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晴好,柳絮睜眼時曲子晉正斜靠在牀頭看文件,薄薄的眼光打在那張五官精緻,輪廓深邃的臉上,宛若鍍了一層金光。
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忽的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眉峰蹙了起來擰成深深地川字。
眉心傳來溫熱感,曲子晉側眸就看見柳絮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脣畔冷硬的弧度瞬間消失換上了一抹柔和,如星辰的眸子中笑意鋪散開來,“醒了?”
晨起的嗓音很好聽,聲線華麗,帶着微微的沙啞,很像山澗汩汩流過的清泉。
柳絮點點頭又在曲子晉身旁依偎了一會兒才起身,穿好衣服後便幫曲子晉的傷換藥,動作很輕柔小心翼翼,不時用嘴吹着氣。
曲子晉眉眼微垂,遮住了裡面一閃而過的水色。從他的角度,能清楚看到柳絮專注的側顏,以及臉上的心疼。
“這傷怎麼還不好?”塗完藥,看着還很深的傷口,柳絮忍不住埋怨。
知道柳絮是擔心他過了頭,恨不得他有瞬間把傷口癒合再生能力,曲子晉輕笑出聲,“生個病還要一段時日纔好,你急什麼。”
“哎呀,我就是希望好快點,免得我見一次難受一次。”柳絮吐了吐舌頭笑着開口,末了扶着他往餐廳走去。
早餐過後,柳絮和曲子晉兩人擠在一張椅子上在花園曬太陽,沒多久陳潔和曲子辰到了,曲子辰想學曲子晉和柳絮那樣和陳潔擠一張椅子,然屁股還沒挨着呢就被陳潔一把給推了出去,就差上腳了,曲子辰不滿的嘀咕了聲小氣只好另搬一張椅子坐在陳潔身旁。
陳潔視線落在柳絮身上,脣瓣動了動欲言又止,許久才艱難的發音,“你沒事吧?”
這還是出事後柳絮第一次見陳潔,看見她豔麗眉眼間的擔憂以及自責,柳絮緩緩地笑開,“我沒事,好着呢,倒是你別想太多。”
話落看向曲子辰,“你沒把事情實情告訴陳潔?”
“說了,可她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雖然柳絮和曲子晉說不關他們的事,但卻消不掉他們內心的自責和愧疚。
“小潔子,別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這次綁架和上次車禍一樣從頭到尾都是別人的陰謀,你們阻止不了。”說着語氣變的歡快起來,“這苦着張臉多愁善感的陳潔,可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性格好爽直來直去的陳潔。”
“小柳子,謝謝你。”陳潔啞聲。
“好姐妹間說什麼謝字。”柳絮佯裝生氣的開口。
“哎呀好了好了,來是商量事情的不是看你們掉眼淚抹鼻子的。”見氣氛有往悲傷發展的趨勢,曲子辰嚷嚷着緩和氣氛。
話落開始進入正題,“嫂子,你仔細回憶下當時的場景,我再根據這邊得到的情況把整個過程梳理下,這次一定要揪出幕後真兇。不然我在明敵在暗,長此以往我們的處境會越來越被動。”到後面時,曲子辰話裡隱隱帶了一絲狠意。
“的確,這次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曲子晉和秦晉集團不是那麼好惹的。”曲子晉也開口,雖英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然眼底卻佈滿了陰霾和寒意。
坐在曲子晉身旁的柳絮感受到他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氣壓緊了緊他的手,給予着無聲的安慰。
“當時從遊樂園出來後我準備買西點身後有個人好像在叫我,我一回頭緊接着就失去了知覺。”柳絮仔細回憶着當時的情形。
“看清那個人的臉沒?”曲子晉聽到這兒,出聲打斷。
柳絮搖了搖頭,“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我根本就來不及看清他的臉,等醒來時就深處倉庫密室了。”
說着停頓了下,“不過我敢肯定,和醒來前見到的猥瑣男不是同一個人,因爲他們聲音差別很大。”
“昨天我審問了一整天抓到的人,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他只知道僱主是個女的,事後結算是用的是現金,而且見面時都是口罩墨鏡遮面,身高的話,大概在一米六八左右。”曲子辰說着他盤問出來的信息。
“女的?”柳絮輕聲呢喃,凝神回憶着還有什麼漏掉的。
醒來之後看到猥瑣男,被猥瑣男侵犯,一幕幕讓人噁心乾嘔的畫面在腦海一一閃爍,柳絮緊閉着眼,像是陷入夢魘一般,臉色有些慘白,與曲子晉交握的手也不住的抖着。
“柳絮……”察覺到柳絮的不對勁,曲子晉輕聲喚着。
聽到深情的呼喚,柳絮茫然睜開眼睛,細白明媚的光線進入眼簾,環顧了一圈,視線所及是熟悉的容顏,看向自己的目光,無一例外都有着滿滿的擔憂。
最後視線定格在曲子晉身上,柳絮眨了眨眼睛,圓潤的眸子裡面有星星點點的水色在閃爍。
儘管明白現下要想查出幕後真兇必須從自己身上下手,可那晚的記憶太過恐怖,想想都指尖發寒。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面容醜陋的男人手觸碰過自己肌膚的感覺,就好像毒蛇嘴裡發出的芯子一樣,噁心到了極致,因而從醒來後她一直避免回想那一夜,刻意表現的不在乎,剛也沒有提及那段記憶,現在想想,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已經發生了的,無論如何都抹不掉,也逃避不掉。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看到柳絮小臉蒼白的模樣,曲子晉有些心疼,忍不住開口。
曲子辰張了張脣,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開口,攜着陳潔站起身來,“嫂子,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
熟料柳絮卻語氣堅決的吐聲,“不,這道坎我一定邁的過去,我一定還有什麼地方遺漏了。”
說着自言自語起來,“究竟是哪裡遺忘了?女人,女人……”
柳絮冥思苦想着,末了煩躁的抓着頭髮,額頭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滾落到旁邊的遞上。
曲子辰無聲的和曲子晉對視一眼,用脣形問着,“哥,眼下這情形怎麼辦?”
