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校園裡那一棵老樹的葉子都掉光的時候,高三最後一年的寒假也隨之到來了。大家都在十分興奮地收拾着行李,將滿滿一箱的行李裝好後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半年多來在溪高煉獄般的學習生活,將要告一段落了。
開學之後就是高三最後的衝刺了,而這一個衝刺前的最後一個假期雖然只有短短十幾天,卻是彌足珍貴的。藍渃原本將課本都裝進書包裡,想要回去也不要放棄學習,但又隨之想想,每次拿書回去不也就只是圖個安心,卻從未翻開過。
“藍渃,樓下有個男生說要找你呢。”室友從外面回來後,意味深長地衝着藍渃笑了笑,接着說:“還挺帥的。”
宿舍頓時又沸騰了,大家都不懷好意地笑着問她,“誰啊,是不是謝章溢?”
“不是謝章溢,看起來不像是我們學校的,他也沒穿校服。”那女生很認真地說道。
藍渃知道是杜弘一,連忙將手裡的衣服放在牀上之後,穿着拖鞋就跑下樓去,剛繞過樓梯的拐角,就差點撞上了站在拐角處的杜弘一。
他微微上揚着嘴角,伸過手將她落在耳邊的碎髮繞到耳後,輕聲說道:“還是這麼魯莽,走路就不長點心?”
藍渃的臉蛋有些微微的通紅,她擡頭看着他,說:“你怎麼來了,工地沒活嗎?”
“我把那裡的工作辭了,晚上我送你去車站。”他輕描淡寫地說着,他低頭看着她嘴角壞笑的樣子。還有他短短的板寸頭,黝黑卻強健的手臂,屬於他的每一部分都讓她感到怦然心動。
“幹嘛無緣無故地就要辭掉工作啊?”不爲什麼,就是怕你被別人欺負。所以我就來了。
“離你太遠了,覺得不方便,所以我就來西城陪你了。”杜弘一說着,十分滿意地看到她的臉上泛起了幾朵紅暈。煞是好看。
藍渃低頭甜甜的笑着,隨後小聲地問道:“……弘一,你要不要和我回南城?”
杜弘一低頭,臉上寫滿了惆悵,說:“南城已經沒有我的家了,我回哪裡?”
“回我家。”藍渃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隨之她一擡頭便對視上了杜弘一充滿笑意的眼睛。
他忍不住笑,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說:“這麼不矜持地邀請我去你家啊?你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我說要去你家。你急得跟什麼似的。還拿鞋子來踢我。”
“我……沒有……”她低頭支吾着說不出話來,她只是突然就這麼說出口了,也沒有考慮到別的因素。若是他知道謝章溢也去過她的家,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杜弘一識破了她的爲難。連忙將她輕輕攬進懷裡,輕笑着說道:“好啦,和你開玩笑的,我現在還沒有做好去見阿姨的準備,等我準備好了,我就去找阿姨,求她將你嫁給我。”
藍渃在他懷裡深吸一口氣,嫁給他?天啊,她愛他,只是從未想到這一天到來時,她該是怎樣的心情。現在光想想,就覺得呼吸急促,當他牽着她的手在親朋好友面前許下諾言時,她會不會忍不住痛苦出聲?
意識到懷裡已經神遊的人兒,杜弘一便將她用力地抱緊,聲音低沉:“怎麼不說話,不願意嫁給我嗎?”
“不是,絕對不是!”她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兩隻大眼睛緊張兮兮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忍俊不禁。
而離他們不遠的校道上,謝章溢正呆呆地站在那裡,看着女生樓下的那一對難捨難分的情侶,臉上的笑不知道是因爲開心還是難過。她還是選擇了杜弘一,她的心裡一直都只有他吧,看她笑得滿臉嬌羞的模樣,他真的好嫉妒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但是不管怎麼樣,有些事情還是要去面對的。正這麼想着,謝章溢便邁開步子走了過去,藍渃看了眼杜弘一背後的那一個熟悉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漸漸緩了下來,那個人是謝章溢。不知道以謝章溢的脾氣,會不會挑起事端和杜弘一打一架,不過後來她發覺她真的是想多了。
謝章溢非但沒有發脾氣,反而很有紳士風度地淡笑着,將手從褲兜裡抽出來,臉頰上因爲他的笑意而露出了那一對可愛的小酒窩,“我知道你就是杜弘一,上次在醫院見到你沒來得及和你多交流。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杜弘一點頭微笑,也十分友好地伸過手去握緊謝章溢伸過來的手,說:“哪裡哪裡,我倒是在藍渃這裡聽過你不少的事蹟。”
藍渃感受到兩個男生之間有一股強大的氣流在流動着,雖然看不到火光,但是能感覺到他們互不相讓。藍渃連忙乾笑着阻擋在他們中間,討好地說:“要不我們一起吃個飯,大家一起好好認識認識?”
