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孫氏的合作提上日程,柳絮白天在公司忙着擬定合同,過目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出一點差錯而讓秦晉白白遭受損失,不僅如此,還要時刻提防着曲子晉。
幸虧有曲子辰這個放哨的,每次曲子晉從辦公室出來都會事先通知她,有一次忘了,結果給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晚上回家,還要應對曲子晉的各種需索無度。這樣的生活,雖然很累,柳絮卻覺得很知足。
勞累過度的結果是,柳絮又一次在曲子晉興致高昂時,光明正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睡了過去。
看着自己還堅挺的慾望,再看看身下合着眼安靜睡覺的柳絮,曲子晉挫敗的嘆了口氣,翻身下牀。
巴掌大的小臉在旁邊如瀑黑髮映襯下,顯得有些蒼白和單薄,臉頰上原本有一撮肉,現在摸上去,卻只剩一圈硬硬的骨頭,沒了往日柔軟的觸感。
曲子晉皺了皺眉,深眸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末了替柳絮掖好被角。
接近年關,公司並沒有新的項目啓動,而舊的項目發展良好,柳絮卻忙得不可開交,她究竟在忙些什麼。
而且,總覺得柳絮近端時間變化很大,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古怪,明裡暗裡好像在防着他。就比如,他今早心血來潮進了柳絮的辦公室,當時柳絮不在,他就隨手拿了份文件看,結果柳絮回來時劈手將文件奪了過來。
雖然後來覺得不妥,用樂呵呵的笑容掩飾了過去。
從浴室出來,身上還沾着水汽,曲子晉端着杯子在窗前停下,目光沉沉的看向遠方。臨近後半夜的西京,被黑暗和安靜包裹,只剩下很遠處,一兩點零星的燈光。
抿了口水,曲子晉驟然回頭盯着牀上的柳絮,漆黑的眸子濃的好似一汪水墨,一開始顏色很濃,繼而慢慢轉淡,裡面有微光在流轉。
次日,鬧鐘一響,柳絮自發自覺的起身,連眼睛都沒睜開,邊打着哈欠邊熟門熟路的往廚房走去。
剛踏出臥房的門就撞上一度肉牆,柳絮叫了一聲才慢悠悠睜開眼睛,揉着鼻樑打着招呼,“早啊。”
在這屋子,能一大清早堵在門口的,除了曲子晉不會再有別人。
話落,越過曲子晉繼續往目的地走,剛擡腳,面前多了一抹黑影,柳絮仰着略有些蒼白的小臉,不解的看着擋道的人,“幹嘛?我還要做飯呢。”
“回去躺着。”曲子晉斂了斂眉,聲音淡淡。
“哈?”柳絮怔了下,狐疑的看了曲子晉一眼,見那雙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裡寫滿了不容拒絕,默默轉身,踢拉着拖鞋回到了溫暖的被窩。
心裡卻暗想,莫非今天太陽出來了?不然爲何曲子晉會起這麼早,還給她做早餐?要知道,在冬天,曲子晉整個人都懶了一圈,能賴牀一分鐘,是一分鐘。
想着想着,睏意襲來,柳絮又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太陽明晃晃的掛在當空,細白的光線落在身上,臉上,有些刺眼,卻曬得人整個身子暖烘烘的。
柳絮眯了下眼,繼續躺着,這個覺睡得可真舒服,甚至還做了個美夢,夢見她跟曲子晉生了一堆的寶寶,圍在他們身邊蹦啊跳啊,稚嫩的笑聲傳遞到很遠的地方,好不熱鬧。
牽起脣角,還沉浸在夢裡的柳絮,傻呵呵的笑了兩聲,手習慣性的往旁邊摸去。
入手,一片冰涼,空空如也。
打了一個激靈,柳絮顧不得冷摸到手機直直看了過去,等看清上面時間是十點而不是七點的時候,咕咚一聲又倒回牀上。
完了完了,她還說今早給高層開個會,把擬定好的合同給他們看一下,要是都覺得沒問題就趕緊和孫氏簽了。
這下可好,她居然放了他們的鴿子,而且個個都是得罪不起的高層,想到這裡,柳絮整個人都不好了。
同一時間,秦晉,外面陽光晴好,偌大的會議室卻噤若寒蟬,冷氣不斷在室內迴旋,當然,都是從坐在首座的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曲子晉冷冷的環視了一圈,從上班耗到現在卻一個字都不說裝啞巴的高層,輕叩在桌面的手加重了力道。
他還就不信,這羣人能堅持到天黑都不吐一個字出來。
一大早來公司發現高層魚貫進了會議室,還以爲今天是高層例會,而他沒記起來,可看了日期根本就不是。
問起來,個個面有猶豫,連給部門開會的藉口都扯了出來。笑話,當他有那麼好糊弄?給部門開會,一個部門的下屬都沒來,來的全是高層?
高層個個頭上不斷往外冒着冷汗,私底下紛紛看向周圍,意思是怎麼辦?
