鉑金區山姆園,首富長子的私人豪宅。
“……嗯,我沒事幹,你在玩什麼?”冰激靈眼睛亮晶晶,像一隻求主人溜的小狗。
景深伸手,把他招過來說:“在看你家的房子。”
“哈?”冰激靈馬上跳着腳,坐到了單人沙發的扶手上。
他彎腰,湊到景深身邊。
景深的手機界面上,是一個拍賣頁面。
冰氏的大房子、車子、首飾、值錢的東西、冰氏工廠剩餘的尾貨產品,全在上面。
這一切,就像冰氏落魄的證據一樣,展現在冰激靈眼前。
他眼裡的光亮,漸漸降落,取而代之的,是層層迷霧漫了上來。
他長大的地方、他留下過回憶的地方、他家引以爲傲的人造信息素,被這樣賤賣。
冰激靈忽然直了身體,轉過身去,擦了擦眼淚。
他吸着鼻子說:“景深,我可不可以跟你借一筆錢?”
景深不用猜都知道,這孩子想把家裡的一切,贖回來。
破產家庭的低價拍賣,相當便宜,一切都是跳樓價。
景深本來就打算,幫妻子把房子贖回來。
他身爲首富長子,岳父岳母卻還住着出租屋。
這樣,誰信他和伴侶癡心不悔,此生都要在一起?
景深摸了摸妻子的背說:“別難過了,我會幫你把家裡東西都贖回來。”
冰激靈馬上轉回身說:“等我有錢了,就馬上還你。對了,我還有50萬!”
景深輕笑一聲說:“那50萬是爸爸養你的,我還用不到你花自己的伙食費。”
冰激靈做不到兜裡還有50萬,卻厚着臉皮,讓景深一個人付款。
他打開拍賣網站,就把五十萬花完了。
他買下了他家的信息素尾貨,一輛送貨的車子,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首飾、傢俱。
景深買下了冰氏的大房子後,就發現其他項目被老婆包完了。
且不論另一邊的熊五,眼睛瞪得如何的大。
景深是相當敬佩這位破產少年的自尊心。
冰激靈完全可以仗着景深妻子的身份,讓景深幫忙付這筆錢。可是人家沒有。
景深頗爲佩服地摸了摸妻子的背,嘆了聲:“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冰激靈一陣耳熱。
他挺直腰板說:“你別小看我,冰氏工廠,其實很能賺錢的。等我家工廠開工了,我就把房子的錢還你。”
景深“嗯”了一聲,把手搭到了乖孩子的脖子上。
景深拍着手下的脖子說:“沒錢吃飯了來找爸爸。爸爸養你。”
冰激靈彎起眼睫,剛想誇景爸爸大方。
景爸爸就指着院子的那道月亮門說:“等你傷好,你就搬出那道門。”
景深這幾天易感期,之前在潭水裡摟了冰激靈,已是不妥。
景深翹起腿說:“你要是一直住我家,我不太方便。”
冰激靈愣了一下。
他起身就說:“我沒帶行李過來。這就走,不用搬。”
說着,他轉身就走,背離景深,單着一條腿跳着出門。
一雙肌肉蓬勃的手臂,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景深把人抱回客廳裡說:“我說,等你傷好了再走。誰讓你現在就走?”
冰激靈無奈一笑,有區別嗎?
冰激靈乖乖地躺在景爸爸懷裡,反正他腳傷了走不了。
景深把他抱進屋內,接着又抱上樓梯。
景深抱着他,穿過三四個嵌套着修竹的月亮門框。
他們一路經過了好幾個絲繡屏風,居然還沒到地方。
冰激靈打了一聲哈欠,歪頭靠在結實的胸膛裡睡着了。
景深這才抱着人,原路返回最初的第一進房間。
冰激靈的白襯衣,釦子扣到最上一顆鈕釦。
鈕釦頂着他的脖子,他睡得不太舒服。
景深頓了一下,伸手幫他把襯衣釦子解開兩顆。
一顆一顆釦子打開,裡面雪色的細膩肌膚,傳來若有若無的冷氣,像打開了冰窟一樣。
這個場景,十分詭異。
若不是躺在牀榻上的人,胸口還會呼吸。
景深都要懷疑,牀上睡着的是一具保鮮的冷凍屍體。
景深慢慢湊過去,細嗅新婚妻子的脖子。
嗅覺敏銳的Alpha,嘗試從腺體裡,聞出一點信息素的氣息。
景深閉眼,深吸一口氣。
並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除了冷氣,還是冷氣。面前像是放了一塊冰一樣。
景深皺了皺眉,這是什麼毛病?
