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情況看起來有點不對頭。”蘭傾旖仔仔細細詢問過他最近的狀況,皺眉看着神情淡定的聞人嵐崢,想說的話又咽回去,“你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吧!”
“安國的巫術種類衆多,誰也分不清楚其中的門道,有些異術未必是傷害人的。如果中術,只有找施術人。其他人如果擅自去解很有可能弄巧成拙,我也不敢輕舉妄動。”聞人嵐崢搖頭。
他心裡還有顧慮沒說出口,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如果中術,只有可能是婷妃和素雲借太后之手乾的,那麼太后的情況估計不會好。聞人嵐崢到底年輕底子好,但太后就不一樣了。如果太后真的中術,只怕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但至今明壽宮也沒消息傳來,他一個當兒子的總不能跑去問他娘是不是身體有問題吧!這讓太后怎麼想?何況巫術和疾病不一樣,未必能通過把脈判斷出來。
“婷妃和素雲不是還關着嗎?提出來再審問。”蘭傾旖眉頭緊鎖。
“問他們也白搭。”聞人嵐崢不抱希望,“她們如果有這本事,還會這麼容易被拿下?”
蘭傾旖嘆氣。“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剛得到消息。”聞人嵐崢慢吞吞道:“關於顧澹寧的。”
“嗯?”蘭傾旖挑眉,瞬間打起精神。“怎麼?”
“想必你很快也會收到消息,我正好想問問你。顧家的事你知道得比我清楚。純源體是個什麼東西?”聞人嵐崢表示這個詞他沒聽過。
“誰是純源體?”蘭傾旖的臉色騰地一下就變了。
她聽見這個詞就覺得心裡瘮的慌。
以爲快要結束,想不到又冒出來這麼個要命的東西,老天這是存心耍他們嗎?
“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很重要?”聞人嵐崢驚愕地看她激烈的情緒變化,內心也有點沉重。
蘭傾旖深呼吸,告誡自己要冷靜。她這段日子太順風順水,都開始得意忘形,這現象很糟糕,必須遏制。
“純源體是顧傢俬底下的稱呼。簡單地說就是一種特殊體質,也可以指具有這種體質的人。就像同樣的武功心法不同的人練會有不同的效果一樣,巫蠱比武功還挑人。不僅挑資質挑後天的努力,還挑體質,要能承受巫蠱對身體的衝擊力。長期浸淫於巫蠱的人對巫蠱會生出抵抗力,和長期喝某種藥藥效會減弱一樣,而擁有純源體的人對各種巫蠱的震懾力抵抗力甚至承受力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強的,是天生最適合修習巫蠱的絕頂好苗子。這種人都是巫蠱奇才,稍加引導絕不愁成就不高。這種體質百年難遇,只要培養得當,即使只一個,基本上也足夠顧家繁華百年——比如顧歇。”
“照你這麼說,擁有這種體質的人,豈不相當於可以走捷徑作弊,別人在巫蠱上花十倍百倍的努力都未必能取得的成就,他們只花一倍努力就能辦成?”聞人嵐崢沉下臉。
“可以這麼說。”蘭傾旖想想覺得這說法沒錯,“而且這是與生俱來的,是榮耀,誰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不像考試的小抄紙條,是見不得光不被允許的恥辱。”
“有沒有辦法可以後天培養?”聞人嵐崢臉色微冷。
“不可能!”蘭傾旖答得斬釘截鐵,“這絕對辦不成!無論理論上還是實踐上都沒有可行性!顧家也不是沒試過,死過不少人但都證明沒有實踐性。只不過他們倒是把檢驗純源體的辦法琢磨出來了。”
“這麼說來,要對付顧澹寧,不是越來越難?”聞人嵐恨得牙根癢癢。
蘭傾旖眉梢微挑,果然是他!這麼說來那個人選也可以確定了。
“你要小心。純源體這麼大的事,顧家不可能不在第一時間告訴顧歇。他肯定是顧歇的嫡傳弟子。”
“無妨,隕落的天才不叫天才!只要趁他成氣候前幹掉他,什麼威脅都不存在!”聞人嵐崢內心發狠。
顧澹寧再厲害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七情六慾有弱點,找準他的死穴,就不信弄不死他!
他就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更沒這麼恨過一個人!利用一個母親讓她對她兒子下手,這麼陰損的招數也虧顧澹寧想得出來。不找回場子他咽不下這口氣。
蘭傾旖也知道他憤怒的原因,不敢輕捋虎鬚,況且殺顧澹寧也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你想怎麼做?”
“那小子閉關了。”聞人嵐崢臉色陰沉,“你說他這是真是假?”
