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沙華起身就往外走,走到十殿的時候,又停下腳步。小羅是爲了找他去蠻荒的麼?她的身體肯定在那兒受了很重傷害。‘她爲我付出這麼多,我卻不能給她哪怕一點的承諾。我怎麼有臉去見她?’
沙華望着兩扇緊閉的大門,就像是一座盤亙在他心頭的大山。突然壓的他喘不過氣來。逼自己回身,一步步的往回走。走的很慢,卻再沒有勇氣去看一眼門裡的人。兩株小花依然萎靡。
更漏聲聲,一下一下敲擊着沙華彷徨又矛盾的心。擔心小羅,沒有勇氣面對。不去,又心焦着急。眼看着青銅荷花更漏裡的水漸滴漸少。沙華再也坐不住,身型一晃出了屋子,鬼使神差的就來到了十殿。沒有敲門,直接從牆上飄到小羅的房門前。
小羅的房間還燃着燈,雕花的窗戶上透出兩個人影。沙華急忙止步,隱了身形。用靈識探查,是閻羅十和小羅在房間裡。夜這麼深,閻羅十怎麼會在小羅的房間?沙華腦袋轟的就大了。甚至不知道,自己來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可回去,又是怎麼都不願轉身。
時間不大,窗口的燈,忽然滅了。沙華心裡一緊,太陽穴的青筋隱隱直跳。他想轉身就走,可就在這時候,房門忽然開了。沙華急忙屏氣藏好自己的氣息。閻羅十一臉疲憊的從屋子裡出來,額頭是來不及擦去的汗珠。他可能是心神有點不寧,所以也沒察覺出窗邊還隱着一個人。
閻羅十輕輕帶上房門,步履不穩的往自己的殿中走去。沙華見閻羅十走遠了,顯出身形。望着近在咫尺小羅,沙華不知自己此刻該怎麼辦。一瞬間,腦子裡又閃現出小羅在冰天雪地裡臉色蒼白的樣子。從極北之地回來,他就沒看見過小羅。現在小羅就在門裡,我還在猶豫什麼?
沙華終於不再猶豫,輕輕推開房門進去。房間漆黑一片,空氣裡有濃濃的藥味。沙華在黑暗裡不用點燈,也能看見細微的物事,此刻正見小羅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呼吸微弱的幾乎不聞。她在昏迷,沙華來了也沒有睜開眼睛。小臉蒼白的如紙一樣,毫無血色。沙華大驚,急忙奔至牀前,執起小羅的手腕。脈搏跳着,只是很虛弱。身體里正有一股純正的靈氣在四處遊走,修復着小羅極度受損的身體。
原來閻羅十先前是在爲小羅修復破損的身體。沙華鄙視剛纔的自己。不由得伸出手,撩起小羅凌亂的髮絲撥到腦後。雙目溫情凝望着小羅。小羅現在是阿九的面容,精緻的面容曠千載而特生,瀲瀲如初弄月芳菲嫵媚。若不是現在躺在牀上,慘白了臉色。不定是怎樣的清麗冠絕。
‘她如今這樣,都是爲了找我麼?’沙華心痛又自責。輕輕地扶她坐起來,把手掌印在小羅的背心處,給她輸送着靈力。直到小羅的身體再也在承受不住閻羅十和他的補給,纔鬆下手來。
小羅面上有了絲血色,手也變得溫熱。沙華輕舒一口氣。
想起前世的翠竹山,小阿九有一次爲他挖筍,走的遠了些,被毒蛇咬到。那一次他也是這樣的緊張無措。每日寸步不離的守着,用盡手段讓阿九恢復。那時,他雖然着急上火,但無疑是幸福的。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快樂,每日飄蕩在翠竹上。阿九那時看似每天沒心沒肺的笑,卻也有屬於自己的聰明。甚至在有一日突然發現整個翠竹山上再沒有一條蛇的時候,都
沒有好奇的問他那些蛇去了哪裡。那時的他從來也不是慈善的。而現在,他成了沙華,阿九變成了小羅。兩人還是兩人,再次相遇,爲什麼一切卻回不到原點了呢?
沙華眼看着和妖王約定的時間要到了,雖不捨,也逼着自己起身。他雖然兩世有小羅,卻在一世把曼珠放到了生命裡。如今,曼珠還在三道受苦,他怎麼能自私的在這兒貪戀另一個兒女私情。也許,也許離開這裡,離開小羅在的地方,對彼此都好吧。
沙華逼着自己走,忍着不回頭,強裝喜悅的和妖王鬼車同行。
他什麼行李都沒有,來去不過自孑然一身。但心頭總覺得遺漏了什麼。看看兩株可憐的小花,暗自捏了個決,把它們縮小,放到袖子裡帶走,才覺的心安不少。
閻羅王夫婦,閻羅一和一衆兄弟都來替他們送行。閻羅十抱着他的小未婚妻招來大家的一陣笑。閻羅十看似很生氣,但沒有鬆開女娃娃。閻羅女鼓着腮幫子,揹着個小包袱,被閻夫人緊緊地禁錮在懷中,不知唱的又是哪一齣。
“神仙哥哥,我會想你的。”女娃憋着嘴,要哭的說道。
“呃……我也會想你的。”沙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討得了那小女娃的歡心。
“漂亮姑姑整天躺到牀上,都不和我玩,神仙哥哥再走。鬼界都沒有我喜歡的人啦。”女娃說着說着,嘴一張,大哭起來。
沙華心頭一緊,他現在最怕別人提起小羅。
“鬼界沒你喜歡的人了?那我是誰?啊?”閻羅十沒好氣的伸出大手,塗抹着女娃臉上氾濫的洪水。“要走就快走,磨磨蹭蹭的。把孩子都嚇哭了。”閻羅十抱着亂蹬的女娃娃回身就走,又惹來一串大笑。
“走吧,什麼時候想回來看看還不是說話的功夫。”妖王招來一頭金獅作爲代步工具,又招來一隻金雕馱上沙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