曲子晉斂氣好看的眉,聲音比剛更和緩了幾分,“柳絮,聽我說,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我們從其他方面着手,一樣能查到蛛絲馬跡的。”
柳絮根本就沒聽進去曲子晉的話,此刻她正忍着強烈的噁心感一點點拾起零零碎碎的片段,忽的眼睛一亮,擡起腦袋,盯着衆人,神情堅決的吐了三個字,“鄭凌雲。”
聲音很響,被沒走遠的曲子辰聽到,當即折身返了回來,“嫂子,怎麼說?上次車禍後我一直暗中監視鄭凌雲,她出門也只去超市採購,壓根就沒去過別處。”
癱倒在曲子晉懷裡的柳絮長長舒了口氣,緩慢開口,“當時差點被……”
神情一滯柳絮咬了下脣繼續道,“那個男的接到一個電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開了免提,我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當時很害怕就沒注意,現在想想,那個女聲尖銳的嗓音很熟悉,是鄭凌雲的沒錯。”柳絮很肯定,因爲和鄭凌雲在同一辦公室共處了三年,就算化成灰她也聽得出來。
說完看着曲子辰,“你去查一下鄭凌雲的淨身高,應該是在一米六八左右。”
柳絮提供的這一點對他們而言太重要了,雖然一直懷疑是鄭凌雲,然卻苦於沒有證據。曲子晉替柳絮擦去臉上遍佈的汗水,讚賞的看着她,薄脣輕啓,“你做的很好,我以你爲傲。”
被曲子晉這麼一誇,柳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也多虧你陪在我身邊,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予我無窮無盡的力量。”
這是一個心魔,倘若不跨過去,那麼便會一直受其侵擾,假如日後人們提起的時候,就算不經意,也會如一根刺紮在心上,久而久之就會演變成傷痕累累。
可邁過去了,她則可以坦然面對。
人的一生,要面對諸多的不順,她不能一直選擇逃避,只有勇敢面對,才配站在優秀耀眼的曲子晉身旁。
氣氛稍緩之後,曲子辰暗中朝曲子晉撇去一個眼色,是問他要不要先下手把鄭凌雲抓起來以防她逃跑。
曲子晉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秦晉集團一直以來都走的是白道,倘若那麼做無疑是涉黑,搞不好還會被鄭凌雲反咬一口,說他們非法拘禁。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一點。”忽然柳絮開口,打斷了曲子晉和曲子辰的眼神交流。
“你又想起什麼了?”曲子晉柔聲問道。
“還有一點可以確認,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鄭凌雲策劃的。”柳絮分析着,“你雖發新聞說妻子出了意外但新聞上並沒有我的照片,也就是除了公司和家裡的人,以及鄭凌雲她們,外接並不知道你妻子就是我。”
“家裡的人不用說,公司的人要是有問題我估計都上了好幾次報紙頭條了,所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鄭凌雲她們。”
“上次車禍發生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完全知道我受了傷,而這次又是在回家的路上,加上期間聽到那個男的跟鄭凌雲通過電話,這一連串的事情未免發生的太過巧合了,巧合到了叫人不敢相信。”
“一個巧合是巧合,很多個便是有人故意爲之了,很顯然,背後不止鄭凌雲一個人,她還有其他的幫手,亦或者暗中操作的一個團隊。”曲子晉聽後補充道。
“既然確定是鄭凌雲,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柳絮問道。
“下午我陪你去一趟警局,將這件事情交給警方處理。”曲子晉想了下開口,同時淡淡的看了曲子辰一眼,示意他將抓到的那個男人一併送去。
曲子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見柳絮這邊也挖不出什麼來了,曲子辰和陳潔起身告辭。
臨走前想起什麼,陳潔看向柳絮,“不久前伯母見你電話一直打不通就打到我這邊來了,你記得給她回一個,別讓他們擔心。我沒跟她說你的事,只說你手機摔壞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跟你知會一聲,可別到時給弄穿幫了。”
“知道了,謝謝你小潔子。”
“謝什麼謝,這是我應該做的,還有你臉色不大好,好好休息。”本來想像平常一樣摸一把柳絮的臉的,但見曲子晉在,就沒好意思出手。
“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