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曲子晉在家磨蹭了好久纔不情願的出門,看着曲子晉那張陰沉的俊臉,柳絮笑的溫柔,“好啦,快去吧,不然陳潔的奪命電話又該打過來了。”
深深嘆了口氣,曲子晉不饜足的又吻了柳絮一記慢悠悠的開口,“真想一輩子都賴在家裡。”
是想一輩子賴在她的身上吧,柳絮在心底補充了一句,嘴上卻催促,“哎呀,快走吧,再不走就遲到了。”
等人真的走了,柳絮趕忙跑回房間,目送着曲子晉高大的背影在視野裡一寸寸消失,直到連個影子都不剩時,低低笑開。
其實,她也很捨不得,可沒辦法,在危險沒有徹底解除前,她還是不要分曲子晉的心了。
驅車行駛到半路時,電話響了,曲子晉瞥了眼,是陌生號碼,蹙眉之後接通。
電話接通之後,對方一直沉默,曲子晉等的不耐煩要掛電話時,一道溫溫婉婉的女聲響起,“子晉哥。”
短短三個字,包含着很多情緒,有想念,有擔憂,而曲子晉在聽到聲音時,清俊的眉目頓時陰沉了下來,眼裡有寒光一掠而過。
似乎料到曲子晉會掛電話,孫婕柔趕忙開口,“子晉哥,別掛電話,我就是想問問,你的傷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出院時,曲子晉對外放出的消息是,帶傷上班,而孫婕柔又親眼目睹曲子晉“受傷”,自然深信不疑。
可曲子晉曾說過,不想和她有任何的聯繫,但太擔心了,所以孫婕柔纔會用陌生號碼撥打曲子晉的電話。
聽到孫婕柔言語之間無不流露出的關懷,曲子晉輕笑出聲,笑聲極冷,宛若凜冽的冰刀,直直刺入孫婕柔的耳膜。
“孫婕柔,一次又一次的害人,你不覺得愧疚麼?”聲音壓得很低,音調間有寒意不經意間流出。
彼時,坐在真皮旋轉椅上的孫婕柔,手下意識的攥緊手機,臉色有瞬間的怔楞和蒼白,很快恢復如常,“子晉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不懂?”曲子晉邊開車邊玩味的勾起脣,脣瓣勾着的淺淺弧度犀利而帶着濃濃的嘲諷,都已經查到了程增頭上,而程增和孫婕柔來往又如此密切,孫婕柔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如今,卻裝傻的說什麼都不懂,誰信?
“如果你良心還在,最好就此收手,否則到時候別怪我。”說這番話時,曲子晉是真的下定了決心,對孫婕柔不再留情。
上一次,因柳絮心存善念,加上兩家長輩至交的關係,他放孫婕柔一馬,希望她能改過自新。
可孫婕柔不但不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的害柳絮,這樣的人已經不再值得被原諒。
“子晉哥,你是不是誤會我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打理孫氏,忙個不停根本就沒有閒心去管別人的事情。”
“聽說你受傷後,想去看你,可你又……所以,我只好採取這種方式。子晉哥,我真的只是單純的想知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孫婕柔還在爲自己狡辯,曲子晉聽的只想笑。但也明白,孫婕柔一手策劃的落水事件是犯罪未遂,就算警察查到她頭上也不會承認,還會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是不是誤會你心裡清楚。”曲子晉冷冷回了一句,“還有,別再給我打電話,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就覺得噁心。”言語間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話落,直接掛斷了電話,眉目沉沉的盯着前方的路況。
這件事查到這個份上,棘手之處並不在於孫婕柔,而在於程增。以他那瘋狂執拗的性子,即便和孫婕柔有交情,也不會完全受孫婕柔掌控。
他想過感化孫婕柔這步棋,讓她站在他這一邊,替他監視程增,當然這麼做一旦被發現肯定會逼急程增,而逼急程增的後果不是他樂意看到的。
因爲程增會選擇魚死網破玉石俱焚,用出的手段,也會異常殘忍。
然孫婕柔這步棋看着固然是好,但感化孫婕柔,何其難!上次差點入獄毀掉一生都不願悔改,更何況如今。
再者,程增是不是最終的黑手這點也很麻煩。倘若是,那他和陸銘就能專心對付程增,不用分心。
可倘若不是,能使動程增的人,比起程增的能力和陰狠,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對付起來,也更麻煩。
無論何種情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會將魔爪伸向柳絮——他致命的弱點,這也是爲何讓陸銘貼身守護柳絮的原因。
孫氏大廈頂層辦公室,孫婕柔死死盯着手機的屏幕,臉氣的都快綠了,曲子晉居然覺得她噁心。
手指一根根的合攏,指甲掐在手機上,用力之大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顯然將其當成了柳絮的脖子,瞳孔裡瀰漫的陰狠讓人不寒而慄。
“曲子晉啊曲子晉,她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能讓你對我說出這般殘忍的話來。”低低帶着恨意的聲音在辦公室內響起,孫婕柔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曲子晉,我愛你敬你,你卻如此待我。”說着低笑一聲,“呵,你愛她重如生命,那麼,我就毀掉她。”
話落,孫婕柔蹭的站起來,腳下生風的往門口走去,高跟鞋尖利的跟跺在地上,發出的噠噠聲,落在人的心頭,聽得人莫名瘮得慌。
從辦公室出來後,孫婕柔直奔隔壁,程增的辦公室。
看着滿臉怒容來者不善的孫婕柔,程增緩緩的笑了,眼底是瞭然於胸的算計,“想明白了?”
