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章溢出國治療的消息,是從江潮的嘴裡聽到的,他那天回來,就敲開了杜弘一房間的門,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將事情告訴他。
“那天來別墅找你的那個男生,他那天在我管轄的酒吧門前被人打傷,現在去國外治療了。”如江潮的料想,杜弘一先是漠不關心,再到後來震驚地看着他。
“什麼?你說謝章溢……”杜弘一將雜誌從手邊拿開,直接在牀上坐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前幾天他還滿臉怒氣地指着他,說他負心,這才過了幾天,這一個異常活力的男生就已經去了國外?
“那藍渃呢?她有沒有事?”再次想到的是藍渃,原本以爲謝章溢的存在興許會代替自己照顧好藍渃,但是現在他不在了,藍渃會不會受到什麼影響?她的心情會是怎麼樣的?
江潮看着杜弘一緊皺的眉頭,知道他擔心的事情,但是事實是,藍渃很不好。江潮不會不派人去監視藍渃,換好聽一點的說法,是去保護她,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但在這段時間的監視過程中,她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拿着飯碗坐在操場上發呆。
“她過得還不錯,至少在第三次模擬考中,她靠近了年級前十,我估計她進入北大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杜弘一舒展的眉頭展開了一點,思維又被帶入了謝章溢的事情當中,“謝章溢到底是衝動了些,他暴躁的脾氣我是領教過的,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倒是挺欣賞他的,聽酒吧裡的人說,他是因爲保護一個女人才使自己受傷的,不過那個女人不是藍渃。他現在由他爸爸送到美國去治療了,最好的腦科專家,最權威的機構,你是不用擔心的了。”
江潮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因此也喜歡重情義的人。謝章溢絕對是那一類人,在謝章溢來找杜弘一的那天晚上,他就一直注意着這一個一臉執着,卻又脾氣暴躁的男生。但是就在剛纔。手下的人剛傳來了口信,說他已經受傷出國。江潮還有些錯愕,他突然想起了他還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杜弘一也知道,謝章溢雖然脾氣暴躁,但是人絕對不壞,在擔心他的同時,他有了想回去看藍渃的期待。但是他知道,江潮是不會同意他回去的,畢竟復仇大業,還在秘密的進行中。
“這幾天我想帶澄恩出去走走。澄恩最近不是不開心,正好可以放鬆心情。”杜弘一自己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虛僞了,他什麼時候關心過江澄恩的感受了,現在說這樣的話。未免有些牽強。
但是江潮卻咧嘴一笑,他信了。“好啊,我想澄恩一定會很高興,你們的費用我來出,要多少錢,直接打到你卡里。”
杜弘一勾起嘴角,卻沒有笑意。他走到牀邊將牀上的短t恤抓起來穿上,“我不要你的錢,收起你那一副施捨家的慈善模樣。”
江潮並沒有生氣,原本插在西褲口袋裡的雙手伸出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你現在就要走?”
“嗯,我去叫澄恩。”杜弘一說完便越過江潮。走出了房間,房門敞開着,江潮能聽到他快步走上樓的聲音。
杜弘一輕聲地敲了敲門,許久,裡面並沒有動靜。江澄恩躺在牀上翻了個身。將耳朵堵住,但門外的人似乎太不識趣了,還在不停地敲着門。
“我說了,我哪都不去,也不想吃你們做的飯!”
杜弘一敲門的動作停了下來,低聲說道:“澄恩,是我。”
江澄恩驚愕地睜開眼睛,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門縫裡傾斜進來的一小道光芒,嚥了咽口水,“是弘一嗎?”
“嗯,就問你要不要跟我出去走幾天。”杜弘一繼續敲了幾聲門,這時他聽到房間裡傳來了穿鞋子的聲音,然後一陣小碎步走了過來,接着,門突然被從裡面打開了,江澄恩興奮的小臉就都在散發着紅光。
“你說你要和我出去走走?”江澄恩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再繼續問道,“就我們?我們兩個人?”
