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殿外宮女皆齊齊下跪,有的默默無言,有的哀嚎痛哭,壽康宮內寢殿裡,康慈太妃博爾濟吉特氏瑾萱斜躺在鳳榻之上,太醫跪於側,皇后鈕鈷祿氏抹了眼淚道“額娘,你在撐住啊,六弟已經去向皇上請旨了,額娘撫育皇上多年,皇上定會封額娘爲太后的”,博爾濟吉特氏咳咳了幾聲,懿嬪葉赫那拉氏忙的上前扶着博爾濟吉特氏的後背輕輕拍打着,“太妃福澤深厚,皇上極爲孝敬太妃,太妃您只需好好將養着,等着冊封典禮便是”。
博爾濟吉特氏嘆了口氣,說道“哀家知道皇帝仁孝,可是哀家並非先帝的皇后,亦非皇帝的生母,怎能舔居太后之位,哀家這一輩子已是榮耀之極,哀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奕訢和皇帝之間的誤會。”
皇后鈕鈷祿氏言道“額娘您多慮了。”
博爾濟吉特氏又咳了幾聲,顯得蒼老無力,“哀家這一生也就沒幾天活頭了,哀家十四歲進宮承蒙先帝看重,冊封爲貴人,而又成爲嬪,妃,貴妃,皇貴妃,已是尊寵非常”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串,慢慢想起了從前的一切“當年若不是嫡母逼迫我進宮,而我會怎麼樣呢,或許嫁一匹夫草草一生又或許嫁一官宦貴胄相夫教子,可而命運就是喜歡捉弄於人……
恭親王奕訢剛出壽康宮殿,卻見咸豐皇帝款款而來,奕訢行禮問安:“參見皇上,皇上聖安”,咸豐皇帝疾步上前扶起奕訢,“你我兄弟無需客氣,額娘怎麼樣了,”恭親王搖了搖頭難過的說:“額娘已經快不行了!現在還屏着一口氣,就是爲了等皇兄封她太后,就死而瞑目了!”咸豐皇帝生母是先帝道光帝的孝全皇后鈕祜祿氏自從孝全皇后薨世後,他從小就被先帝道光帝交給當時的靜皇貴妃撫養,爲報答靜皇貴妃的撫育之恩,咸豐皇帝即位後就封靜皇貴妃爲康慈太妃,並按皇太后規格奉養與壽康宮中,儘管已知皇貴太妃心中所想,卻仍不免心中酸楚,心中掛念康慈太妃的身體,並未久談,便隨口應了聲:“哦,哦!”就入寢殿了。
“皇上駕到"皇帝近身內侍汪福壽扯着嗓子喊到。看後鈕鈷祿氏和懿嬪葉赫那拉氏立即上前迎接"參見皇上,皇上聖安"皇帝上前拉起懿嬪也不故皇后還行着禮,問到"快些起來吧,有了身孕的人,也不注意着點"又看了看一側還行着禮的皇后鈕祜祿氏“皇后免禮吧”皇帝走到康慈太妃的榻前,關切的問到“額娘今天可好些了”。
康慈太妃博爾濟吉特氏輕咳了兩聲,用微弱的聲音說到“皇帝有心了,皇帝你和皇后日日前來探望,有子如此,哀家死也瞑目了”。
宮女亦如端着藥近來“太妃娘娘,該喝藥了”,皇帝順手接過藥碗“讓朕來吧”。
康慈太妃卻不肯服藥“日日都喝這樣的哭湯水,哀家不喝也罷。”
皇帝攪和了一下碗裡的藥“朕瞧着額娘康健了不少,都能和宮婢稚氣了,良藥苦口,等額娘鳳體康健了也就罷了。"說完就一點點的喂着太妃服藥。
“皇上,內務府總管求見”汪福壽近殿行禮後稟報着。
皇帝面露困惑之色“讓他進來吧”。
“奴才內務府許進叩見皇上”許進入殿行禮拜到。
皇帝也不看到,只是淡淡的問到“何事如此緊急,非得這時見朕。”
許進吞吞吐吐的“奴才,奴才”皇帝微怒說到“有什麼事,直接說就是。”
“啓稟皇上,剛剛恭親王前來內務府傳皇上聖旨,冊封皇貴太妃娘娘爲皇太后,奴才斗膽,前來請皇上旨意,這封號是。”
許進唯唯諾諾的說着,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皇帝立刻起身怒吼到。“大膽,朕何時下過聖旨”