“不清楚。”蘭傾旖是真想不出來。
“他的當務之急,是段靈歌和顧家家主之位。”聞人嵐崢臉上看不出情緒,“他成爲大祭司,對顧家來說是好事,但對他本人未必是好事。婷妃和素雲落敗,我也不好惹,他該知道如今於情於理都不能再和我硬碰。但這世上的事沒有絕對,難保他不會利用我這種心理反其道而行之。我不擔心別的,我擔心你。顧歇和帝師是死對頭,他如果知道你是帝師弟子,肯定不會放過你。”
“我也不想放過他。”蘭傾旖冷笑。
“你想想既明!”他沉聲提醒。
“那也要他有那本事!”她臉色陰冷。“我幼年時被雙心蠱折磨得死去活來,但也不是全無收穫。雙心蠱本就號稱萬蠱之最,那些年師父用盡辦法救我,各種藥物沒少用,如今天底下再也沒有能對我起作用的蠱。既明是我的孩子,多少也繼承我的體質。何況我還有從顧澹寧那裡換來的東西沒用。”
“什麼東西?”聞人嵐崢愕然。
蘭傾旖把事情經過和他仔細說過一遍,掏出那顆內丹,“這東西普天之下也只一顆,你和既明一人一半。既明還小,受不了這麼大的藥力衝擊,你也要等解掉身上的術才能用……”
“所以我的登基大典你是參加了對吧!”聞人嵐崢表示這纔是他的關注重點。
“你能正經點嗎?”蘭傾旖都要被氣死了。
“哪裡不正經?”他覺得自己明明很正經。
“我們現在在討論你和兒子的生死,你能不能……”蘭傾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他。
“不是沒事嗎?”聞人嵐不以爲然,看她的眼神再也掩不住笑意。“傾旖,我很開心你親自來參加過。”
蘭傾旖嘆氣,她算服了他,“是是是,我放不下你,一直放不下,你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
“這件事你自己決定吧,反正這東西我也不知道怎麼用。”聞人嵐崢沒怎麼在意,他始終沒把這些當回事。老實說這次是顧澹寧鑽空子找到他的漏洞,只要他有所防備,即使沒這東西他也不會有事。
“你都拿去給既明,我也用不上。”
“我不偏心,也不放心。”蘭傾旖一笑而過,“既明有一半就夠了,另一半給他也是浪費,還不如給你用有備無患。”
他們都不擔心太后。
說真的太后其實沒什麼價值,即使顧澹寧殺了她也影響不了大局,最多就是作爲對付聞人嵐崢的踏板降低他的警戒讓他難過。都是聰明人,知道機會只有一次,顧澹寧這次沒成,就該知道太后這招棋已經廢了,聞人嵐崢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如他們這樣的人,要麼不做,做就得徹底做絕,不然若給對方機會反擊是要命的事。
顧澹寧一擊不中,就得應付聞人嵐崢的反攻。
“本來想趕在你出月子前處理完,現在看來還是不成。”聞人嵐崢嘆氣。
他對顧澹寧是真的已動殺心,原本還想留下他和段靈歌鬥消耗安國內部勢力,但如今不得不趕緊除掉他。
“嵐崢,你能不能幫我?”蘭傾旖忽然道。
“什麼?”聞人嵐崢沒聽明白。
“幫我殺了他!”蘭傾旖面沉如冰,吐字清晰,每個字都像在雪地裡埋藏千年的古劍,森冷徹骨。“殺了顧澹寧!”
“好!”他毫不猶豫答。
“我知道這樣讓你很爲難……”蘭傾旖覺得很愧疚,“段靈歌……”
“段靈歌不是陸航。”聞人嵐崢神情平靜,“她不會爲自己的利益罔顧安國的利益,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會和顧澹寧聯手。留着顧澹寧夜長夢多,與其放任他越來越難對付,還不如先下手爲強。至於段靈歌……她再難對付也不會比顧澹寧難對付!”
他不會允許任何對她有威脅的人存在。何況是顧澹寧這樣一條能忍能狠的毒蛇?
“純源體的事,我還要和師父通個氣,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消息給我。”蘭傾旖覺得頭疼。
在她的印象中,唯一有記載的純源體就是顧歇,但顧歇很早就和師父師叔反目成仇,所以這段記載有等於沒有,他們對純源體幾乎是一無所知。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見多識廣的師父知道的比她多了。
她想過一陣也懶得再想,小口抿着黨蔘烏雞湯,坐月子的忌諱多得很,這些傷腦筋的事自然有男人來操心。她現在也變懶了。
“我去母后那邊和她商量一二,你好好休息,晚些時候我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