景深下樓去諮詢醫生。
醫生說:“只要身體健康,異於常人也不用太擔心。反倒是你,景深。”
醫生看着手上的體檢數據說:“你這次的易感期,信息素水平史上最高。你是遇到什麼人了嗎?”
景深搖搖頭說:“除了家裡多了個Beta,沒遇到什麼人。”
“Beta?”醫生轉了轉鋼筆說,“雖然不太可能是Beta引起的,但你還是儘量少接觸這個人吧。”
景深嗯了一聲。心想,得儘快把人送走。
醫生叮囑他說:“你要加以控制。不然信息素水平太高,抑制劑就沒辦法讓你的易感期結束了。”
景深又嗯了一聲。
可是接下來,醫生每隔一小時給他測一次數據。
信息素探測器,顯示的Alpha信息素濃度,卻是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冰激靈睡到半夜的時候,忽然從牀上驚醒了過來。
他感覺到,似有什麼在召喚他?
他身體發熱,心臟跳得很快。
冰激靈大口喘氣,整個人坐了起來。
房間充斥着一股濃郁的竹葉味Alpha信息素。
冰激靈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黑森林裡遇到的那個易感期Alpha,正是竹葉味的!
“那個傢伙,來找我了?”冰激靈不由警惕起來。
他舉目四望,周圍沒有一個人。
房間裡一應傢俱素雅古韻,結構簡單,根本不能藏人。
房間裡,寬闊的窗戶大敞,窗外夜色如墨。
林子裡的修竹氣息,隨風侵入房間。
冰激靈懷疑,他被人爬窗戶了。那個Alpha,也許是從竹林裡竄進來的。
他趕緊起身去關窗。
走到窗邊,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冰激靈好像嗅到了一絲冰冰爽爽的冰激凌味。
冰激靈擡手,摸了摸脖子後面。
一陣冷氣過後,大桶雪糕的香甜滋味來襲。
這熟悉的冰激凌全家桶配方……
要命!他的Omega信息素逸出來了!
冰激靈趕緊摘下脖子上的小辣椒,給脖子後面的腺體上藥。
他脖子上掛着一枚迷你的紅尖椒,裡面裝着無色無味的人造Alpha信息素。
這種信息素能給Omega撫慰、安撫Omega的情緒,中和Omega身上的氣息。
這是冰氏研發的,代替抑制劑的高級產品。
這對於害怕打針的Omega來說,簡直就是完美的單身武器。
可惜,他家工廠已經停工好幾個月了。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生產這種東西?”
冰激靈遺憾地盯着手裡的空瓶。
他已經用完辣椒瓶裡的最後一點人造Alpha信息素了。
他得找個時間回家,找找存貨。
冰激靈收起小辣椒,將空瓶戴回脖子上。
他要起身去找找,那個竹葉味的Alpha藏在哪裡?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那個易感期的Alpha,來過他的房間就離開了,沒有趁他睡着了下手。
但是,那個大兄弟顯然還沒放棄標記他的想法,都找人找到這邊來了。
冰激靈想到自己被盯上了,心裡就毛毛的。
他下樓去看看情況。
Alpha的聽力何等敏銳。
冰激靈跳着腳,移動到房門邊,景深就察覺了。
冰激靈一路從樓梯跳下來。
他發現那陣濃郁的竹葉味,只存在於樓上他的房間。
樓下客廳,窗戶大敞,空氣清新,都是夜露的味道。
燈光明亮的客廳裡。
景深背對着他,大半夜還坐在沙發上加班。
這個有錢人手持平板,旁邊還放着打開的筆記本。
從冰激靈這個角度,可以看見筆記本屏幕的界面,是柱狀的曲線圖。
大半夜還在熬夜加班,看財報?
冰激靈不免有些同情。
他跳着腳,繞到景深的沙發後面問:“你要休息一下嗎?”
