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章溢嘴裡的飯菜差點就噴了出來,他抽了幾張桌面上的紙巾,連忙擦了擦嘴,說:“怎麼,你想給我介紹?”
牧仁笑了笑,沒有說話,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指尖,那裡有些微疼,興許是剛纔碰到桌角的緣故。
“切,又不說話了。”謝章溢撇撇嘴,沒有把剛剛的對話放在心上。
列車駛進西寧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雖然這三天兩夜在火車上除了吃就是睡,但是整個人還是顯得很虛脫,只想找個大牀直接就躺上去睡上一大覺,最好還有一頓豐盛的晚餐什麼的。
牧仁也是在西寧下的車,當他站在列車門口等待謝章溢的時候,謝章溢才發現他不算強壯的身軀揹着一個沉重的行李包,壓得他的肩膀有些垮。
謝章溢衝他笑了笑,順了順肩上的登山包,說:“怎麼還不走?”
“我在等你。”牧仁上前一步,看着謝章溢的眼睛, 說:“到拉薩的列車是明天下午的,你現在要在火車站過夜不成?”
謝章溢挑眉,“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我覺得你現在就要改變主意了,來吧,我在附近有朋友,他家開了一個客棧,裡面都是有志氣的揹包客,你可以認識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木然不由分說便將手搭在謝章溢的肩上,他稍微比謝章溢矮半個頭,手搭在謝章溢的肩膀難免有些吃力。
謝章溢笑了笑,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外走去。
夜晚的西寧,有種獨特的魅力。
流光溢彩的路燈讓西寧的夜晚變亮了,富有詩情畫意,卻也具有現代氣息。
牧仁走在西寧的旖旎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興奮,又有些驕傲,他看着周圍的建築物和閃爍的霓虹,說:“記得以前。一過晚上九點,西寧的街道就黑漆漆的,路上基本上就沒有行人了。瞧,現在不論是廣場上的射燈、草坪燈、輪廓燈。還是小街小巷上的高杆燈、霓虹燈一點也不比外地的差,絢麗、通明的燈火也成了西寧夜晚的景觀。”
牧仁回頭看了眼一直在沉默狀態的謝章溢,說:“你第一次來西寧,怎麼不發表一下你的想法?”
“你不都說完了?”謝章溢淡淡地說着,眼睛看着前方飛馳而過的車輛,他對這個陌生的城市不知道抱着一個怎樣的期待。原本以爲到了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城市,一切都會變得簡單很多,但是再遇到牧仁,雖然他們只認識兩天,但是他不想在他面前袒露那個不好的自己。
“你一向都是這樣的性格?”牧仁有些挫敗感。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地逗他笑,他似乎都只是敷衍地笑一笑,但並不帶任何情緒,他的心裡像是裝滿了事情,但他不願意讓誰知道。
“不是。”謝章溢突然想到了藍渃
。他並不是一向都這樣。他會在生氣的時候掀起桌子滿嘴粗口,他會毫不憐惜地怒罵每一個惹怒自己的人,他也會在高興的時候行爲幼稚得像個小孩,他會爲了一個喜歡的人而逃離熟悉的城市。
他癲狂過,但是現在已經過了那個癲狂的年紀,他邁進了成熟的行列,他覺得自己應該有所改變。而不是像以前的謝章溢一樣這麼容易就喜形於色。
“你似乎藏着很多心事。但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跟我說的。”牧仁有些失落地往前走着,他巨大的揹包讓他走起路來有些吃力。
謝章溢從他身後擡起了牧仁的揹包,說:“你的揹包比想象中要重,我來幫你拿。”
“不用,我一個大男人連這個揹包都背不動那豈不是個笑話?”牧仁又重新露出了笑容,謝章溢點頭。也沒有再繼續強求。
“到了。”牧仁有些激動地回頭說道,他指了指就在前方不到一百米的距離處,有一棟古香古色的客棧,只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是石子漫成小小的路。
上面小小兩三間房舍。一明兩暗,裡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牀几椅案。從裡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就是後院,有株叫不出名字的大樹,將整個庭院都遮去了一大半。
屋子裡傳來一陣笑聲,隨後便有一個身材高大面目粗獷的男子一路小跑出來,看到站在面前的牧仁,一臉的驚喜和興奮,連忙上前去擁住他,拍了拍他的背,說:“就等你了,纔多久沒見,你又瘦了這麼多。”
牧仁笑得很開心,鬆開男子的懷抱之後便拉過站在一旁發愣的謝章溢,對男子說:“樊,這是謝章溢,我在路上認識的,他也要去拉薩,我就帶着他一起來了。”
樊這時纔看到了站在門邊的謝章溢,便笑道:“我叫樊,是牧仁多年的好友。”接着樊推了推牧仁的手肘,衝着牧仁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嗯,這小子不錯哦。”
“說什麼呢你!”牧仁有些生氣,便回過頭來對謝章溢說,“進屋吧,帶你去看看房間。”
謝章溢跟着他們走了進去,房子很乾淨,進去就是一個帶着西域文化氣息的吧檯,吧檯前面坐着幾夥人開心地交談着。看到牧仁便大聲打着招呼,牧仁笑着揮手,“好久不見了,大家!”
