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章溢在牀上舒服地翻了一個身,睜開眼看着依然還漆黑一片的房間,拿過牀頭的手機一看,已經十二點了。
“我靠,都在大中午了!”謝章溢翻身下牀,隨意地套上了一件套頭衫便往窗邊走去,伸出手一拉,窗外的強光一瞬間就傾瀉而入。謝章溢低聲咒罵一聲,手背遮擋在眼睛上,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很不踏實,沒想到這一覺就到了中午。
藍渃都沒有再聯繫自己,有時候謝章溢覺得自己的耐心都被藍渃練得太好太好了。如果是對別的人,或者是以前的自己,他一定不會再有耐心繼續下去,原來在不自不覺中自己已經爲她改變了不少。
至少,他因爲她變得溫和懂得關心人了。謝章溢一邊颳着鬍子一邊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五官已經越發地挺拔,只是在藍渃的面前他時不時地會注意自己的形象。總怕自己在她的眼裡,是一個很不靠譜的人。
不生氣了,即使她總是拒絕他,讓他感到自己很沒有面子,但是他還是笑着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自言自語:“誰讓你愛她。”
藍渃這一上午的課都沒有聽進去,在最後一節課還有十分鐘下課的時候,陳子昂貓着腰從教室的後門進來了,但是即使他很小心地隱藏自己,還是被戴着眼鏡的中年的女教授看到了。
“那位同學,你怎麼回事,我看見你好幾次都在上課的時間去上廁所了。”教授興許真的是老了,她這話一說出來,陳子昂十分尷尬地抓了抓頭,說:“不是的,教授……”
“做錯事還敢頂嘴!”教授將課本用力地放在講臺上,本來這節課上得也真夠鬱悶的,一個班裡有一百多個學生,有三分之二的人在低頭玩手機,還有三分之一的人坐在後面談情說愛。他本來快到下課了也都還憋着一肚子的氣,現在好了,陳子昂就是一個苦逼的導火索。
聽到動靜所有人都朝陳子昂的方向看去,藍渃也好奇地看着站在教室後門門口的陳子昂。班裡有一些同學在小聲地笑着。陳子昂吐了口氣,正色道:“教授,我不是您班裡的學生,我只是看到快要下課了,進來等一位朋友。因此也沒有您所說的,一節課上了好幾次廁所。”
教授臉上有點掛不住,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找人你不能下課再來?你這樣會影響同學上課的。”
“對不起教授,但是下課了。”陳子昂說着,看了眼手錶。下課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班裡的同學都笑了,教授咳嗽了幾聲,沒有再說話。
黎瓊直接就笑得直不起腰來了,她一邊拍着桌子一邊指着陳子昂。說:“你真是倒黴,母夜叉最近生理失調着呢,你還敢冒然闖進來,你真不要命了啊?她就差臉上沒有寫更年期那三個字了!”
陳子昂鬱悶地用吸管撥弄着杯裡的冰塊,無奈地說道:“我哪知道,怪不得我總覺得今天有點處事不宜。丫的,哎。藍渃,你怎麼都不說話啊?”陳子昂其實一直注意到藍渃很久了,但是她一直在用叉子叉着碟子上的意麪,也沒有吃進去一口,更是沒有說過一句話。
藍渃連忙將自己的眼神收了回來,她視線所到之處。是餐廳的一個角落,杜弘一就坐在那裡,點了一碗麪,大口大口地吃着,他應該是昨天一夜都沒有吃東西了。藍渃強笑着說道:“啊?沒有啊。我聽你們說話挺好玩的。”
“你都沒有在聽。”陳子昂嘆着氣將飲料一口氣喝完,也沒有什麼心情將那碗意麪吃完了,便招了招手,“服務員,買單!”
藍渃倒吸一口冷氣,因爲她看到杜弘一正在往這邊看過來,果然,杜弘一一愣,眼睛就緊緊地盯着她,像是要將她看透。
他果然還是走過來了,當杜弘一在桌邊站住的時候,除了藍渃,所有人都很驚訝。陳子昂直接站起來與他對視,“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跟蹤狂?還是變︶態狂?藍渃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啊,你能不能別老纏着她。”
杜弘一沒有理會陳子昂,而是低頭看着藍渃,他其實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只是他的表面還是裝得很鎮靜,“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沒有關係,我不會怪你。我也知道你恨我,因爲我的不辭而別,還有……你眼角的傷也是因爲我,我知道……”
“夠了!”藍渃紅着眼睛站起身來,她像是用力在剋制着心中的情緒,她無助地看了看周圍的人,再看向杜弘一,“你能別再說了麼?再揭開我的傷口你覺得很好玩?既然你知道我恨你,你憑什麼還賴在這裡!”