景深低沉的聲音“嗯?”了一聲,手指還在屏幕上滑動。
冰激靈乾脆繞到這個高中生面前說:“你今年才19歲。這麼快晉升工作狂,身體不要了?”
景深愣了愣,隨即配合地放下平板。
景深靠在單人沙發上,閉着眼睛捏了捏眉心說:“也不是加班。就是睡不着,找些事情做。”
這麼乖?
冰激靈馬上彎起眼睛,收走景深放下的平板。
他笑着說:“要是睡不着,也不必非把自己搞那麼累,你可以……”
冰激靈還沒說完,就驚奇地發現,景深的兩隻腳,都被鎖在鐐銬裡。
就是之前弄傷他的那個,帶着刀片的鋼圈!
冰激靈結結巴巴起來問:“景……景哥,你這是……有自虐癖?”
他四處望望,悄聲問:“還是,誰把你鎖在這兒了?”
他一副,我可以偷偷把你解救出來的樣子。
被鎖在單人沙發上的景老闆,翻了個白眼。
“誰敢鎖我?”景深眼皮子撩了他一眼說,
“我這是大姨夫來了,有點暴躁。坐在這裡冷靜冷靜。”
景深那一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撩人意味。
冰激靈被看得,不好意思地側過了臉去。
他只知道,這刀片割人可疼了。
讓生理疼痛來減輕大姨夫的暴躁,簡直得不償失。
他眼睫抖動了好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轉過臉來,去看景深的腳。
景深穿着黑絲睡袍,腳上踏着拖鞋。
那傢伙的膚色偏深,流血了也看不太出。
冰激靈不由蹲到這傻子腳邊,去檢查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受傷?
他的手,剛碰上景深的皮膚。
景深立刻大動作地避了一下,還大聲喝他:“別碰我!”
冰激靈整個人傻眼。
景深這一動,一股粗粗的血流,順着鋼片滑了下來。
景深本來沒受傷的,卻因爲他的靠近,就被割了一下。
看着都肉疼。
皮膚被切片,神經一跳一跳的那種疼。
冰激靈前兩天才捱過這種酷刑。
冰激靈擡眸,看着那張十分英俊的面容。
他想到景深用手掌護着他的腳,被彈開的刀片劃傷的情景。想到景深打50萬,給他當伙食費的情景。
想到景深說要救他,答應幫冰氏還債,卻不用他賣身的情景。
想到景深幫他把房子買回來的情景。
他突然就出手,扣住了景深流血的那隻腳說:“別冷靜了,咬我吧。”
“你說什麼?”景深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面前的極致帥臉。
冰激靈擡頭。
他漂亮的桃花眼,回視那雙漆黑的眼睛說:“大姨夫來了,就咬我吧。這本來就是我的義務。”
景深低呵一聲。
面容十分英俊的年輕人,把他拉起來問:“那你愛我嗎?喜歡我嗎?”
冰激靈不假思索,一句“怎麼可能?”就脫口而出。
他們還是網傳的死對頭呢。
雖然冰激靈跟這位鉑金區的冠軍釘子戶神交已久,但是他們認識統共還不到一個禮拜。
談什麼情啊愛的?
景深伸手就把他推開。
易感期的Alpha,沉着臉說:“既然不喜歡,也不愛,那這就不是你的義務。”
冰激靈本來就單腳蹲着。
他沒防備對方會突然攻擊他。
景深這一推,他就被推得整個人往後一滾。像個球一樣,側翻在地毯上。
冰激靈心裡有氣,拍拍屁股就站起來說:“行!算我多管閒事,你自己慢慢冷靜。”
說完,他轉身出門。
景爸爸威嚴的聲音,馬上出聲問:“這麼晚了,去哪裡?”
“回家!”冰激靈頭也不回,應了一聲。
景爸爸坐在沙發上,喊了聲:“回來!”
冰激靈只當沒聽見。
有Alpha光顧過他的房間。
他得回趟家,拿點人造信息素,以防發情。
這棟被Alpha爬過窗的房子,他也不太敢住了。
景深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小流氓一跳一跳的背影。
然後彎下腰,咔噠一聲,解下自己腳上的鐐銬。
一會兒,景深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