空氣中靜止了幾秒,就在藍渃尷尬得快要放棄的時候,杜弘一點頭同意,嘴邊的笑容一直都很平靜,“好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可以認識一下。”
謝章溢聽到杜弘一說話的語氣,差點沒把肺給氣炸了,但他還是剋制着呼之欲出的醋意,極力保持着自己紳士的笑容,“那走吧,藍渃一直都喜歡吃校門口的那家叉燒飯,我們就去吃那家吧,不過說好了,今天必須我請客。”
這是挑釁嗎?杜弘一在心底啞然失笑,眼前的這一個男生一定是喜歡藍渃的,而他同樣作爲男人,也知道對方心裡澎湃的嫉妒和醋意。只是很不巧,藍渃是他杜弘一的,誰也別想搶走。
入冬的天氣讓很多人都不願意出校門來吃叉燒飯了,大多數人都窩在溫暖的食堂裡隨意吃一點就夠了。因此此刻在叉燒飯的店裡,只有他們三個人圍成一桌,店老闆看到好不容易來了客人。連忙從廚房裡出來,帶着一臉的笑容,將溼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說:“你們要吃點什麼?今天不管你們吃什麼。每人都送一杯玫瑰花茶!”
藍渃興奮地小聲歡呼起來,謝章溢默默地鄙視了她一眼,嘴裡低低地咒罵了一聲,“注意點形象!”
杜弘一反而很享受她容易滿足的心境。一臉寵溺地看着她,心裡不知道有多滿足。她一直都是這樣,小小的一點賄賂就能讓她的心情變得很好。似乎一個草莓冰淇淋都能讓她破涕爲笑,雖然有點愛佔小便宜,但是這也是她,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她啊。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藍渃夾在中間有些左右爲難,兩個男生之間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氣氛。杜弘一淡笑着看了一眼這家店,說:“看來你們常來這家店。店裡的老闆似乎和你很熟。”
謝章溢挑眉。得意地笑笑。說:“那當然!想當年我們三個,我,藍渃。還有蘇忱,沒事就愛來這裡。老闆看到我就像看到親兒子似的,笑得眼睛都不見了。”
藍渃撲哧一聲笑出來,嘴裡的飯粒毫無預兆地噴到了另外兩位男生的飯裡,杜弘一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讓她將嘴巴擦乾淨,而謝章溢則皺着眉頭看着藍渃,說:“你他媽要笑能不能先把飯粒嚥進去?”
藍渃自己是習慣了謝章溢這樣的語氣,捂着嘴笑着不說話,謝章溢其實半點惡意都沒有,只是習慣性的火爆脾氣,但是杜弘一不是這麼想。
“老闆,再來一份叉燒飯。”杜弘一眼睛緊緊地盯着謝章溢,面無表情地說道。他不知道藍渃嘴裡所說的那個對她很好的人,竟然是以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在眼前這個男生身上,只有如暴龍的脾氣和傲慢,而在他每次看向自己時的眼神,都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謝章溢疑惑地看了杜弘一一眼,說:“你還吃啊?”
“這是爲你點的,剛纔藍渃把飯粒噴到你飯裡了,我替她向你道歉,給你換一份新的。”杜弘一一邊說着,臉上還一直掛着笑容,一點都沒有看出已經生氣的樣子。
“你什麼意思?故意在藍渃面前讓我下不來臺是吧?”謝章溢很氣憤,杜弘一擺明了就是在向他挑釁,他偏偏就是不吃硬的骨頭!
“你小子也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他嗎的也很巧,脾氣不是那麼的好。”杜弘一出來的這幾年,受過了不少苦,但是這些他都能忍,他唯一不能忍的就是藍渃受委屈。
“不是,”謝章溢嘴角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挑眉看他,“我謝章溢說話就這樣,你他媽的玻璃心啊?”
玻璃心?他在外面混的這幾年已經修煉得心思過硬,只是他實在是受不了謝章溢盛氣凌人的樣子罷了。
藍渃明顯感覺到了氣氛的不正常,連忙笑着打圓場,“幹嘛啊你們,有什麼話好好說,大家都是朋友。”
“誰他媽和這傻\逼是朋友!”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讓在場的藍渃瞬間都愣了神,他們也太像了,太有默契了吧,就連脫口而出的髒話,都說得那麼一致。
一頓飯下來,兩人非但沒有和藍渃想象的一樣發展,反而變得有些變本加厲,兩人根本就是冰山撞冰山,互不相讓。
本來想着這一天是自己陪着藍渃一起過一個兩人世界之後就送她回南城的,但是謝章溢無緣無故的加入,讓杜弘一這一路上都顯得十分的鬱悶。
“藍渃,你回家之後替我和阿姨問好啊,和她說我有空一定會去南城看她的。”謝章溢看了杜弘一一眼,故意說給他聽的,本來就沒想讓這一個搶走藍渃的人好過。
“……哦,好。”回答的時候藍渃擡頭刻意看了杜弘一一眼,他正側過臉去看着川流不息的車輛,假裝沒聽見他們的對話。
而杜弘一此刻眼睛所到之處,是一片混亂的人羣,人羣中傳出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似乎是有什麼人在打架,接着他便看到劉珂滿臉是血的從人羣中跑出來,身後追着一大羣拿着鋼板的混混。杜弘一皺緊了眉頭,腳下的步伐立刻就邁了出去,“劉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