今早約他們在會議室的是柳絮,說有重要事情需要商談,可誰能告訴他們,一大早出現在這裡的曲子晉,是怎麼回事?反倒是柳絮,不見了蹤影。
沒了曲子晉坐鎮,經辦區的氛圍輕鬆了不少,曲子辰拿着文件將椅子挪到窗戶邊,說是在工作卻愜意的眯起了眼睛。
被太陽一曬,曲子辰整個人都變懶了,連出口的聲音都帶着一股無力感,“哎,當大boss就是好,有錢又任性,想不來上班就不來上班,偏偏還沒人敢說什麼。”
語氣裡的羨慕再明顯不過,陳潔沒搭理他,繼續着手頭上的工作。
偏偏有人跟個話嘮似的,嘚嘚個沒完,“你說我媽怎麼就沒讓我生在前頭呢,這樣被壓榨被欺負的人就是曲子晉,而不是我。”
“這樣媳婦兒你也就不用看人臉色行事,跟我一起受罪。”
想的可真好,陳潔勉強擡頭給了他一記眼神,當然是白眼,“這麼想當老大,那你現在就滾回孃胎好了,我一個人也樂得清閒自在。”
“我也想啊,可惜人這個動物,只出不進。”曲子辰感慨着。
陳潔……只出不進這個詞,是這麼用的?
正曬得舒服呢,手機響了,曲子辰不想接,可煩人的鈴聲一遍遍響個不停,眼瞅着辦公室的人都看過來了,這纔跟個小媳婦似的哼哼唧唧起身,去拿手機。
這廂,柳絮都快急死了,丫的,個死曲子辰,接個電話能死啊。
見是柳絮打來的,曲子辰語氣很酸,“嫂子,跟我哥躺在被窩一起曬太陽,很舒服吧,有沒有做點什麼。”緊接着話鋒一轉,“哎,可憐我們這些打工的,還得拼死拼活的爲你們工作。”
“曲子辰,你胡說什麼呢?”柳絮截斷曲子辰的喋喋不休,“我問你,今天你哥沒什麼異常吧?”
“我哥?”曲子辰哼哼,“我哥不是跟你在一起麼?嫂子你說這話也請考慮下我們這些還在苦命幹活的人的感受好不?”
“在一起個毛線!”柳絮隱隱預感到大事不妙,語氣很急,蹭的翻身坐了起來,差點連粗口都蹦出來,“他今天去公司上班了。”
曲子辰圓滿的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嫂子,你可別嚇我,從我今個兒來公司起,就沒見過我哥。”
去公司卻沒讓經辦區的人察覺?柳絮光是想想,就覺得異常恐怖,眼看着過了今天就能和孫氏簽約了,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曲子晉發現……
想到自己的下場,柳絮頓時在心底爲自己默默點了根蠟。曲子晉朝她發脾氣都不要緊,就怕他在牀上把自己往死裡整。
哦,對了,上次因爲遲到二十分鐘欠的次數還沒還清,這下又……想想,柳絮就有一頭撞死在牆上的衝動。
電話裡傳來咕咚一聲,嚇了曲子辰一跳,嘰嘰喳喳的叫喚着,“嫂子,你沒事吧?”
“你可千萬別想不開,我哥很寶貝你的,就算髮現了也捨不得對你怎麼樣的。可我就不同了,他對我這個弟弟下手從不手軟的。”
“嫂子,我現在跑路來得及吧?”曲子辰叨叨說了一大串,卻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
柳絮揉了揉被撞疼的額頭,無語的抽搐着嘴角。
將兩人對話一絲不漏聽在耳朵裡的陳潔,打字的手在止不住的抖着。
“跑路?”柳絮輕笑一聲,“你難道想讓陳潔,跟着你一輩子都過東躲西藏的日子?”
曲子辰……要不要說的這麼直白?讓他多幻想一下,不行麼?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今早召集高層在會議室開會,原本打算商量合同的事情,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哥他很有可能也在。”柳絮咬牙說着,最壞也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我能不能不去?”曲子辰弱弱的抗議。
“你覺得呢?”柳絮反問道。
“那好吧,嫂子我去了,你記得幫我收屍。”曲子辰視死如歸的聲音傳來。
柳絮……
以前覺得晴天挺好的,因爲陽光會驅散人心底的陰霾,讓人的心情變好,可柳絮悲催的發現,今天的陽光沒那個治癒的功能了,看着還不如陰沉沉的雲舒服呢。
心急如焚的攥着手機,曲子辰遲遲沒有消息出來,柳絮覺得這麼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索性起來收拾。
正刷牙呢,擱在眼前的手機震了,是曲子辰發來的短信。
柳絮喊着牙刷迫不及待的點開,上面只有四個言簡意賅的字,“我已陣亡。”
心忽然咯噔跳了一下,曲子辰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
不敢往下想,柳絮撥了號碼過去,想問問那邊究竟個什麼情況,可該死的曲子辰,又不接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