血絲爬滿雙眼,顧驀真的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對沈宴卿解釋他從一開始到現在的種種行爲舉止。
更是有很多事情是現在還不方便對沈宴卿說的,所以現在,似乎他很難解釋得清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沈宴卿同樣也無法對陸禹琛解釋有關於她跟顧驀之間從麒麟山開始相遇的種種“巧合”一樣。
是報應嗎?
顧驀不由扶額,苦澀一笑。臉色一瞬間從淡漠變得戲虐無比卻又冷冽非常。原本以爲沈宴卿是想開了,所以纔打電話過來。卻不曾想,簡直就是地獄來音……
——
兩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在彼此的互相沉默下越發僵凝。
顧驀幾度張口,欲言又止。沈宴卿沒有等到回覆,自然明白自己再持續等待下去也不會得到任何解釋,於是終於忍不住心中憤慨地對顧驀吼出聲:“明明有那麼多喜歡你的女人,可你爲什麼偏偏還要來招惹我?顧驀,你別跟我說是因爲你愛我之類的謊話,是不是隻因爲我是陸禹琛看上的女人,陸家未來的準兒媳,所以你纔想通過追求我,擾亂我思緒來拆散我跟禹琛好打擊陸家?”沈宴卿說出這些的時候,聲音幾乎都顫不成聲,破碎不堪,眼前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這一刻,她的心情真的很糟糕,爲了自己心中的猜測還有顧驀此刻的沉默,沈宴卿心中越發矛盾,無法自持。
顧驀當然也猜到沈宴卿會有這樣的想法,開始還以爲自己能順利應付過去,只是當真正聽到她毫不猶豫的就對他吼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卻驀然覺得渾身泛冷。手中酒杯亦緊緊被顧驀收攏於掌心中,直到杯壁產生裂痕,發出不堪負荷的“咔嚓”一聲碎響,顧驀這才找回些許理智,聲音十分嚴肅的回了沈宴卿:“如果我說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得到你呢?你現在還會信我嗎?”男人幾乎是咬緊牙關,極力壓抑下此刻心中暴怒,才能做到心平氣和的與沈宴卿談話。
只不過聲音雖然聽起來沒有欺負,看着很平靜的樣子,顧驀的額頭青筋卻已然暴露出來。
眼角餘光更是一瞬不瞬的緊盯着窗外陸禹琛的身影,輕輕眯起。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