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
分手之後安東尼奧來找過肖藝,那是因爲安東尼奧的新一任的女朋友生日要開個露天party,安東尼奧就來邀請肖藝一起去。那天肖藝才做完人流回來不久,虛弱地躺在公寓的牀上,牀邊有剛倒的一杯牛奶,她嘴裡很苦澀什麼也吃不下,也只能喝點牛奶充飢。
安東尼奧拿着她公寓的鑰匙就開門進來了,肖藝從牀上坐起來,就看到了安東尼奧摟着他的新任女友走了進來。肖藝這纔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把家裡的鑰匙配了一條給他,到現在他也沒有還回來。
看到臉色蒼白的肖藝,安東尼奧就驚訝地走了過來,說:“肖藝,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肖藝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站在安東尼奧身後的那位金髮碧眼的法國女人,她是很嫵媚迷人,長卷的頭髮披到胸前,眼波里有着一種說不清的風情。
她差點忘了這是在浪漫之都巴黎,她甚至還遵守着以前的理念,分手之後是不可能成爲朋友的。但是安東尼奧卻很坦然的牽着女朋友的手出現在她面前邀請她參加舞會,一點都不會尷尬。
肖藝淡笑着站起身來,請他們坐下。安東尼奧隨意地就靠在了門邊看她,說:“週末露西的生日,你也來吧。在家一個人會很無聊的。”
露西扭着腰就走了過來,她的露臍裝將她苗條的身材襯托得一覽無遺,肖藝朝她禮貌的笑了笑,露西卻是一臉的不屑,但隨後就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安東尼奧都邀請你了,你就來吧,說不定在party上還能遇到一個令你心儀的對象呢。”
肖藝看了安東尼奧一眼,他只是在一旁若無其事地衝她笑着,肖藝突然覺得心很涼很涼,她還是無法承受他們這麼坦然的相處方式。她還是會忍不住去恨,突然覺得自己就和垃圾一樣可以隨處亂扔,不管是對於張崇予,還是對於安東尼奧。
“我不舒服,不去了。”
“隨你。”安東尼奧聳聳肩,攬過站在一旁的露西,隨後笑着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兩人就嬉笑着往門外走去。
“等等。”肖藝追了上去,看着他們親密的樣子她沒由來的尷尬,但她還是擡起頭微微一笑,伸過手去,“安東尼奧,我家的鑰匙你該還給我了吧。”
“當然。”安東尼奧怔怔的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將鑰匙從褲兜裡掏出來放到她的手心。
手心裡的鑰匙還有安東尼奧溫熱的體溫,但是寒意分明已經侵蝕到了骨子裡,她曾經那麼驕傲,曾經總是萬人寵愛的小公主,爲何一定要這樣作踐自己。
肖藝獨自一人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二十層樓下的那個紛亂繁華的城市,心裡很空。曾經在南城這一個小小的城市裡,她也能活得比現在充實快樂,那一個城市,是自己現在最想要回卻再也回不去的城市。即使回去了,也不再是之前的人,不是之前的景了。
關於南城,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想到了一個曾經真心對待自己卻被自己傷害過的小女生。不知道藍?c這丫頭,現在過得怎麼樣,是否和自己一樣潦倒,或者是——過得比她好。
她希望藍?c過得好,已經一年多沒有聯繫了。想到第一次懷孕時的那一個忐忑不安的夏夜,她鑽進了藍?c的被窩裡,流着淚告訴她自己的恐慌和無助,藍?c不停地安慰她,用手輕拍她的背,最後兩人就相擁着睡着了。
她在半夜做了噩夢醒來,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沉睡的臉,突然覺得很愧疚。藍?c睡得很沉,呼吸均勻而流暢。
肖藝支起身子坐在牀邊,大腿被一個凸起的盒子頂了一下。肖藝疑惑的翻開藍?c那張天藍色的牀墊,下面是一個棕紅色的木盒,好奇心迫使她打開了它。
之後她就看到了張崇予寫的那封信,那一封寫滿愛意的情書就這麼呈現在眼底,窗外的路燈斜斜地照在紙上,張崇予的字瀟灑而流淌。
心突然就揪緊了,這是一件突然被發現的秘密,可見藍?c獨自一人守着這個秘密每一天晚上的夢都做得很香甜。
肖藝也不知道這份情書是張崇予給她的,最後是被藍?c誤打誤撞拿去。她只是一個人愣在那裡,任眼淚毫不保留地流着,懷孕之後她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敏感而且神經質。其實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肉眼所看到的那樣,它背後的蜿蜒輾轉,是我們誰都無法想象的。
藍?c呢喃着翻了個身,肖藝連忙將淚水擦乾,迅速地把信放回原位。就在那一刻,她就突然覺得張崇予就是一個人面獸心的小人,是一個不負責任到處粘花拈草的大混蛋。心裡的恨意,也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吧。
而對於藍?c,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情緒去面對她。一方面對她有愧疚,一方面又很嫉妒她。藍?c是如此平凡的一個人,但是她得到的愛總是比她的真切比她的多。
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自從這一年前來到這所公寓之後,電話都只是擺設,沒有人會打進這個電話,她也只把這個號碼告訴過張崇予。想到這裡,肖藝連忙站起身來,但因爲長時間的跪坐,讓她不自覺地打了一個踉蹌。
“喂?”肖藝發覺自己說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你還好嗎?”沒想到張崇予會主動打電話給自己,肖藝激動得有些口齒不清。
“我……你怎麼,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沒有,我是想和你說,我上次說的話是真的,你在那裡熬不下去了,你就回來。”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只是想到對話那頭的他和自己相隔那麼遠,心裡就亂糟糟的。
肖藝咬着嘴脣哭,明明心裡有那麼一絲新燃起的希望,但她出口的話卻變成了:“張崇予我問你,你有沒有喜歡過藍?c?”
電話那頭的她靜了幾秒,之後說道:“我只愛過你。”
“現在還愛嗎?”
“肖藝,我現在不想談這些。”張崇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經過了這麼多,以他現在的處境,他真的沒心力再去談情說愛了。
肖藝也不想再逼他,她看了眼掛在牆上的大吊鐘,中午十二點。按時區來算,他那裡應該是下午六七點左右,是快要上晚自習的時間。於是肖藝就說道:“藍?c呢,有沒有在你身邊,我想和她說說話,好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我有點想她。”
張崇予此時正趴在走廊的欄杆上,聽她這麼一問,心情有些沮喪,說:“我也很久沒有和她說過話了,我們鬧翻了。”
肖藝拿着電話一愣,“你們怎麼回事?好不容易考到一個學校,甚至一個班級,竟然還鬧翻了?”
“是我傷了她。”張崇予說道,“可是她現在過得很好,身邊有兩個對她很好的男生,她變漂亮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膽小自卑了。”
“是嗎?”肖藝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在苦澀中又有點釋懷,說不出的感覺,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塗得猩紅的腳趾甲,低聲說:“我真羨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