“這次你要是不來,我們的旅途就沒什麼意思了!”一個穿着棕色t恤的男子說道,臉上掛着笑容,在牧仁走近的時候還笑着揉了揉牧仁的短髮。
“我怎麼可能不來,對了,大夥兒!我今天在這裡給大家介紹一位新朋友!”謝章溢鎮靜地站在原地,牧仁伸過一隻手來抓住他的手臂,牧仁的手冰冰涼的,接觸到皮膚讓他起了雞皮疙瘩,牧仁便笑着說道:“別緊張,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牧仁在一圈一圈的人圍起來的中心點上,身邊站着謝章溢,他高聲說道:“這是謝章溢,明天會跟我們一起騎行到納木錯,我們的新夥伴!”
在場人的反應比謝章溢想象中的要熱烈,他們齊聲鼓掌着,大大方方地上前來和謝章溢認識。牧仁開心地拍了拍謝章溢的肩膀,說:“你說兩句吧,大家看起來都挺喜歡你的呢。”
謝章溢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看着眼前一張張熱情的臉,他用手勢讓大家先安靜下來,待到嘈雜的聲音都散去,謝章溢便開口說道:“我有點被大家的熱情嚇到
。”
他的話引起了周圍一陣善意的笑聲,有一個聲音迴應道:“那你應該儘快適應我們的熱情!哈哈!”
“好了大家,我們剛下火車都比較累,現在也很晚了,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時間相處,先去休息吧。”牧仁說道,樊站在人羣的前端,徑直走到謝章溢面前,說道:“看你也累了,我帶你去你房間看看。”
房間是一個簡單的小單間,但是衛生間洗手檯應有盡有,一張小牀就幾乎佔去了房間大部分的面積,在靠窗的位置有一張小書桌,上面擺着一些文具。簡單而舒適的小單間。
“房間還喜歡嗎?”牧仁不知道靠在門邊看了多久,他突然的說話聲讓沉思中的謝章溢回過神來,謝章溢回過頭,說:“不錯,簡單而舒適。”
“這以前是我的房間。”牧仁意味深長地看着謝章溢,謝章溢也沒有躲閃地直視着他的眼睛,到最後還是牧仁不好意思轉移了視線,說:“我就住在你隔壁,你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凌晨三點半也可以?”謝章溢隨口開了個玩笑。
但牧仁認真地思索了一下,說:“……嗯,可以,但你進我房間得先敲門。”
謝章溢被他認真的模樣逗笑了,說:“我逗你玩的,凌晨三點半,你不睡覺我還睡呢。”
牧仁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憨笑着撓撓頭,說:“萬一你有什麼急事呢,幹嘛啊,你幹嘛笑成這樣!”牧仁說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露出了他的那排小白牙。
“好了,真得睡了。”謝章溢靠在門邊說道,眼底有些疲倦的黑。
牧仁點點頭,便往走廊走去,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說道:“對了,明天的騎行你會去吧,你別失約。”
“你都當着大夥兒的面這麼說了,我能不去?放心,我不會逃。”謝章溢說道。
“那,晚安。”牧仁小聲地說着,便推開了一旁的房間的門,沒等謝章溢說什麼便走了進去。
剛走進門,牧仁便靠在門邊欣喜地喘着氣,臉上的緋紅讓他看起來有種恬靜的柔美。他的手捂在胸口能感受到心跳劇烈跳動的節奏,他甚至都能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和他說晚安就已經這麼開心了?”黑暗的角落突然傳來的聲音讓牧仁嚇了一跳,他連忙摁下在門邊電燈的開關,這纔看到坐在牀邊的樊。
看到樊臉上有些戲謔的笑容,牧仁抓了抓頭上的短髮,說:“你別亂說。”
“我沒有亂說。”樊朝牧仁走了過來,低頭看着他還帶着紅暈的臉頰,說:“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我還能不瞭解你?”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牧仁推開樊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清甜的泉水。
“就在我今天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