殿內衆人見皇帝發怒,皆齊齊下跪。
康慈太妃起身,拉着皇帝的手“皇帝,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奕訢不會假傳聖旨的。”
皇帝苦笑,看着康慈太妃,這個從小養育自己的女人,無論從什麼角度去想,她都給了自己全部的母愛。
可是自從那一次之後,他再也不相信這個看似真心疼愛自己的女人,其實不然,那還是自己即位後的第一次見面。那天,恭親王請安完畢回去,太妃又入睡,還沒醒,皇帝也來請安了,壽康宮中的太監想要通告太妃,皇帝搖手讓他們不要驚動太妃。康慈太妃醒來見牀前的影子,以爲是恭親王,就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我所有能爲你做的都給你了!他的性情不定,不要生了嫌疑了。”話中顯然在抱怨皇帝性情古怪,多疑多思。皇帝知道她誤會了,就叫“額娘”。太妃覺察到原來是皇帝,回頭看了一眼,就向裡睡去,不發一言。自此母子間開始有了猜疑。
正想得入神,懿嬪卻蓮步至前,“皇上,好歹太妃娘娘也多年辛勞撫育過您,嬪妾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講。”
皇帝寵愛懿嬪,所以在場的皇后都沒有說什麼,懿嬪卻是無謂的諫言,皇帝心疼懿嬪“你向來聰慧,說來聽聽吧。”
懿嬪向康慈太妃款款行禮道“恭親王既然已經傳了聖旨,這天天百姓,文武大臣可不會去管這聖旨是不是皇上你下的,他們只知道皇上您仁孝,冊封養母爲太后。”
皇帝卻有些不認同“可是朕的生母孝全皇后,從來沒有享受過一天太后尊榮,朕就是過不了這道坎。”
懿嬪又說道“可以這樣,太妃娘娘百年之後,皇上您可以不尊加先帝諡號,不知這樣子可好。”
皇帝想着想着,皇后也上前說到“皇后不繫帝諡,始於明代,有很多明朝皇帝是庶出,也就是說他們的生母不是先朝皇后,即位後照例要追尊自己的母親爲皇太后,但規定她們的諡號中不加皇帝的諡號,以區別嫡庶,所以明朝的皇后中只有原配皇后的諡號中才有皇帝的諡號”
康慈太妃說到“哀家自知自己的身份,哀家不在乎太后名分,只希望皇帝你和奕訢能夠冰釋前嫌,再者說一來你已經尊哀家爲皇貴太妃了又按皇太后規格奉養,實在是已經報了撫育之恩,二來覺得畢竟嫡庶有別,哀家既不是先帝的皇后也更不是你的生母,出身也遠遜於先帝的三位皇后,能被尊諡爲皇太后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帝諡是不能系的”
皇帝點了點頭,疾步出宮了。
之後,聖旨傳便六宮,朝野竟知,咸豐帝爲康慈皇太后擬定的諡號爲孝靜康慈弼天輔聖皇后,不繫道光帝諡,也就是不加道光帝諡號——“成皇帝”中的“成”字,不稱“成皇后”,神位不祔太廟,強調孝靜“皇后”和其它皇后嫡庶有別,不能享受後代的香火,也不能得到宗室的承認。
咸豐五年七月二十日(1855年9月1日),孝靜皇后的身後事操辦完成,第二天(1855年9月2日),咸豐帝借奕訢在辦理皇太后葬禮時禮儀疏略,罷去了他的軍機大臣、宗人府令和正黃旗滿洲都統職務,退回上書房讀書,從此對待奕訢同其他異母兄弟沒什麼差別了,以至於後來咸豐帝臨終時也未把奕訢列入輔佐兒子同治帝的顧命大臣名單,將他排除於最高統治集團。整個咸豐朝,除了鎮壓太平天國運動和與英法聯軍談判,奕訢幾乎沒有受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