得到杜弘一堅定的回答之後,她興奮地在房間裡跳了起來,隨後十分隨意地抱住了杜弘一的腰,杜弘一眼神一愣,整個身體都有點僵硬。
雙手不着痕跡地將她推開,杜弘一抿起嘴笑了笑,說:“我們現在就走,你收拾一下,半個小時後我在樓下等你。”
江澄恩似乎還沒從被邀請的喜悅中緩過來,看着杜弘一高大的身影走下樓,還怔怔的站在房間門口。
翻了所有的衣服出來,發現有好多的衣服現在都不喜歡了,也不太合適,因爲聽說杜弘一喜歡的是清純簡單的女孩子。她的這些裙子,這一些她曾經愛不釋手的飄逸長裙,都不適合。好不容易在衣櫃的角落翻到了在高中入學的時候和同學一起買的t恤衫,還有一件牛仔短褲。
這是她能做到的,最接近他喜歡的樣子了。
看到江澄恩這一副打扮走下來,江潮有些微微一怔,“你幹嘛又找以前的衣服來穿了,你現在的衣服都不喜歡了嗎?”
江澄恩有意無意地看了杜弘一一眼,他也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突然有些害羞,江澄恩紅着臉捏了哥哥一把,說:“你幹嘛老問,我就突然想穿了不行啊?”
江潮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爲了喜歡的人,她真的願意穿上她原本覺得土得掉渣的衣服。原本可愛俏皮的長卷發現在梳成了一個馬尾,光滑的額頭露了出來,整個人顯得很精神。
“弘一,我們走吧。”江澄恩說着就走上前去挽住杜弘一的手臂,她的動作那麼自然,也不拖泥帶水,杜弘一的眼睛瞄到江潮正在往這邊看着,原本想把手抽出來的動作,立刻就變成了撫摸江澄恩頭頂的親暱動作。
江澄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擡頭看他,“怎麼了,我的頭髮上有髒東西嗎?”
杜弘一笑了笑,將手從她發頂拿開,說:“不是,只是聞到了你頭髮上有一股香味,看起來也很柔軟,就想摸一摸。”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味道,因爲我聽劉珂說過的,你喜歡有香味的女孩。就是那個叫藍渃的女孩,我沒說錯吧,她身上有一股香味。”
江澄恩帶着苦笑將這段話說完,雖然很不情願承認他心裡有別人的事實,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去相信。看到杜弘一隻是沉默着不說話,她知道她已經接觸到了他的雷區。
但還是不甘心,繼續問,“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還在喜歡她。”
兩人坐上車之後,杜弘一立刻就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表情淡漠地叫司機開車,江澄恩提出的問題,他也只當做是沒有聽見。
他不願意說,但自己也心裡有數了。江澄恩苦笑着看着窗外漸漸往後移的建築物,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感覺,女生的第六感告訴她,他不愛她。
“你是真心願意帶我出來玩的嗎,還是因爲是我哥哥逼你的,如果是因爲我哥哥,那你不必全聽他的。”江澄恩突然的這句話讓車內的氣壓急劇下降,杜弘一突然覺得這麼對待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有些殘忍。
他回過頭來看着江澄恩,她在他的注視下眼睛裡竟然有些羞澀,她佯裝鎮定地對視上了他深邃的眼睛,說:“怎麼了,被我說中了很心虛麼?”
杜弘一搖搖頭,說:“不,我只是疑惑,爲什麼你有時候很傻,有時候又很聰明。”
江澄恩將臉側了過去,她實在是不能十分鎮定地對視上他的眼睛,不出三秒,絕對會被他的雙眸裡的黑洞吸進去的。
“你沒聽說過麼,女生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時,智商都是負的。但是在預測喜歡的人的心理或者任何有關他的事情,每一個女生都會變成福爾摩斯。”
“你好像很有研究。”杜弘一輕笑道,原本緊繃着的臉突然變得柔和下來。其實想起來,還是覺得江澄恩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雖然家境的優越讓她變得有些驕縱。但是不得不提的是,她有一個敢愛敢恨的心。
不像他,想要愛,卻遲遲都放不開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即使在心底已經後悔,也不滿足現在所擁有的,但是他從來就沒有江澄恩的勇氣。在這一點上,他承認,眼前的這一個女孩比自己強太多了。
出租車在離溪高還有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杜弘一掏出錢包將錢遞給了司機,便打開車門走了出去。站在午後異常炎熱的太陽底下,杜弘一身上開始泊泊地流淌着汗水,但是心裡卻異常的柔軟。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裡。”江澄恩看着司機開始出租車離去,一臉悲傷地看着杜弘一的側臉,她明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裝的,?只不過是爲了逃脫江潮所演的戲。但是即使她知道結果會是這樣,也會義無反顧地陪他演下去。只因爲,他是他,她深深愛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