“是。”孫婕柔冷冷吐出一個音節,“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義。”
話落目光發冷的盯着程增,“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那要看你,這回是不是還會心軟了。”程增依舊笑着,笑的溫潤儒雅,然在這層笑容之下,充滿了嗜血。
“你想怎麼對柳絮我都沒有意見,但曲子晉……”說到這三個字時,指甲狠狠嵌進掌心,姣好的臉上一片猙獰。
程增斂了笑容,緩慢的坐直了身子,“怎麼,還捨不得?”
掙扎良久,孫婕柔咬咬牙心一狠開口,“不,不是捨不得。你們可以傷他,但不準拿走他的命。”
頓了頓,繼續道,“他的命,只能屬於我。”
程增臉上重又舒展開笑容,緩緩道,“成交。”
越是強大的人,越不能有感情,因爲那會變成致命的弱點。很不幸,曲子晉太寵那個叫柳絮的女人了,所以即便查到了他的頭上,也不敢動手。
因爲,曲子晉怕,怕自己會不擇手段的對付柳絮,要知道,對付起手無縛雞之力的柳絮,簡直是輕而易舉。
只是,那個女人身邊的陸銘,有點麻煩。
不過,再麻煩又如何?那個生活在黑暗中猶如死神般強大的男人,等了數年纔等到這樣一個大好的復仇機會,區區陸銘,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裡。
明明是大白天,金帝酒店頂層的豪華套房卻一片黑暗。這片黑暗中,一個如夜間幽靈般的男人獨坐於其中。
漆黑中,蒼白沒有血色的容顏格外惹眼,卻又如枯槁一般,染着死亡的氣息。
不知在黑暗中端坐了多久,一聲吱嘎的開門聲打破這份詭異的寧靜,阿華推門進來,窩在椅子上的男人,霍的睜開眼。
語氣如一潭死水般沒有絲毫波瀾,“人都走了?”
阿華恭敬回話,“是,但他的人並沒有全部撤走,還留有一部分在暗中監視。”
眼前的男人,似乎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在來西京後不久,就做了周密的部署以應對,因而這次曲子晉什麼也沒查到,即便是暗中突然調查。
“監視?”男人勾起殷紅的脣,像是在嘲笑曲子晉的不自量力。
兩個字過後空氣又陷入寂靜,男人忽的起身,卻不知什麼緣故,一時之間沒站穩身子狠狠一個踉蹌。
阿華忙伸手去扶,卻被男人擡手擋開,於是阿華只得退回原處,看着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的男人緩步踱向窗戶。
透過窗簾與玻璃間沒合攏的縫隙,男人望了出去,卻在接觸到陽光時,瞳孔驟然一縮,半天才緩過勁來。
對面商鋪林立,從高處往低處看,男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哪裡是最佳的埋伏地點。視線突然掠向正對面一家咖啡店,男人冰冷的勾脣。
憑這點伎倆就想查出他,真是妄想。不過曲子晉,你還真是健忘,猜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猜到我,要知道,我們可是見過面呢。
“徐少,那些監視我們的人,是否要……”說着,阿華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用。”男人重又窩回椅子上,將自己整個人沉浸在黑暗中,“憑那些人,查不出什麼來。”
“可萬一呢?”阿華有些擔心。
“那又如何?”男人的語氣很狂妄,似乎並不在意暴露身份。以他如今的勢力,置曲子晉死並不難。
但他偏偏不,他要的,是一點點折磨曲子晉,讓他親眼看着,所愛,所在乎的人,一個個在自己面前死去卻無力挽救的那種痛苦。
“程增那邊呢。”阿華又問。
“由他,另外告訴他,掌握好分寸,別一次就給弄死了。”男人殘忍的笑着。
“是。”明瞭男人的意思後,阿華九十度彎腰後,退了出去。
臨關門前,深深看了與黑暗融爲一體的男人一眼,他知道男人並不怕死,所以不怕暴露行蹤。
可他不能讓男人暴露行蹤和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