這是第一次。杜弘一哀傷地看着她,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用力大聲地說話,像是拼盡了全力在拒絕着他。可是誰又知道,他因爲自己沒有能夠保護好她,而讓她眼角留疤的事情,自責了多少回。
她這一張清麗的臉,因爲這一道疤痕,讓他越發地深愛,那是她愛他的見證啊。可是她現在……杜弘一紅着眼睛,心痛得無所適從,“真的一點都不愛了嗎?”
藍渃擡頭看進他的眼裡,他眼裡的血絲讓她心裡一陣糾疼,但是她還是硬撐着無視他眼裡的深情,深怕自己再一次地淪陷之後,他又不聲不響地離開,她真的沒有再次承受這種折磨的勇氣了。
“不愛了。”藍渃說完這句話,感到自己全身都在顫抖,腳下差點沒有站穩,但是她還是讓自己的臉上保持着微笑,只是她不知道,在別人的眼裡,這個笑容,包含了多少的苦澀。
“那你爲什麼還留着我給你的戒指。”杜弘一一直都注意到了她脖子間帶着的那枚戒指,“你還記不記得,這是我們07年的時候在香港買的定情之物。”
“還給你!”藍渃冷冷一笑,將紅繩用力一扯,從脖子間扯了下來,戒指被砸到了他的身上,隨後又清脆地掉落在地面上,打了幾個圈,停了下來。“還給你!”都還給你了,所有一切的回憶和愛,都一併還給你了。
杜弘一怔怔的站在那裡,眼睛還停留在地面上那枚戒指上面,陳子昂追着藍渃跑了出去,黎瓊緩緩地站起身來,看着眼前的杜弘一,說道:“她還愛着你。你要是真的愛她,就不要放棄。”
杜弘一震驚地看着黎瓊,聲音沙啞:“你是?”
“黎瓊。”黎瓊伸出了她的右手,說:“我是藍渃的室友。”
“你好。”杜弘一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手,隨後立刻放開,“你剛纔的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相愛的兩個人爲什麼不能在一起?別死撐着了,她就是嘴硬,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覺得……”黎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有戲。”
杜弘一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說:“這齣戲以前就已經唱過了,只是我半途退場,讓她措手不及。是我傷了她。”
黎瓊彎下腰將那枚戒指撿起來放到杜弘一的手心,說:“陳子昂也在追她,如果我沒猜錯,前幾天來學校找她的那個男生也在追她,你不想讓她被別人搶走,就多努力一些。”
杜弘一笑了,將戒指在手心裡握緊,對眼前這個女孩並不討厭,反而覺得她有種東北女孩的豪爽,“謝謝你和我說的這些,我不會讓她走了。如果我買猜錯,你對剛纔那個男生也是暗戀很久了吧?”
“暗戀?”黎瓊覺得很好笑,她喝了一口飲料,左右看了幾眼,小聲地說:“我都已經表白了,只是他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真夠賤的。”
“藍渃!”陳子昂終於追上了她,沒想到她個子這麼小,跑得還這麼快,藍渃偷偷抹了抹眼淚,說:“你怎麼追出來了,黎瓊還在裡面呢。”
“我比較擔心你。”陳子昂直言道,他是真的想要保護她,每次看到她強忍着情緒的樣子,他都非常難受。
藍渃心裡亂成了一片,但是她清楚,自己不能再讓陳子昂這麼白白地等待下去,因爲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可能。藍渃轉過身面對着他,說:“陳子昂,我知道你喜歡我,這是我的榮幸,但我……你剛纔也看到了,他……”
“你別說了,我自己願意對你好。”陳子昂不想聽她說下去,因爲他隱約覺得,她後面的話他不會樂意聽到。
“不,我要說。”藍渃倔強地揚起了頭,將劉海掀開,那道在眼角的疤痕就這麼
裸地露在空氣中,陳子昂震驚地看着她,藍渃笑了笑,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是問我這道疤是怎麼回事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是因爲弘一,他惹上了黑幫的人,我也受到了牽連。”
“所以你……”陳子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安慰她,他想說他一點都不在意她眼角的傷痕,只是,藍渃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所以我只能和你說對不起,我這輩子,是無法忘記他了。”